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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听到秦昭然的话,永宁不解道:“念灵师可驾驭世间万灵,怎么会出现召之不来的情况?”
      “我并没有召唤她,我只是在找她。”秦昭然把红绳放进口袋:“早在百年前,秦家先祖就留下遗训,不得枉顾生灵意愿行召唤之事。”
      “李静雅魂力微弱,红绳才会找不到她。”秦昭然的声音蓦然低下去:“大概是勉强撑着,等着见赵轻语最后一面吧。”
      “阿弥陀佛。”永宁双手合十,眉目悲悯:“秦施主找我来,是为了让我帮她护魂?”
      “不错,她十年未散,执念不消,想必已经迷失在怨气中。”
      永宁站在门口,像是融在了夜色中一样,可对于死魂来说,他就想是黑暗中唯一的那盏灯一样,耀眼的很,只是碍于秦昭然,这里暂时还算“清净。”
      赵轻语来的很快,她头发凌乱,脚上还穿着拖鞋,一看就是被叫醒之后赶过来的。
      她焦急的看着秦昭然:“找到了吗?”
      秦昭然点点头,说道:“待会儿我要用你的血作引,召唤她出来。”
      赵轻语毫不犹豫的伸出手:“要多少都行。”
      秦昭然以指为刀,在她的掌心划出一道口子。
      伤口处的血液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从她的掌心升起,飘散在空气中。
      此时已经将近午夜,秦昭然站在客厅的中央,灵力御成结界,他双眼微闭,额前的碎发无风自动,赵轻语的血凝成一小团,聚在他的指尖。
      “万神无越,三魂早降,七魄来临,今敕,灵归!”
      语毕,血散落在结界内,恍惚的人影在血雾中慢慢浮现。
      水蓝色的灵力缠绕在秦昭然的周身,他浮于空中,神色宁静。
      永宁站在一边,低声吟诵着经文。
      金色的符文和水蓝色的灵力汇聚在一起,屋子慢慢改变了模样。
      这是李静雅生前的景象。
      在很多宗教里,自杀都是大罪,且得不到救赎。
      李静雅的魂魄虽然留在人间,却依然饱受痛苦,她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生前所做的一切,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秦昭然和永宁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长发及腰的女孩子面若春花,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心疼。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语气沉痛:“你这是病!听爸爸的,去看医生,看了医生病就好了。”
      “我没病!我就是喜欢赵轻语,我哪里有病了?”
      “还说你没病,好好的女孩子,怎么会喜欢上和自己一样的女孩子呢?你听爸爸的话......”
      这样的争执上演了很多次,直到有一天。
      少女坐在桌前,手里拿着剪刀,一刀一刀的剪下了自己的长发:“你要逼死我,行,我马上就死给你看!”
      “你给我住手!”
      少女冷笑:“你连我妈都留不住,凭什么我只不过是谈恋爱就要被你说不正常?”
      长发委地,她满意的把齐耳的短发别在耳后,笑容明媚:“反正我在这里也是碍了你的眼,我现在就走!”
      她放下剪刀,夺门而出。
      “你......”男人站起身来,想去追她,走了两步,捂住胸口,慢慢的倒下了。
      “爸!”少女察觉到不对,回过头来,正好看到自己的父亲倒下的一幕。
      男人死了,他的遗像在客厅摆着,少女上完香,失魂落魄的抵着头,穿过秦昭然,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的裙摆在窗外一闪而过。
      秦昭然和永宁的对面,恍惚的乳白色人影若隐若现,慢慢的凝成了人形。
      女孩子身上穿着校服,脸上,头上,衣服上,都是黑红色的血迹,黏在一起,隐隐约约能看见姣好的眉目。
      她脸色苍白,几近透明。
      出乎秦昭然的意料,她的身上竟然没有丝毫怨气的影子。
      她看了赵轻语一眼,泪珠顺着她的下巴落在结界里,带起一抹亮光,像是滑过了一颗星星。
      秦昭然心下微酸:“你滞留人间十年,魂力微弱,我以赵轻语的血为引,才帮你聚成了魂体。”
      李静雅低着头道:“她是我的执念,却不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念想。”
      她笑了笑:“谢谢你让我见到了她最后一面,我知道我就要消散了,只求你帮我把放在枕头底下的那张照片烧给我父亲。”
      说着,她走到赵轻语身前,轻抚着她的脸颊,像是要把她现在的样子永远记在心里一样。
      秦昭然看着赵轻语无知无觉的模样道:“我可以暂时让她看见你。”
      李静雅眼中带泪,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参差不齐的短发和着血迹黏在翻出血肉的脸侧:“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我希望在她心里,我永远都是那么好看。”
      秦昭然心下不忍,还是轻声提醒赵轻语:“她来了。”
      赵轻语看不见她,双手发颤的在空中摸索着:“静雅,是你吗?”
      李静雅下意识的去抓她的手,却一次又一次的穿过。
      “对不起......静雅......对不起......”
      赵轻语几近崩溃,她跪坐在地上:“是我太懦弱了,我一直在逃避,不敢表白,也不敢拒绝,更不敢回应。”
      李静雅的身影黯淡了几分,她身上的血迹褪去,血肉模糊的脸慢慢显露出原来的样子。
      秦昭然知道,这是彻底消散的前兆。
      这世上,唯有生死时是人本来的面目。
      他心下微叹,咬破中指,凭空画符。
      符咒打入李静雅的体内,赵轻语握住了一只微凉的手。
      “静雅......”
      李静雅的食指抵上赵轻语的唇,泪珠滚过她白净的面庞。
      赵轻语早就泣不成声,她抱住李静雅,嘴里一直在喃喃的说着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非要强求不属于自己的爱情。我从来不后悔喜欢上你,可是这份喜欢,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大到我只能用死来赎清自己的罪过。”
      李静雅凄惨的笑了:“现在我等到了你,却不想听你的答案了。”
      “再见,赵轻语。”
      赵轻语的怀抱一空,整个人往前扑去:“不要!”
      李静雅的身影迅速消散,什么也没留下。
      只留赵轻语一个人趴在原地,自言自语的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呀,你听到了吗?”
      这一刻所有人事都远去,她好像在做一个梦。
      梦里夕阳清浅,尚还年少的她无聊的坐在佛堂外的桌子上,静静的看着少女的背影。
      长发随着少女的动作滑落,她的腰挺的笔直,跪在蒲团上,一次又一次的弯下腰去磕头。
      仲夏时光悠长,寺庙翠色轻敛,她心神泠泠,就在树下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少女已经坐在了对面,托着腮看着自己,见她醒来,少女调皮一笑,点了点自己的手腕。
      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上面是一根鲜亮的红绳。
      “我特意为你求的,不许摘下来!”少女命令道。
      “嗯。”
      少女满意点头,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渐渐的,少女的声音低下来,她回过头,就见她枕着手臂,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确定少女已经睡着,她轻轻的解下了少女腕上的红绳,把自己手腕上的系了上去。
      那时她看着大殿中宝相庄严的佛祖金身,虔诚的跪了下去,许了一个愿。
      “佛祖啊佛祖,希望李静雅一生,平安喜乐,若有悲苦,都降在我的头上吧。”
      年少的她信誓旦旦,却没想到,李静雅一生的悲苦,只她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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