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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几日来,明漪君只把房间、庭院与厨房清理了一番。这个地方大得离谱,也破败得离谱。幸好连日大雪,免去她下山取水;庭院积雪之下,又有树木枯枝可供焚烧。

      比较让人忧心的口粮问题,也在明漪君发现飞鸟从本丸上方路过时迎刃而解。

      在石板路上生起火,明漪君悠然自得地烤着小鸟,盘算着未来该如何做。终极目标自然是名字不可说的伪君子道祖,短期目标就是把庭院打理干净,作为清修之处。现在短期目标已经实现,长期目标还遥遥无期,明漪君一个人活在这偌大的本丸,徒生忧愁。

      “小鸟啊小鸟,我本也不愿取你为食。”

      明漪君撕下一只鸟腿,细细咀嚼,嘴里还嘀咕着什么“你肉少还无味,可我又不能下山去偷寻常人家的耕牛,一来偷不动,二来也不知道山下有没有人家”,她吃完中午的一餐,将细细的鸟骨头埋进庭院角落,还在小土堆前插上根树棍当碑给立上。

      吃饱喝足,明漪君倒在走廊上晒太阳。先前她清理本丸,一是打扫以后起居之所,二则也是让自己清心,同时让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的身体习惯活动,还能促进新陈代谢。现下她躺在这里休息,除了让这具发霉的身体补充日月灵气外,同时也在思考自己以后何去何从。

      毫无暖意的太阳落在身上,明漪君眯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她顺其自然,放任自己睡过去。

      睡梦之中,明漪君梦回虚无之境。她四肢冰冷,无法动弹,不能得知自己是否存在。明漪君又惊又惧,醒来时已是冷汗涔涔。

      哎呀,看来五百年的虚无之境,留下的阴影并非朝夕可以磨灭。明漪君懒洋洋得伸个懒腰。她面无血色,形容消瘦,弱不禁风,看不出半点人样。但她双眸浓如黑夜,又有点漆明亮,生机勃勃。

      明漪君想了几天,决定先按老道士留下的《证道宝录》修行。天下大道殊途同归,魔道也是道,正道也是道,法有不同,道无不同。不过眼下,先将身体完全养好才是根本。

      心思沉淀,明漪君头脑愈发清醒。她心里巧思万千,人却又倒回去晒太阳。欲速则不达,修行最忌讳的就是火急火燎,不做打算,虎头蛇尾。她自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虽然前路茫茫,眼下她却反倒更悠闲起来。

      正在这时,她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说话声。

      “大郎,你确定是这里吗?我看这里阴森森的,总感觉很吓人。”

      “你怕什么?都和你说了这把短刀就是我在附近捡到的。这把厚藤四郎可是名刀,咱们再往宅子里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更值钱的东西。”

      “其实我一早就想说了,要不咱还是回去吧?这好像是别人家的宅子,我们这样闯进来是不是不太好?”

      “鬼知道呢,这宅子一点声响一点生气都没有,就算有过主人,肯定也在战乱里死了。你看这修得挺气派的,说不定咱兄弟两能捞一笔呢。”

      “这……”

      “你还想不想娶媳妇了?这么没出息,什么时候才能娶回明芳啊?”

      “你这人……我又没说不去,走走走!”

      两人的声音由远及近,显然是往这里来了。明漪君从地上翻身而起,飞身轻跃,躲到屋顶另一面藏身。片刻后大门就被人推开,枯朽的声音在空荡的山上传开,屋檐上雪化声滴滴哒哒,空旷的声音令人心里生疑。

      明漪君悄悄冒出个小脑袋,乌黑的头发在乌黑的砖瓦上并不显眼。明漪君一眼就看到其中一人腰间所挂短刀,令她意外的是,神识接触到短刀时,似乎触发了什么开关。

      “大将!?”

      直接传入神识的声音让明漪君一愣,她小心回应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厚藤四郎,大将的刀。”

      名刀认主,这在修真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不过这个刀似乎已经修成刀灵,居然有自己神识。明漪君想不通这样的刀怎么会认尚在养气期的自己当主人,不过送上来的名刀不要白不要,她立马就认下了这口送上门来的神兵。

      “既是我的刀,怎么会与他人作伴?”

      刀要认,事情也要说清楚。

      “……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先解决眼前之事再说吧?”

      “也好。”

      侵入屋内的两人完全不知明漪君与厚的交流,还在往里走。

      “大郎,你说这宅子主人早死了……但你看地上,有篝火的痕迹,院子也很干净,这里果然是有主人的!”

      “嘘!我看这也是哪个胆大的见没人住进来了,这肯定不是他的宅子,那我们又怕什么!我还带着刀呢,别慌!”

