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往前是大道，往后是你 ...
-
见他们出门，白念赶紧站起身来，“道长和公子定然饿了，我这就让人去给你们备菜。”
“你一晚都守在这里？”屈芒吃惊不小，见白念点点头，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白老没什么大碍了，就这几日需要进大补，或是记忆有些损伤，但都不是大事，你去睡了吧。”
听说自己父亲病被治好了，白念恍惚间一个劲地点头，走的方向却是又往府上厨房去了，杜可风半扶着说了一晚上评书的屈芒，也分不出什么精力再来管白念，只得由着她去。
将屈芒送到他房里，杜可风因为用了回魂，此时精神所剩无几，虽困意不强但急需修养调节，转头也回到了自己房里。
好巧不巧，开门时却闻到一股熟悉的芍药花香，那味道可劲折磨着杜可风的嗅觉。
最后杜可风还是隐匿身形，追着那缕香风，在白府的宅子里穿行而过，不知不觉来到复春亭外，见着了闭门不出的楚花。此时她正伏在地上，看上去面颊红润的能掐出水来，哪里还有半分病态，这让杜可风更加确信白日见到的一定是她。
本想走上前去质问她，白老爷子昨晚的死可是她所为，却猛然发现此刻楚花对面还站着位白衣女子。她倒是用法术半隐着，一对二怎么说都不划算，杜可风不敢走近，唯恐气息被她们察觉，所以不能看清白衣女子长什么模样，做什么表情。
“他们自然发现你不在了，你也知道肃迟神君因三皇子的事受累，此时你再这样，让本宫很为难。”
楚花依旧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也没有作答，杜可风有些好奇，这白衣女子能让楚花做小伏低，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更奇怪的是，大家离的距离说远不远，杜可风还能闻到楚花身上的芍药味，仔细辨别竟然毫无半分妖气，莫非她是个女神仙？
“本宫见着了三皇子，此番他被天帝打下凡间，没了法力，又失了记忆，你切记不要坏了他的命数。”
“三皇子……仁玉元君这次原来是被打下凡间的，怨不得什么事情都要我代劳，但若失了记忆，那他同我讲的悲惨人生又是怎么来的？”杜可风暗自思忖，难道屈芒下凡还真受了六道之苦，那他昨晚讲的经历岂不都是真的，天帝也太六亲不认了。
“愿他受此番之苦，回去之后能大彻大悟。”
“下仙自然不敢插手仁玉元君轮回之事，只是府里还有西山的人在，我怕……”
“那与你无关，不出半月，有人会来擒她。”
杜可风脑子里快速地把在府中见着的人又过了一遍，实在没想起有谁能让他觉得不对劲。
就在冥思苦想仍不得所以之际，杜可风感到身后有个什么东西拉了拉他的裤腿，低头一看，是昨日早些时候被楚花抱在怀里的小孩。
小孩此刻正蹲在他脚边，仰着一张惨白又稚嫩的小脸，睁着琥珀似的大眼睛，痴痴地望着杜可风。
杜可风浑身注意力都紧绷在一根弦上，被小娃吓得一哆嗦，不由分说就踹了小孩一脚，到底是个小娃，只一脚就跌下台阶去了，虽同复春亭相隔较远，但还是惹了亭中两人的注意。小娃见被发现，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抓住杜可风的裤腿，施了个法把他们都送回了房内。
即使是到了自己房里，杜可风也不见得放心，担心楚花会一路追到这儿来，急糊涂了，下意识将被褥打开钻进去假寐，想说她进来也只道自己刚才是在睡觉。刚缩进去，想了想又伸出手来，一把将床边的那个小娃也给一道塞进了被子里，好歹他方才也还帮过自己。
这么提着心肝，两人在被窝里等了近半个时辰，楚花没来，反而是等来了周公，杜可风在床榻上半睡半醒，脑子一片混沌。
只听耳边突然传来个千娇百媚的声音，“小相公，你将奴家闷在这被子里，也不怕给闷死了。”
那声音吓得杜可风心里咯噔一下，瞌睡顿时四散。
方才自己看见的分明是个男孩，但现在掀开被子，哪里还有什么小孩，躺在床榻上的只有个衣衫半解的黄衣姑娘。天地良心，虽说这姑娘样貌确实不错，但也不是杜可风喜欢的类型，况且他困归困，记忆还是清楚的，根本没有动手解过什么衣服，这姑娘同他绝没有半分干系。
出于正人君子的打算，杜可风很大度地将床榻让给了美人，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似乎美人今晚寂寞得很，或者说也为杜可风的容貌所倾倒，反正最后硬是将他捆到了一个被窝里。
“白日里见相公同隔壁那位走得甚近，不知道咱们可是一路人？”
“无所谓同不同路，”杜可风僵硬地笑了笑，尽量把身子往回缩，不让鼻尖去碰到姑娘身上不该碰到的地方。
杜可风暗自想挣脱绳子，却不想救白老爷子的时候耗费了太大法力，此时竟然挣不开去，“我同他是半路结交的朋友，同姑娘你也是半夜结交的朋友。”
黄衣姑娘听了这话，反而娇笑着对杜可风动起手脚来，“小相公，你可知道那人有什么妙用。”边说边用手指轻挑起他的下巴。
升官发财，鸡犬升天，有得是妙用，这些杜可风怎么会不懂，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讪讪笑着说，“没用过，不知道。”说罢借着翻身将黄衣姑娘一路往下摸的手从身上甩开。
手的主人不见恼怒，依旧轻言细语地说着：“我这儿有从西山上得来的金莲种子，你只需要在他身上种下一点，便能操纵他的凡身。”
