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166.小咸鱼与小酒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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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股小股的黑烟从炉火烧烤中升起，厨房窗下的空地上，青莺坐着小板凳摇晃扇子，将小火炉里烧烤的烟拂去。感觉呛人的烟散去后，她才放下掩着口鼻的衣袖，偏开脸轻轻咳了一声，继续用扇子扇着火。
小火炉上的烧烤网方方格格，盛着一条切开平摊的鱼，在忽大忽小的火焰烧烤下渐渐变了颜色，原本干涩的腥味也渐渐淡化，但仍有一股浓郁的味道飘荡在空中，令人退避三舍。
青莺对那气味适应良好，感受比夏日还热的温度，单手支在膝盖上撑着脸，吸了吸被烟熏的鼻子，询问厨房里的人：“光忠，是不是该翻面了？”
“啊，请稍等一下”
厨房里菜刀与砧板有节奏的碰触声，在烛台切回应时停下。他横刀将食材放入碗内，走向窗边看了看那条鱼：“火候正好呢，已经透到上层，可以停一停风了。您休息片刻，我这就出来”
离小火炉不远的扇子终于挪开，青莺将扇子搭在膝上，侧身面向空旷的院子，避开那股烧烟，也听着烛台切走来的脚步声。
他手里的筷子磕碰上烧烤网，小心地夹起鱼尾翻面，在烧烤网下的火焰倏然窜高了一瞬，又渐渐恢复了原样，慢悠悠的烤着鱼肉。
“嗯~”烛台切心情不错的嗅着这条鱼的气味，声音里都是对成果的满意，“翻面的时机恰到好处，多亏了您的帮助，能做出美味的料理了呢”
“有光忠在的话，我可不敢居功”青莺笑着拿出帕子擦擦脸颊，被烟熏后的触感有些不适，她抹了抹遮眼布下的肌肤，空气中这条鱼浓烈的味道引她轻笑，“能制出这么正宗的咸鱼，没有点手艺是不行的。连我在旅途中，也只吃过几次而已。”
烛台切观望着火势尚可，转眸看向她擦拭的侧脸，注意到她面上确实被烤咸鱼的熏烟撩黑了一些，在帕子游走下仍有遗漏，出声提醒她：“往右一点还有……不，这里，可以让我来吗？”
怎么都擦不到他说的那块，青莺刚想转过身，在侧后方的太刀已经走到身前蹲下，她顿了顿，向他递出手中的帕子：“嗯，请务必帮我一下”
“交给我吧”
他的语调总有一股勾人的翘音，如醇香的酒滑过喉间，散出浓郁又含蓄的滋味，醉人微醺。在心情不错的时候，连顿挫都带着节奏，颇有些雀跃的意思在里面，此刻也是。
“外表还是要保持好，注重仪表。啊…与其说是对您说，还是想让自己保持帅气的样子，特别是在您面前”
“我吗？可是以我的情况，岂不是让光忠的心意白费了？”
“怎么会。只要时刻保持帅气，您就能感受得到，这是当然的吧”
“对我有这样的信心真是不得了呢，光忠”
男性宽厚的手掌隔着手套抚过面颊，青莺在触摸脸颊的手指牵引下偏首，帕子软软地拂过，有些痒，没有摩擦的感触，轻柔的连她的呼吸也放缓许多，跟着他擦拭的痕迹走过的，是他带笑的嗓音。
“因为是您啊，我的主人”
俯首的付丧神金眸闪烁，即便单边被眼罩遮挡，他眼中如烛火的光芒依旧，近在咫尺凝视她重归洁净的面颊，似乎看到了遮眼布下的双眼。
这下，两个人都遮着眼睛了，应该做点什么……不对！
耳边烛台切越来越轻的呼吸乱了一瞬，抚着她面颊的手掌骤然离去，青莺感受到距离极近的他突然后仰，有些疑惑：“怎么了？”
“失态……啊不，没什么”
烛台切匆匆忙忙地蹲回小火炉前，夹起被炉子温度蕴热的筷子，转移了话题：“用之前大家钓回来的鱼放入特制酱汁里浸泡，我也没想到会成功制成咸鱼，这样的意外之喜，大概就是料理的乐趣所在吧”
“……真亏你们在这种味道里还做得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边上的不动终于开口，满脸嫌弃的看着光忠面前的烤鱼，捏着鼻子说话的声音和平常不太一样，青莺想了想才发觉是他：“不动？咸鱼的味道是比较特别，不容易被接受呢”
