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遗愿》蜷云

17、第十七章

　　等苏景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夕阳西沉，床边的落地窗外，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华灯初上。

　　苏景茂抱着薄被在床上坐了半天，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才渐渐恢复清明。他迷蒙着眼睛看这外面，好久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傍晚而不是清早。

　　房间里没有开灯，有些昏暗，他伸手去按亮了床头的台灯，温馨的暖色灯光顿时缓缓亮了起来。

　　他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揉着有些发胀的脑袋，一边打量着这个房间，黑白灰的色调，简单雅致又很硬朗的风格；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去洗手间洗漱，这才发现自己还是赤/身/裸/体的，左右张望一番，在床脚的长凳上看见了叠放整齐的两叠衣服，一叠是一件睡袍，另一叠是一身崭新的衣物，衣物旁边还放着他自己的钱包、钥匙和那部半旧的手机。

　　他赤着脚下了床走过去，发现长凳下还有一双新鞋。

　　他想了想，便先穿了睡袍，进了浴室。

　　一番洗漱完，他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早已经消肿了，只额头有些擦伤，眼角、嘴角和下唇上的小伤口结了痂，看起来略有些狼狈。身上更不能看，青青紫紫的，而腹部还隐隐痛着；他往一侧偏了偏头，果然隐约还看见靠近颈背的地方还有一个暗红的印子，想起之前氤氲水汽中两个人就在这里时的画面，他顿时不敢再看镜子，合拢了睡袍走出了浴室。

　　重新回到长凳边，他脱去睡袍，将那叠衣物和鞋子一件件穿好，这才打开房门离开了房间。

　　房间外是一条走廊，屋里各处已经亮起了灯光，这是一套大约两百多个平方的跃式住宅，他左右看了看，整套房里似乎只有他在，很安静。

　　这里应该不是白绍礼的家，他这么猜测着，房子装修得很雅致很舒适，但唯独没有生活的气息，规整得就像是家居杂志里的样板房。

　　其实经过了一天一夜，又是那么一番折腾，他早已经饥肠辘辘。他伸手轻轻捂住即使隐隐作痛也知道会饿的肚子，决定过去厨房看看。

　　厨房是开放式的，就在餐厅旁边，他一走进餐厅，就看见了餐桌上已经备好的餐点和碗筷，四个精致的盘子盖着银色的盖子，他一一揭开，四个盘子里分别是三样清淡容易消化的菜色和一盘红枣糕；厨房料理台上有一个电饭锅，里面是正在保温的香喷喷的肉糜粥。

　　这些都应该是白绍礼安排的佣人做好放在这里的，苏景茂想了想，也没有客气，径自取了碗筷坐下来开吃。

　　粥、菜和甜点都是恰恰好他一个人吃完就刚好吃饱的分量。

　　习惯性地清洗收拾好了餐桌和厨房，他才准备离开，他没有白绍礼的联系方式，只好找了纸和笔，写了一张字条放在客厅的桌上，上面除了对白绍礼的帮忙（他自然而然地忽略去想‘帮忙’中所包含的尴尬片段）表示了自己的感谢，同时简要说明了一下事情发生的始末、那袋钻石的去向，并表明会尽快赎回那几颗被典当的钻石，同时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离开了那栋安保森严的大厦，走在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边，苏景茂拿出手机，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手机已经因为没电关机了。

　　匆匆打了车去到医院，他见到Tony一切安好，这才放下心来。Tony的伤可能需要在医院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之后他打算为Tony找一家好一些的戒毒疗养院，一边养好身体，一边戒去毒/瘾。在完成这些之后，他才能有时间出去外面找玉石，他希望能够尽快把那笔钱还给白绍礼。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景茂一边继续在医院里照顾Tony，一边想办法寻找一家条件比较好的戒毒疗养院，期间他给薛蓉打了一通电话，向她提出了辞职。

　　花店的工作他也不能继续做了，将Tony送进疗养院以后，他就得去寻找玉石想办法还清债务，然后就是去找苏馨雅，只要找到了苏馨雅，相信原主的遗愿可以很快了结，到了那个时候，他的这个身体就会开始衰亡，而他也会离开这个世界进入下一个轮回——所以，还是早一些和薛蓉告别吧，生离总比死别要更来得容易接受。

