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红尘》千门如昼

144、战争

　　“那你身上，依旧存留着蛊虫？”紫焰心中一沉，羽涯的身上，居然也会有那种东西，那种曾经让断风痛不欲生的东西。
　　那是她小的时候，偷偷看到的场景，她看见断风在屋子里静坐着，虽然运气凝神，却依旧能看见有大滴的汗珠从他的脸颊上翻滚而出，要知道，断风是连在被箭刺穿锁骨都毫不色变的。
　　“是啊，年年都会发作的。就算是任务完成了，也是逃不过一段定期的折磨。”
　　“定期？那是何期？”
　　“在我记忆空白的那段时间里。”
　　记忆空白？原来，他是知道自己忘记了某些东西的啊。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紫焰听他这样说，一时也不知该问些什么，静在那里。
　　“你不了解羽涯，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战似是没有听到这个问题，继续说：“不了解一个人的爱，并不是爱。”
　　“呵呵，你明白什么是爱吗？”紫焰冷笑了一下，有些戏谑地问，可似乎紧接着，又有些后悔，因为她看见战的眼睛里，闪过了落寞，像是广袤无垠的大漠上的飞鸟掠过时留下的阴影。
　　“你也不明白吧，你只是一味地认为羽涯是爱你的，你也是爱他的，其实，也许不然。”战的语气里总是有坚定的因素在里面，这一点，是王应该具备的，但也是紫焰所担忧的，是的，他和铭哥哥一样，都具备着王者所应有的风范，可是，铭哥哥是明君，他是霸者，二者，又是明显不同的。二虎相争，是啊，为何他们要相争呢？还有，他说，其实不然，难道到现在，连她爱着羽涯，都要遭到质疑了吗？
　　“随便你怎样认为，是了，我若不爱他，那定然更是不会爱你的。”紫焰说得有些切齿，她讨厌他这样说，他又凭什么这样说呢？
　　“但是你现在在我身边，我会让你了解我，然后，由你选择，爱不爱我，这样，不是很公平吗？”
　　“公平？如果是爱，那就没有什么公不公平。”
　　“我看你今天已经很累了，睡吧。”
　　紫焰一愣，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好像跟他争执起来了。这样的争吵，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臣妾，恭送大王回宫。”
　　“我今夜就留在这里。”
　　紫焰听他这样说，背脊一直，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睡吧，我在一旁看着。”
　　“王日理万机，定然是很辛苦了，就不要在臣妾这里将精力耗费了去。”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寂寞？战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也不看她，只是看向窗外，灯火通明。
　　“臣妾是不寂寞的，因为霓妃和潇潇都会时常来探望臣妾，陪臣妾说说话。所以，王不必担心。还是回房休息吧。”
　　“事实上，这几日我都是睡不着的。”
　　“为何？”睡不着，那意思是•••••••
　　“你应该明白的，蛊毒发作的威力，不容小觑，我不是想忍耐就能忍得住的。”战笑着，他平日里很少笑的，却在这时笑了出来，紫焰皱着眉头，心里明白，他此时究竟有多痛。
　　“那王就更应该好好休息，为何还要勉力处理军务？这个样子，对你的身体会有莫大的伤害。”
　　“我希望你能转变对我的称呼，叫我战吧，不要叫什么王。如果睡下去了，还不知明日是否能够起身，明日，我还要亲自带兵上战场的。”
　　“战，好，我就这样叫你，那你难道是疯了吗，亲自带兵，你定然是撑不住的。”
　　“你不明白，战斗是一种可以麻痹人的东西，它可以让我忘记痛苦。”
　　“是吗，那战，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你说。”
　　“我希望你明日去战场的时候，带上我。“
　　“战场是黑暗的，你真的要去？不会后悔？“
　　“我就是要看看，你究竟亲手给这个世界，披上了一层多么黑暗的帷幕。“
　　战的表情有些无奈，却还是答应了。
　　“好，我明日带你上场，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战争其实是必然发生的，就算没有我，战争也不会被抹杀。”
　　他伫在那里，身上落着苍灰色的阴影，身后云天混沌，乌云席卷着黑雾，血水淌了一地，成川成河，他的眼角浸出了鲜血，顺着侧脸锐利的弧度滑下，凝固在风沙里。周身漆黑的切梦长剑，剑尖滴血，像是一道刚刚撕破夕阳斜晖的黑色闪电。
　　这个身着战甲的男人，是谁呢？羽涯，他死了，死在战的野心战的仇恨战的欲望里。
　　塞北本来枯燥的风，因沾染了太多的鲜血而变得阴冷潮湿起来，刮在字眼的脸上，似是附上了一层腥臭的血水，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她看见战的嘴角微微扬起，那是几近疯狂的笑意，这个早已让她感觉到陌生的男人，今日，却是彻彻底底地将她的心冻成了寒冰，冻成一个千年不愈的大轱辘，无数战死者的灵魂在这个巨大的洞中穿梭游走，暴戾哀鸣，战争，唯有亲临现场，才能够有真正深切的感受，刀光剑影，鼓角铮鸣，哪里会有这种东西。四处，只有悲歌恸曲，血肉被撕扯的声音，士兵的惨叫声，存活下来的人的咆哮声，死者倒在血泊中沉重的撞击声。
　　踩着士兵们依旧坚硬盔甲奋勇杀敌的是英雄，而地上那些尸骨，早已比那些金属更寒冷。
　　莫战走向她，搂住她的腰，将她扛在肩上，她的脸碰到他冰冷的战甲，一种鲜血的腥甜气息向她袭来。
　　“胜利了！”众人欢呼起来，大莫的荒原正在抖动。
　　“看到了吗，这就是战争。”战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紫焰的瞳孔骤然地紧缩起来，凝聚着浓得划不来的痛意，似是要滴出血来。
　　“战，你难道在挥剑的时候，不知道疼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