“特别？就是臭吧，把坏掉的鱼放在那边烤，简直是剧毒……”不动抱怨的话语在看到光忠眼底飘忽不定的烛光时吞了回去，一脸嫌弃的捏着鼻子靠近，错了几步走到青莺另一边想离那味道远点，“啊……臭的酒都醒了”
“真的很臭吗？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呢”青莺说着，又明显的嗅了嗅味道，那股散在空气中的烟味还在，她小小的咳了一声，引来两振刀的视线也不知晓。
“你该不会是鼻子坏掉了吧”
“这么说有点失礼哦，不动。应该是品尝过咸鱼美味之后，就能理解这个气味之下的珍馐了”
“真的能吃吗这种东西…”
烛台切攒着筷子的手，在他们的对话间越来越用力，微笑的表情在嘴角抽动中艰难地维持着，直到不动表示出自己的特制料理深刻怀疑，他才站起身，俯视用手掌在鼻子前扇风的短刀，笑容更加灿烂温柔，仿佛连背景都变成了粉红色。
“不动君，既然来到这里，就帅气的品尝看看吧，光忠特制料理——烤咸鱼的味道！”
一股莫名的凉意窜上背后，不动摸了摸后颈，听到他说的话立即反对：“哈？不要，毒死我了怎么办！我来这里……对了，这个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放到青莺手上，等她拿住后才松手，在他们的注意力都到信件上时，才退开几步取出甘酒一洗口鼻间的臭味。
青莺猝不及防接下了信，就为那塞满信封的厚度感到意外，想了想这个时候会寄信给她的，应该是前往修行的长谷部了吧。
“是长谷部的信件，看来他很想念主人，一点都放心不下”烛台切看着那信件的厚度，想起长谷部平时句句不离主人的说话方式，失笑摇头，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也是他的风格呢”
“是啊，都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中途就回来，明明都下定决心去修行了，还是这样想着家里，是我不够让他放心”
这应该不是放心不放心的问题吧……
烛台切还想说些什么，见她已经拆开信件，唇边的弧度并不是困扰的样子，他也宽慰的拉来小凳子处理烤鱼，等待她看完信件。
青莺手触下的字迹刚劲有力，字句的笔画锋利，带着他行事时雷厉风行的气势，又有几分不够圆滑的执着，正对了他的性格。
[致主人
您是否安好？
本丸的那些家伙是否让您感到困扰？我不在时请严厉的教育他们，光是这样说，您还是会宽容的对待吧。
正因为如此，我也想早些回到您的身边，为您分忧，但是因此变得犹豫可不行。
您能允许我踏上修行之旅，实在是万分感谢。
我必当要变得更为锋利后归来。
摒弃那些的事务，只为您变强，这是我的目的。就算我不在也有人完成，您的命令也有人能完成，迟早会让这种想法从脑子里消失。
只有我才能做到的程度，您愿意等待我吗？
不过，在得到您的答案之前，我已经到了修行之地……
…这究竟是为何呢，我似乎来到了与我因缘颇深的安土。
那个男人的城…从本能寺走出来之后，还要在这里和他见面吗？
既然来到这里，这是无法避免的问题。
或者说，我只有克服那个男人才能获得真正的强大？
宗三说的那个魔王的阴影，我不觉得它存在过，我的心里只有主人，就是您。
即便如此，也需要……
问题在于，我会不会失去自我而斩向他。
……开玩笑的，我是您的刀，是为了守护历史与您而存在的刀剑。
没有斩向他的理由，丝毫都不会有。
我不会改变历史的。
这种事如果让不动行光来做，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投入那个男人的麾下？
我不怀疑同僚，但他还不够成为您的刀剑。
给他一点时间，等我回去的时候，他还是毫无长进的话，我会让他好好清醒清醒的。
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坏人，稍微丢一点期待给他也可以。
对我也是，请您期待我的变化吧。
附加：请您替我转告山姥切，特地准备钢笔给我，是以为我想不到用硬笔书写这件事吗，小看我也要有个限度，早晚压切了他。