      明漪君早对人性贪念见怪不怪,闻言也不再给二人机会,让厚如之前约好的行动。

      这二郎话音刚落,他腰间所挂短刀就震动起来,刀身与刀鞘窸窣作响。他伸手去按,刀却忽然出窍,割破他掌心虎口,几乎要将手掌削成两截,顿时血如泉涌。

      只听一声惨叫,响彻本丸,树枝上的小鸟被惊吓得拍拍翅膀飞起,枝条晃动,一坨积雪正好落在大郎头上,将他敷得面目全白。旁边二郎本就胆怯,听他惨叫更是心神俱惊,再转头一看他脸都没了,顿时两股战战,□□一热。

      二郎本就外强中干,要不然也不会死活要拉着大郎一起,被这么一吓,顿时也腿软下去。明漪君抄起两枚石头,运上内力,向两人投掷而去。

      只听一声呼啸,小石子居然从两人头颅穿过。随后两人应声倒地,再无动静。明漪君这才站起身来,院中除了两具尸体,还有一个黑发板寸头的小男生。明漪君只是看他一眼,很快便被远处的景象所吸引。

      本丸之外,一望无际平原尽头是苍山千叠,数日大雪之后,山头上皆是白雪皑皑。千里冰封的景象,令人心思开阔。

      厚藤四郎万万没想到,和审神者重逢居然是这样的情形。

      少女一身单薄白袍,在冬日风中猎猎作响,日光从天穹上倾泄下来照到她身上,苍白的皮肤几乎透明。如瀑墨色长发垂至小腿,顺着风飞舞。

      她的眼神落在很远的地方。

      厚看向院中的两具尸体,实在很难把“残忍”这两字与面前的少女联系起来。

      明漪君稳稳从屋顶上跳下来,走到厚面前:“你是刀灵?”

      “这……”厚并不知道什么是刀灵,有些疑惑得看着面前的审神者,他摸摸后脑勺,据实以告,“我是付丧神。”

      修道之人对神啊仙啊之类的字眼都很敏感,明漪君绕着厚转了两圈,虽说要是真的根基深不可测,敛去气息,以她现在的修为也看不出什么,可眼前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有灵气的孩子。

      “什么是付丧神?”明漪君追问。

      “就是,传说,器物若是被放置一百年,吸收天地精华、或怨念、或灵气、或佛性,就会得到灵魂,从而化作妖怪。”厚据实以告。

      “原来是修行了百来年的小精怪啊。”明漪君恍然大悟。

      听她语气,厚忍不住猜测起她的年龄来。明漪君现在的身体看起来也就十来岁,就算发育不良,也是十五岁不能更多。

      明漪君多少年的人精,一看厚的眼神便知他在想什么。但她本人确实绝口不提年纪的事,而是笑眯眯问他:“那你为什么要认我为主人呢?”

      “因为是您赋予了人类的姿态……”厚一时间被她笑容晃花眼,喃喃答道。

      厚是个耿直的好孩子,明漪君从他那里问出许多信息,连蒙带猜,明白大致情形。

      当年战事,审神者领导刀子精们作战,战败后本丸被毁,旗下刀子精也七零八落得分散在别处。有些就被普通人捡去当做普通的刀来用——

      按照厚的说法,审神者可以赋予付丧神人类的姿态。这和明漪君所知有所不同,一般来说,物灵只要坚持修行,渡过引气期后都可以化作人形。然而付丧神现世却必须经由审神者……而且在审神者魂归九天之后,付丧神们就变回刀剑的姿态,要再次获得人类的姿态,也必须获得与审神者在灵识上的连接。这意味着,审神者与付丧神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契约。

      明漪君理清这些,对厚稍微放下戒备:“事情我大概明白了,不过有件事要与你说明。我并非原来的审神者,而是别的人。”

      厚微微一愣,没想到明漪君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有些踌躇得道:“我有一个问题。”

      “你想问什么?”话虽如此,答案他要问什么,明漪君心里却很清楚。

      “您为什么要杀掉这两个人……”

      果然……明漪君故意露出疑惑的神色:“因为你说,解决眼前之事……所以我以为……”

      厚愣住了。明漪君背过身去,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忏悔道:“虽然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还带着刀来,如果发现我是这里的主人,一定会杀掉我将这里据为己有。不过现在是我杀了他们……这是我的罪过。”

      厚闻言立刻道:“这不是大将的错。”

      明漪君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愿意谅解我,还将我当做主人么?”

      厚情不自禁立直身体,扬声道:“是您唤醒了我,赋予我自由的姿态,您永远都是我的大将。”

      啊,小孩子果然单纯……明漪君毫无负罪感得想着。她转过身,面色严肃看向厚:“那好,我现在有个重大任务要交给你。”

      厚不由绷紧身体,紧张得看着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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