　　薛蓉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他还是希望自己不会给她留下一个悲伤遗憾的记忆。

　　“——辞职？！”薛蓉对于苏景茂忽然提出辞职而感到意外，电话里她的语气特别惊讶，“为什么？！阿茂，是工作上有什么不开心吗？还是……你遇到什么困难了？”薛蓉想起苏景茂前几天忽然请她帮忙消掉一个朋友的吸/毒/案/底的事，关切地说道，“阿茂，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对我开口。”

　　闻言苏景茂不禁轻轻笑了，眼神也跟着柔和了下来，他放缓了语气，安抚地对薛蓉道，“你别担心，什么事都没有，我挺好的，就是在S城待得有点久了，想去别的城市看看，刚拿了初级厨师证，学校里的老师傅也推荐我去南都那边的一家酒店打工实习。”

　　“这样吗？”薛蓉还是不太相信，略沉吟了一会儿，她忽然转而说道，“说起你的厨师证，你之前还答应过要亲自做一顿饭让我尝尝的呢！这样吧，阿茂，过两天正好惠美过生日，她想在她的公寓里开Party，不如到时你就当大厨为我们做一顿美味大餐好吗？”

　　惠美是薛蓉的闺蜜之一，苏景茂也认识，第一个开玩笑说他是薛蓉的“小奶狗男友”的就是她。
　　苏景茂有些不知怎么接话，他其实并不太想和薛蓉见面，因为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他不想让向来眼尖精明的薛蓉看出任何端倪，只是现在他没有想到薛蓉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让他一时想不到什么理由去拒绝她。

　　就在苏景茂犹豫的时候，薛蓉已经在电话里愉快地做下了决定，“就这么定了，阿茂，我相信惠美听到这个主意肯定觉得棒极了！那天下午我正好有空，我们一起去超市大采购，然后就过去惠美的公寓吧！”

　　“……好吧。”苏景茂苦笑，他还能说什么呢，以薛蓉的脾性，他要是说不，那薛蓉多半会直接杀过来找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到了和薛蓉约定的那一天下午，苏景茂安排好医院的事情后就去了两人定好碰面的超市。

　　临出门前，苏景茂还特意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确认自己脸上的伤只剩下淡淡粉色的并不起眼的小痕迹后，这才略放心了一些。

　　到了超市门口，他没想到薛蓉竟已早就到了，看见他走过来，她笑着就迎了上去。今天的薛蓉一改平日性感美艳的妆扮，只化了淡妆，扎着丸子头，穿着T恤短裤球鞋，看起来格外靓丽动人，尤其一双修长笔直的美腿，引得不少路人频频回眸。

　　薛蓉像以前那样，挽了苏景茂的手臂拖着他就走，也不是直接进超市，还特意拉了他到超市旁边的甜品站买了一只甜筒冰淇淋，这才满足地和他走进超市去。

　　今天薛蓉似乎兴致特别高，她让苏景茂推着购物车，她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扫视着货架，看见喜欢的就拿起来丢进购物车里，时不时，还拿手机拉着苏景茂拍个照什么的。就这么吃吃玩玩，超市一路逛下来，装了满满一大购物车的东西，这才心满意足地买单离开。

　　等两人拎着几大购物袋的东西到了薛蓉闺蜜惠美的公寓后，几个女人又闹做了一团，苏景茂则挽起衣袖，戴上围裙，走进厨房准备大展身手了。

　　清洗海鲜、腌制牛排、拌沙拉，他甚至还尝试着烤了一个蛋糕，期间薛蓉时不时跑进厨房趁他不注意悄悄地偷吃，或者给他搞些小破坏恶作剧，惹得他好气又好笑。

　　今天的薛蓉特别开心快活，而苏景茂也格外地各种包容和满足她的各种小要求和小任性，只希望她能够一直这么开心下去。

　　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着一种不需言明的默契，过了今日，就要别离。

　　她想要再恣意放纵一回。

　　而他则希望她只记得美好，不留有遗憾。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容易过去，似乎刚刚开始，就很快要曲终人散。