再附加：对那个酒鬼，您直接给他看也可以……不动行光，睁大眼睛保持清醒地给我看着，我会变得更锋利，你也该做点什么了。]
青莺勾到末尾的手指轻颤，长长的信件分了几张，折叠后确实有一定厚度，足以将信封撑得饱满。她想到长谷部书写这封信时的心情，沉默的思索着。
他去往那样的地方，未必有像信件中写的那么平静吧。
身处于矛盾中的刀剑，几次肯定自己的决心，将最深的执念与弱点否定，反复告诉她也告诉着自己，他要前往的道路是不会被阻碍的。越是这般展现坚强，越是让她发觉他内心的挣扎，但是，迟早会有结果的。
正如他所说的，对他怀有期待，等待他回来也是可以的。
“不动，可以过来一下吗？”她将信纸对折，唤着那边又喝到打嗝的短刀，手里的信件只有部分提及不动，她还是将完整的递到他身前，“长谷部的信件，他说给你看也可以，我想是有必须要传达给你的东西吧”
不动红着脸颊盯着那封信看了几秒，似乎在确认真假，看她真的没有收回的意思，才醉醺醺的接过来，边翻边不满的嘟囔：“啊……嗝！给我的，什么嘛，走了还想教训我吗，我才不会！我才不会……”
渐渐消音的话语里，莫名的深沉沾染上他的神色，青莺没有去打扰他，侧了身向烛台切的方向。他正将烤好的咸鱼放在盘子上，从鱼骨上剃下美味的鱼肉，发觉她的靠近便腾出手护着她的后背，做好听的准备。
青莺反手在唇边，挡着不动的方向，与烛台切低语几句。
烛台切脸上的笑意渐深，欣然颔首。
快速跳过长谷部对青莺的话语，不动看着那个熟悉的地名，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借着酒劲才一股脑的看到最后，怔怔地将视线停留在最后告诉他的话语上。周围什么奇怪的气味，细碎的说话声，连他身上的醉意和烧暖身体的酒热都被消散无踪，只有那几个简单的文字绕在他的脑袋里。
“没用的刀，要让没用的刀做什么…对我期待……”
他是一把没能把被爱的份返还于主人的，没用的刀啊…
鼻头泛红的短刀拿开信件，脸上醉意使然的红晕犹在，他闭上眼把信纸折起来塞回青莺怀里，自暴自弃的打了个大嗝，还是那不坦率的样子：“嗝呃！啰嗦的家伙！”
少年刚说完那句话，张开的嘴里立即被塞入了什么，惊得他停在原地，含着那可能是食物的东西，看着烛台切笑着收回筷子。在烛台切身前的女性抚着肩上属于太刀的一只手，显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正面朝着他关切的询问：
“怎么样，好吃吗？”
不动看着烛台切身边搁置的小盘子，里面装着一丝丝鱼肉，空气中那股浓烈的味道环绕着，现在全都回到他的感知里，使他含着嘴里明显有咸味的食物，脸色渐渐发青。
“你们……要毒害……嗯？”
才说几个字，唇齿间的触碰让咸鱼的味道扩散，想象中的臭味在口腔里并不存在，反倒是酱汁的咸味缓缓的传递，勾出愈发醇香的滋味，令人口齿生津，想再品更多这样的味道。
他表情的变化入了烛台切的眼，他笑着捏捏青莺的手，示意她计划成功，将那振心绪不宁的刀拉回了她在的尘世间。
青莺欣慰之余，朝不动询问：“还吃得惯吗？有些吃法是沾点酱油，配清酒。如果是甘酒的话，直接吃可能也不错，要坐下来慢慢品尝吗？”
不动悄悄挪动脚步凑近，低头看着那一盘咸鱼，席地而坐，手里已经握着甘酒瓶。
烛台切递上筷子：“请慢用”
“谢谢…”还没从美味冲击里回神的不动经受不住诱惑，乖乖的接下筷子道谢，过了几秒补上了一句，“刚才…抱歉啊”
“啊，我接受。只要不动觉得好吃，我已经得到满意的结果了”烛台切拍拍他的肩膀，去准备下一条咸鱼。
不动看着太刀忙碌的样子，面前的女性已经将信件放入衣襟内，只留下一角还露在外，她执着扇子扇动炉火，不紧不慢，将火焰维持在他不明白的程度。
手里的筷子碰触，不动心头的苦涩不知什么时候淡下，他夹起一丝咸鱼肉，放进嘴里抿着，一口酒入喉，软化了咸鱼的津味……
真香。
作者有话说
第166章 166.小咸鱼与小酒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