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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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压压的一层云压在头顶上，遮挡着群星明月。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这是科技无法触及的边境。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他透过夜视的狙击镜注视着那一行队伍——训练有素，除却衣着服饰上的不同，默契的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确认身份。”
经由不会被精神磁场发觉的加密信号，对方很快回复给他。
“已做好准备，是否狙杀？”
深深平复下呼吸，连带心跳也保持在同一个频率上。狙击镜的准星始终稳稳的追踪着目标人物——下一瞬，扣动扳机。子弹脱离枪膛，经由最先进的消\音\器过滤，只能听见细微的破空声。忍受着精神磁场强行拉伸出去的痛感，脑内无法抑制的躁动警告着他这已经是极限。附着在子弹上的精神明确的告诉这一枪并未命中。他的眉毛狠狠地皱在一起，啧了一声，精神磁场退潮一般收入脑内。
“任务失败。”他低声诉说现状，手上飞快的将狙\击\枪拆卸成便于携带的零件，身形敏捷的消失在密林中，“启用第二计划。”
“真罕见，这是你第一次失手。”艾琳娜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陆川的通讯终端上。
已经结束任务，而且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任务的陆川有些不耐烦：“我知道！”
艾琳娜定下结论：“看起来抑制剂量少了。”看着陆川并不好看的脸色，艾琳娜继续说，“又或者是，最新的抑制剂对你已经达不到预期效果了。”
“……我知道。”
艾琳娜厉声道：“我们约定过，不能以生命为赌注。上校，你该回家了！”
陆川熟练地抽出玻璃瓶里的液体打进血管，目光微微涣散了一瞬，转瞬间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我知道。”
——
在近代史上，公历4078年，可能是人类最统一的和平时代。几乎是所有人类都和平共处，国家之间组成了联合议会，旗下领土不变，改为行政区代号。
陆川，金字塔顶尖上的男人。论地位是哨兵塔五大会议员之一。按能力，同为猫科量子兽无人能出其右，天敌寥寥。即使是在哨兵向导觉醒比例达到12:1的如今，只要他肯，绝对有大把的向导拜倒在他的军服裤下。然而就是这么个人物，现在依旧单身。
下午两点的茶水室里人影寥寥。窗边的男人一丝不苟的端坐着。黑色的头发干净利落的剃成寸板，褐色的眼睛疲倦的半阖着。即便如此，也难掩他五官的生冷刻板。那是与他年纪不符的老练，缺乏活力。
在军队中长久养成的习惯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只需看一眼，便知道他出身前线。
圆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对于少年时就加入开荒的陆川来说更是如此，脱掉军服换上便装，这种悠闲的生活对于他来说还是种新鲜的体验。
桌上的纸质文件已经翻到最后一页，红色的字体往往代表着否决。
科研室繁复的学术用语和数据调查和客观分析他看不太懂。他只知道最新一批的向导中依旧没有适合自己的人选。哪怕结合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上，他都愿意接受。只是这一批中与他精神符合度最高的也才百分之三十多一点。
也不知道他倒了几辈子的霉运，就连世所罕见的女哨兵艾琳娜都找到了自己中意的向导，偏偏他这么个钻石王老五活到快三十了都还是光棍一个。科技部的那位甚至断言，如果再不找到向导结合，他一定活不过五十岁。
陆川咽下最后一口咖啡，目光游移向窗外。居高临下的哨兵塔，如蚂蚁一般的行人车辆。他在心里默默计算——已经是最后的期限，如果在三十岁之前还没能找到合适的搭档，他只有接受退役。
为这个国家燃烧尽最后一份光与热，是陆川从小便被教养的思想。
——如果这就是他的命运，他唯有接受。
他目光眺望远处，不知为何，心脏轻轻疼了一下。那个方向有联合国第一军校，更远的地方，越过繁华奢靡的第三政区和堕落混乱的第六政区，在联合国土地的边界……是第七政区的莫里科斯。
很难想象在如今的时代还有这种地方——混乱、肮脏、黑暗、阴冷。这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飘落至此的种子唯有腐烂，没有任何发芽的机会。
一个影子跌跌撞撞的倚着墙，摔倒在已经坏掉的、只能发出微弱光芒的路灯下。头发乱糟糟的遮住半边脸，看不清样子。唯有那双眼睛，发着幽暗的如同野兽一般的光。他勉强站起来，呼吸泛起雾气，汗水顺着鼻尖滴落在地上。
——在这边……找到了。
木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一句“欢迎光临”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少年勉强笑了笑，气息微弱：“……抱歉，接下来……就拜托您了。”
这里是……第七行政区莫里科斯——灰色酒吧地下室。
强忍着精神觉醒带来的痛楚，死死地咬住下唇，身子蜷缩成方寸大小。提早点好的安神香味道在这个小房间里蔓延开来，缓和麻醉着他的神经。