　　一直玩闹到了将近午夜，这场生日Party才算结束了。薛蓉和闺蜜们还会留下，继续Party的后续——姐妹夜谈会，苏景茂则起身告辞。

　　薛蓉执意要送他下楼。

　　走到了公寓大厦楼下的大堂门口，外面就是夜深人静的街道，苏景茂转过身对薛蓉道，“别送了，赶紧上楼吧，夜里风凉。”

　　薛蓉忽然伸手揽住了他的颈项抱住了他，微微踮起脚依靠在他的颈窝里，“阿茂，再见了。”她轻轻地说道。

　　苏景茂被她弄得先是一愣，继而笑了，他拍了拍她的背。

　　不待他说话，薛蓉又紧接着道，“阿茂，我喜欢你。”

　　苏景茂怔住了，薛蓉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将头埋在他颈窝里的薛蓉能想象得出他愣愣的表情，轻声笑了出来，“是不是很意外？”

　　“……嗯。”苏景茂有点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声。

　　薛蓉笑得很开心，她揽着他，轻轻蹭着他的胸膛，像个热恋中的女孩儿在男朋友怀里撒娇似的。
　　笑完，薛蓉才慢慢叹了一口气，眷恋地靠在他怀里，“如果再早十年，我想我可能真的会不顾一切地跟你走……”

　　听到这里，苏景茂忽然就明白了薛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他放松了下来，勾起唇角笑了，伸手继续轻轻拍抚着她，只安静地听着她说话。

　　“……你符合我对男人的一切幻想，俊美的、温柔的、阳光的，体贴我、包容我、宠爱我……”薛蓉轻轻闭上眼睛，似沉浸在甜蜜的梦境里，“我们一起开一家花店，一起出去旅行，你在厨房准备我们的烛光晚餐，我在餐厅布置我们的餐桌……”

　　夜风微凉，四周静谧，只有偶尔经过这条马路的车辆传来车声，这个角落只有她的喁喁私语。

　　良久，她才睁开双眼，凝望着马路远远那头闪烁的红绿灯，“……可惜我不能嫁给你呀……年少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可以义无反顾地放弃所有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不愿意按部就班地去走家里铺就好的路……但是现在，想要真的转身离开的时候，才知道有太多的东西早已经放不下了……”

　　父母、朋友、家族、事业、所有支撑起她现在的生活、造就现在的她的一切一切。

　　“……我是不是老了？才这么患得患失的，害怕生活陷入不可掌控，担心自己将会一无所有……”她自嘲地笑了笑。

　　苏景茂低头看她，望着她的眼睛，笑道，“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薛蓉抬眼看着他，笑了起来，然后在他颈边蹭了蹭，柔声道，“还是阿茂最懂我了。”

　　“抱一抱我吧，好吗？”薛蓉轻轻地道，“你要走了，很舍不得呢……”

　　不知道为什么，薛蓉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感觉这一次分别后就不会再相见。

　　苏景茂依言伸出手臂拥住了她。

　　墨蓝的夜幕星星疏朗，飞虫在昏黄的街灯下闪过，午夜的街道空旷安宁，只有街角边这对静静相拥的身影。

　　“……我该走了。”许久，苏景茂缓缓放开她，低头对她说道。

　　“嗯。”薛蓉也缓缓松开揽着他的颈项的手臂，轻轻往后退开一步，抬头看着他那双清澈柔和的眼。

　　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阿茂，”薛蓉忽然想起什么，从自己牛仔短裤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放进了苏景茂手中，并合起他的手心，望着他说道，“这张卡里面有一百万，密码是你的生日……”

　　“钱不多，只是用来以备你万一急用……”她用眼神阻止了他想要说出口的推拒的话，“不要拒绝我，这只是我的一个私心。”

　　她静静地看着他，按紧了他的手。

　　对峙了一会儿，苏景茂一脸无奈地败下阵来，他知道多半是薛蓉察觉到了什么，她不好直接问又怕他不好开口，所以就用着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她的关切。他了解薛蓉的脾气，只能将这张卡暂时收下。

　　见苏景茂将卡收好，薛蓉满意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这才一边笑着看他，一边慢慢一步步后退，最后终于转过身去，走进了公寓大楼里。

　　苏景茂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然后转身走入了浓浓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