《解》楚君梧桐

1、第一章 暧昧相拥的陌生人

　　秦青芜在许多个等待的日子里，时常想起与荆翔的相遇相识，那是让人百思不解的开始，还有猝不及防的结束。回忆某些细节时，她惊奇地发现，自己没有过一丝的恐惧与反感，更多的情绪，倒像是遇到久远不见的旧友，却完全想不起来的慌惶和无措。

　　北京春天叶绿花开时的美丽，总是摆不脱肆虐的沙尘、纷扰的扬絮，使人嫌厌无奈。而2003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更是增加了这个城市，春天的烦躁和绝望。
　　夕阳隐去，天际升了浅月零星。青芜用手指勾住快要滑落肩头的包带，慢步走出金源大厦。忽听身后有人喊道：“秦青芜，秦青芜。”
　　她回头，同公司的财务经理柳青小跑追来。跑到身边，柳青抚着胸口喘气，缓了缓说：“走吧，一起吃个饭。”
　　四月初的夜，依然冷风萧瑟，寥寥行人匆忙行走，仿佛躲避不可知的危险。宏状元粥店不似以往的人气鼎沸，两人找靠窗的座位坐下，点了菜。
　　柳青说：“刚才你一走吴总就叫我进去，说给你结这个月的工资。我看她脸色不好，也不敢问，就答应着。隔了一会儿她又说让我再跟你谈谈，看你的意思是什么。我这一头雾水呀，你那样好脾气的一个人，怎么搞成这样？”
　　青芜低头梳理包带上纠缠的丝密流苏，一个小结连着一个小结，剪不断理还乱。她说：“四年了，我习惯了什么都听她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是做好她交代的事情。－－－－所以她让我走，我就走。”
　　柳青轻笑：“呵呵，你们倒有意思，好像闹别扭的孩子一样。你这也是气话，她是老板总有些脾气的，骂两句也是常事。你是她的助理，是她最亲近的人，有不顺的事也就是对你发火了，你忍忍不就过去了，这几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怎么这次就过不去了？非要离开不可？好歹也有这几年的情分，我都舍不得你，何况吴总。”
　　青芜小手指的指甲裂缝了，挂住丝线，一使力，断开。她的声音清冷的伤感：“我也说不清这次怎么了，心里堵得慌，从来没有这么难过，感觉就是忍不了。”
　　柳青说：“唉，我也知道你有难处，一时可能也想不通。这样吧，你休息几天，当是请假。反正这段时间非典好像越来越严重，有些公司也开始放假了。我回头再劝劝吴总，你等我的消息。”
　　说话间服务员上菜，青芜夹了块红烧黄鱼，一直爱吃宏状元这家的黄鱼，皮酥肉嫩。可今天咬了一口，吐出来，鱼腥气晕了神智，竟掉下泪来。
　　吃完饭出来，柳青又安慰了两句，各自散了。

　　青芜租住的房子离公司不远，坐公车两站地。因为和朋友合住，她不想情绪不稳的时候回去，怕人看出端倪，于是沿着街边慢慢地走。
　　街上行人寥落，风渐渐急起来，呜呜的空。路边栽种的桃花在落，灯影映照下，像是精灵的游戏，还没等看清，就转瞬不见了。
　　那个男人的手掌搭上肩膀时，青芜才猛然恍悟过来，刚要挣扎，只听到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充斥着威胁却又有一丝调侃的意味，说：“不要反抗，不要呼救，不要有任何动作！否则我就吻你了，你信不信？”
　　她侧头看他，离的近五官模糊不明，只有眼睛在昏暗的光里闪闪跃动，猫一样的傲然、狡魅。
　　男人除了手搭在她肩上，并没有进一步的侵略，两人像普通情侣散步一般前行。也许是有人在身边，她本有些寒冷的身体一点点暖起来，甚至开始冒汗。
　　一路无话，走过一条街，在她租住房附近的一个拐角处，男人松开她，借助拐角的优势窥探身后。失了怀抱，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男人转过身笑着说：“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今儿谢谢你，快回去吧。”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是该做什么，静怔地看着他。他背对着光线，仍是看不清五官。通过刚才共行时身体接触的推测，感觉男人大概175左右，身体结实有力，隐约闻到记忆里存储的香。
　　男人说：“呵呵，你还真是镇定，一点也不慌。晚上要注意安全。我走了。”说完迅速地绕过拐角，不见了。
　　她盯着那个地方，细细的仿佛还能描绘出人形的影迹，快步赶到拐角，看向他消失的方向，只剩下零落的树叶似漩涡，轻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