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矾根

1、堕神？

　　“来来来，下注，下注！”
　　天界内，某个角落里，一群人缩在一起，一个少年被围在中间，拿着把折扇，将面前的最后一个仙瓶往中间推了推，“买定离手了啊，我就不信我今天手气一直这么背！”
　　众人揭开骰蛊，“三个二，小！”
　　“嘿，啧！”少年用折扇重重地敲了敲头，“我怎么又输了！”
　　“好了，不玩了吧？”众人兴奋的拾起地上的各种灵丹妙药，今天赚发了。
　　“哎，别啊，别走啊，”少年见众人要走，赶紧起身拉住，“再来一把！”
　　众人望向他面前空无一物的地面， “你都没筹码了，还怎么来？”
　　“这个，”少年想了想，“要不，我输了给你们讲个故事？”
　　众人依了他再来一把，果不其然，他又输了。
　　“唉，好吧，”少年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招了招手让众人靠过来，“亿万年前，上古众神诞生于世间，开天辟地。众神创造了天，创造了地，形成了天地之间。后来他们觉得太过孤单，于是先后创造了人类和多个物种生命，这就构成了人世间。最后，为了保持平衡，又创造了冥界，至此，三界形成。”
　　“这个故事你上次讲过了啊？”正当少年讲得起劲的时候，有人无情地打断了他。
　　“别急嘛，我还没说完，”少年点了点扇子，安抚他们，“传说，当时并不是三界，而是四界。除去我们已经知道的三界以外，还有一个种族，魔。传闻他们跟神共同诞生，但生性凶残，是神的地对立面，不过在上古众神泯灭之前，魔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全部陨灭了。”
　　少年打开扇子扇了扇，卖了卖关子，神神秘秘道：“你们还记得三百年前被压入西海的那个神仙么？”
　　“就是那个杀了她自己飞升前所待的家族满门的那个？”
　　“嗯，”少年看了看周围，靠近众人悄悄说道：“我听说，她被贬罚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罪孽，而真正的原因是她是世间最后一个魔！”
　　“啊！”众人捂住嘴巴，“怪不得她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其实……”少年低下头，眨了眨眼，正欲说话。
　　“谢无！你又偷我的灵丹！”突然，一个白胡子老头拿着棍子气咻咻地朝他们跑来。
　　“各位回见！”少年一溜烟地跑了。
　　“小兔崽子！你站住！”
　　众人只见两阵风从耳旁呼过，他们默默地看着越来越远的两道身影，体力真好，嗓门真大。

　　清月夜，西海之上，在月光的照射下，有一座若隐若现的山岛。
　　“喂，”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兔子似的蹲在地上，用手指戳了戳面前的一株树苗，“我都用血浇灌了你一百多年了，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空气里传来一阵静默，一阵冷风刮过，分外尴尬。
　　女子又赌气地戳了戳，然后悻悻然收回手指，转身坐下，身上的衣物暴露在外，细细看之，外袍已经破碎，一条条布条稀稀拉拉地挂在身上，透过缺口，隐隐约约看到里衣上的血痕。
　　“唉，难道是我的灌溉方式不对？”她将脸上粘住的头发抹开，用手指解开打结的长发，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一下又一下地抖着脚。
　　“不对，肯定是你这小苗天资太过愚笨，”那人侧头看了看那不争气的小苗，无奈摇头，“你看看你，身为仙株，长在仙山，身边还有我这么一个谪仙般的人物日日为你灌血，竟然一丝成仙的气息都没有，好吧，就算不成仙，成个精也成啊，真……真是给你们神树丢脸！”说完，还戳了戳树尖，就当它的脸皮了。
　　“唉，”女子找了块舒服的地方躺下，“你说，等这千年过去，我养的那只王……额不是神龟还在不？早知道当初就对它好点了，至少给它搭个好一点的窝也是好的。它是神龟，应该没事的吧？不过，我这么久不在，它说不定早就不记得我，指不定别人勾勾手指，它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人跑了，啧，没良心的小家伙。”空气里依旧是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她，她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夜渐渐深了，她捡起旁边的石子，将手指划破，轻车熟路地滴在树苗的土壤里。然后倒头睡去。只见她的手腕上，脚腕上泛着轻微的银光，似铁链又似绳索，牢牢地固定在她的身上，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寒冷。
　　在这西海上关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五百年前犯下重罪，被贬罚至此的神仙，飞升前的名字叫然安，飞升后天君赐号德音神君。刑期千年。