虽然早就有所预兆，但当觉醒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差一点就没忍住想自杀。也不知道那些向导是怎么挨过去的……哦也对，人家都是在向导塔里。就算没有专门仪器的辅助，也有药物麻醉。哪里是他一个贫民比较得了的？
他胡思乱想一通，竭力压制住脑内被无限放大的负面情绪，眼前走马观花的闪过无数场景碎片。
“他妈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再一个字一个字的咽回去。他不能死，还有人在家里等着自己。
他不知道其他向导觉醒需要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再一次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是黑夜。
这是种非常奇异的感觉。屋内虽然没有光，但他依旧看清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大脑中分离出去，化成实质——那是一只猫，毛色纯白无垢，异瞳一蓝一绿。看上去才不到一岁，高傲的仰着脑袋。四目相对，接着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颊。
那是一个完全独立的意识体，和他有着如丝如缕的联系。几乎是本能一般的，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他的一部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猫咪000在他的有意指引下回到了身体里，段恒恍惚着从地上爬起来，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挨过了死亡率最高的一道门槛。劫后余生的喜悦和疲倦混杂在一起，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但是不可以，不知道离开多久了，如果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仅仅是扶着墙站起来这么一个动作，鼻尖就出了薄薄一层汗。
“该死。”段恒咬牙低声咒骂，停顿片刻，似乎恢复了点力气，才继续向外走。
旅店老板莫桑泊，是个邋遢的烟鬼，和他认识许多年，也隐约知道他的状况。
贫民区中也有不少觉醒的哨兵，情况也同段恒差不多。至于差在哪里，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老板只当段恒觉醒成了哨兵，还笑着问他以后是不是要去给贵族老爷们卖命。
段恒笑笑，心道自己卖命怕是真的要卖“命”。他读过不少书，知道哨兵和向导之间是一种怎样奇异的关系，也知道向导有多么难得。狼多肉少，特别是他只是一个贫民。如何将自身价值最大化，是个问题。
弟弟妹妹们的吃穿消费越来越大，特别是医疗学习方面的费用。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身为向导的自身就是最大的筹码，在初次得到向导觉醒预兆的时候，他就准备好了这个计划。
“承蒙老板这么多年的照顾，问您打听一下，游\行商什么时候再来？”段恒将两枚通用币放在桌上，心里略有些肉痛。
“你淘到什么宝贝了？还是说要买东西？”莫桑泊习惯性的八卦。他目光专注的擦拭着手里的杯子，等了一会，看段恒不像是要交代的样子，自觉无趣。“明天晚上九点有一队。”
“多谢。”
老板早就活成了人精，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什么打算：“你这语气活像是生离死别。难不成还真要把自己卖了？就算你是哨兵，人家也不见得能收你。再者，咱们这个区进来容易出去难，你这一去更不见得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是哨兵。”段恒叹了口气，决定坦白，“我是向导。”
回到拥挤狭隘的地下室，毯子里三四个孩子挤成一团，七扭八歪的睡的正香。唯有年岁仅次于段恒的妹妹段倚还睁着眼睛不肯睡。
屋子里很暗，透不过一丝光亮。不知道过了多久，吱呀的推门声响起，段恒背着双肩包走进，段倚紧绷的神经才缓和下来，叫了一声：“哥！”
段恒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个时间妹妹还没睡。
“嘘——小点声。”
段倚长得和他七分像，也是娇嫩可爱的模样。小脸涨得通红，抱住段恒就不肯松手：“我还以为你也要走……哥，我不上学了，你能不能以后早点回来。”
段恒气得敲她脑袋：“你傻啊，不上学以后怎么出人头地。乖，我保证下次早早地就回来，快去睡好不好。”
段倚无声的盯着他，吓得段恒差点以为自己的计划被发现了。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特有的直觉，段倚最近总无缘无故的心里不安。
“哥……”这一声软绵绵的还带着奶味儿，段恒心一下子就软了，“就算我不上学也能好好的保护好哥哥，真的。哥哥不用这么拼命，还有我呢。”
心脏怦然停了一瞬。段恒被这一番言论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可他不能。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梁，决不能有半分软弱。最后他也只是轻轻揉了揉段倚的脑袋，笑了：“行啊，哥等你养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