西山？这天下神仙是一家啊，随便撞着碰着个人都能攀上这么大的关系，虽说杜可风不是个势力的人，但听姑娘说到西山王母，还是歪头多看了她好几眼。
“真的有用？你叫什么名字？”
“阿玉，是真的有用，”阿玉怕杜可风怀疑，又低声说：“遇上法力高深的，这玩意儿还能操纵肃迟神君呢，当初……”
眼见阿玉又扯到别的地方去了，杜可风只好让她打住，他对肃迟神君没什么兴趣，眼下还是关于屈芒的事情比较重要，“你想操纵他的凡身做什么，你又不是没听见他现在法力尽失。”
“是铃落姐姐，姐姐救过我的性命，待众人也是极好的，在天上的时候就爱慕他很久了，但仁玉元君偏偏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前些日子姐姐因为给他求情，也被罚下来了，我就想帮帮他们。”
阿玉说得颠三倒四，杜可风好不容易才听懂，这目的是何其的单纯，虽然感觉不对劲，但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是越想越不对，杜可风再想问问，阿玉却已经施法溜走了，“这妖精腿脚倒是麻溜。”
翌日，正午之后杜可风的法力才算勉强恢复，刚挣脱阿玉的束缚，就有丫鬟进来服侍梳洗，以往他是绝不会让人近身的，但眼下法力不怎么灵，只好坐在床边让人伺候着。
众人收拾妥当，杜可风想去隔壁看看某人睡醒没，出门却发现屈芒早起来了，在院里的花台上打坐。杜可风生怕惊动了屈芒，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看着屈芒的睫毛在清晨的微风中轻动，竟就这样入了神。
谁料屈芒忽地睁开眼睛，睫毛也跟着抖了抖，搅得杜可风的心不知所谓地颤了颤。
“我刚刚在一片混沌中看见了一道门，”屈芒缓缓开口，杜可风为刚才自己的举动觉得有些心烦意乱，随手抓起桌上的桃子咬了一口，嗯，是脆的。
“我推开门看见了光，在光下有许多细碎的尘埃，我跟着走过去想靠近那扇门，却感觉到了极端的痛苦。”
痛苦，什么痛苦，杜可风不太懂屈芒的意思，他现在是在讲道还是在说梦？杜可风想告诉他，自己只是个妖精，还没怎么修炼，靠的不知道哪门子运气当上的妖精，普通修仙那套他根本就体会不到，可是屈芒并没有给杜可风开口说话的机会。
他闭着眼睛，继续道：“那一瞬间，身体变得极轻，轻得像尘埃，我突然就想到了，想到了我刚遇见你的时候，那会儿你好像也用妖法把自己变轻了？”这不是个问句，屈芒还在说：“我的呼吸变得尤为沉重，远离那扇门要好一些，但再靠近依旧是那样。”
“于是我关上门，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你。”
说罢屈芒站起来，抖擞了衣衫，向前厅走去，杜可风也嚼着桃子不由分说地跟着他来到前厅。白念正坐在上位，逗着身侧一个小孩，那小孩便是从杜可风床上溜下去的阿玉变得。
阿玉看起来气色不错，屈芒未曾见过他，脸上的疑惑被白念看在眼里，笑眼弯成了上弦月，轻拍小慕的背让他往前走了些，“这是我大哥的孩子，前些日子跟着去帝都了，昨儿里才回来，小慕快给道长和公子打招呼。”
杜可风看着阿玉，不，应该是小慕，看着他特别规矩地向自己问好，多少因为昨天的事心里有些膈应，推算日期，阿玉果然是追着他们前后脚来的清河镇，那她又把真的小慕弄到哪里去了。屈芒倒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杜可风这才想起昨日里听说他被贬下凡间，早与常人无异了，虽然啊，法不法力的杜可风也不在意，但这样一来屈芒的基本安全也就成了个问题。
正想着，却见小慕摇摇晃晃地从台阶上走下来，伸着手臂，嘴里奶声奶气地喊着：“抱抱，抱抱。”直奔屈芒去了。
本来嘛，小孩子这样子还算对得起天真烂漫，但一想到这皮囊下面是阿玉的模样，杜可风就有种说不出的恶心。眼看两人就要抱在一起了，杜可风一侧身横在中间，将屈芒挡了个严实，这时候的屈芒处世未深，阿玉要想在他身上动手脚实在太容易了。
原本以为已经完美地化解了这次危机，没想到小慕竟然一下瘫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屈芒什么时候见过小孩这样子，赶紧从后面走上前来，想要主动去抱他，却被杜可风又一次给拉了回去，屈芒回头意味不明地看了杜可风一眼也不再上前去了。
白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使眼色让一旁的乳娘去把小慕哄起来，没想到那妖精确实了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干吼干叫都不带喘气的，可怜乳娘只能巴巴地跪在地上时不时给他顺顺气。
就在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的时候，门外有小厮来报，说楚花来了，听见楚花的名字，白念看了看地上的小慕，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原本哭闹的小孩子竟然一下子安静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往前是大道，往后是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