　　“ 德音神君？”一声熟悉的呼喊在她耳边响起。
　　“嗯？”她疑惑地睁开眼，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四周弥漫着雾气。咦，我不是在西海么，她动了动手，手腕立刻传来一阵束缚感，她顿时了然，连忙坐起来，兴奋的朝四周喊道：“元梦！小元元！是你吗？”
　　“不是本仙君还能是谁啊。”只见白雾中走出一个五头身小男孩，傲气地说道。
　　被称为德音神君的她先是兴奋地抱抱了眼前的小屁孩，转而又凉凉道：“你怎么才来看我啊，我想死你了！”
　　元梦神君苦恼道：“这西海之上有结界阻隔了仙气的流通，我之前根本探测不到你的梦境，我可是日日想办法，头都快想秃了，终于在今天成功进来了！”
　　“好吧，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就放过你了，不过，”然安深深地看了元梦一眼，转而又叹气道：“算了。”
　　“怎么了？”元梦紧张地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这百年来，我学会了一个词，你知道是什么吗，孤独，”然安叹了口气，“你来看我，我很高兴，以后的几百年我都会记得这一天的，谢谢你，小元元。”
　　“这……”元梦想了想，咬了咬牙，“行，我以后一定想办法经常来看你！”
　　“真的吗？”然安望向元梦，生生挤出两滴眼泪盘旋在眼眶。
　　“真的！我这次能顺利入你的梦境，说明天君那边没有察觉，我以后只要能瞒过天君，就来看你！”元梦看着她快哭了，急忙信誓旦旦的保证。
　　“元元，你真好！”然安抱住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好骗啊。
　　元梦回到天界以后越想越不对劲，他怎么就给自己挖了个坑呢。

　　近些日子，然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偌大的仙山她也住了好几百年了，摸得比她的神殿还清楚，就连哪里的哪块石头长什么样都一清二楚，这仙山现在在她眼里就跟巴掌大似的，但是最近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就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可她又找不到。

　　就这么捉迷藏似的玩了几次，上官越来越来了兴致，难得在这么无聊的日子里有让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一天夜里，上官正怀着我一定要抓住那个小鬼的心思准备休息时，突然耳畔传来一声低语：“我要走了。”她突然心头一紧，莫名涌起一阵心慌感，那个声音明明如此陌生，可却又感觉如此亲切，听到他要离开，她心底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她也不知为何，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走！
　　随后几天，她发现身边的那棵神树苗枯萎了，她抚摸着那变黑的枝干，眼底的一丝落寞一闪而过，或许，我真的是十恶不赦，你看，养了一百多年的神树都能被养死，它又是有多厌弃我。随后她笑了笑，继续跟它说着她昨晚从元梦那听来的轶事，就像从前一样。

　　二百多年后，
　　上官正在逗着地上不知道哪里爬来的蚂蚁玩，突然，山体传来一阵轰隆之声，紧接着地面开始摇晃，不断有石块从山顶滚落，透过山体周围的结界，上官清楚地看到，西海的海水翻涌而起，形成一道道水柱，周围的海浪层叠迭起，拍打着结界，似有一股与结界同归于尽的架势。

　　这是怎么了？海啸？山崩？不可能啊，这是仙山，仙海，不可能会存在这种情况，再者，当初天君将她封在这里时，下了一层又一层结界，就连西海的水君也被移居别处，即使周围都塌了，这里也不会受任何影响才对。还没等她思考出缘由，突然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撕扯感，她立刻捂住心脏跪倒在地，手腕和脚腕上的仙缚陡然缩紧，随着震动越来越大，仙缚也越来越紧。剧烈的疼痛感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就在她失去知觉的那一刻，山，崩了，她手脚上的束缚随之崩析，四分五裂。

　　不知过了多久，然安从昏迷中苏醒，浑身余留的疼痛感差点让她没忍住又倒下去。她低头一看，天君在她身上加的枷锁没了，周围也不再是那座仙山，反而是一片平地，看来，她是被海浪冲到岸上了。

　　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小村庄，刚准备去问问路，却见那些村民正在四处逃窜，嘴里大叫着：“妖王出世了！”

　　她瞬间立在原地，瞳孔突然睁大，妖……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