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被发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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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长安盘腿端坐在一个绸缎蒲团上，感受着来自身后的几十道情绪各异的眼光的打量，面色阴沉不定。
虽然说现在知道了自己这副身体资质优越，但是想到接下来的一堆麻烦事，曲长安还是感觉到头疼。
别的先不说，就是那个凌烟阁，他，绝对绝对不会去的！
曲长安脑海中思绪纷杂，右侧衣角却被人轻轻拽了一下，于是他勉强打起精神，继续面无表情的听讲座。
截止到今日下午四点左右，凌烟阁的弟子选拔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这一次公孙家族送来参加测试的女童共有一千七百名，除了极少部分姓“公孙”的孩子是真正的公孙家人，其实更多的是这落雁城里一些凡人家的孩子。
曲长安也是这时才了解到，原来这座落雁城，虽然位于南羸国内，却是一座国中国，而掌握着这个城池的正是公孙世家！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天书大陆上的修/真世家比他想的要亲近凡人的多。或许是因为凡人子弟中也常常会出现不世之材，再加上“天道”的乐见其成，修/真界与凡人界的界线并不分明。
修/真世家的起步，往往还需要依靠凡人——就比如这公孙家，大约七千年前，公孙家的祖先同古国签订协议，从炎州划走了一大片土地为私有。然后在繁衍家族的同时，慢慢的收留前来投奔的凡人和修者，最终建成了这座属于公孙家的落雁城。城池归家族私有，不受人间帝王管辖，不与州内修/真门派敌对，族长和长老会分权处理一切城内事宜。
公孙家族这样的发展方式，是这片大陆上所有世家固守的信条。之前提到的“七家”正是这大陆上几千年发展淘汰后势力最强大的几个家族，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上千个势力较小的家族散落在各国，彼此之间互相牵制，合作互通。
这些信息，都是刚刚在曲长安提出疑问后，公孙落兰才悄悄附在他耳边为他解答的。这些日子曲长安虽然表现的一幅不通世事、忘记来历的模样，但是到底适应能力良好，公孙落兰也就没意识到他是真的对天书大陆上的事情一窍不通，因而也一直没有跟他讲过这些“常识”，于是曲长安突然被灌输了这么多知识，一时间竟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种世家割据一方，一族占领一地的发展方式倒是颇为眼熟，曲长安不由得对第一个想出了这种规定的人有些好奇，还有公孙落兰话语里一笔带过、讳莫如深的“天道”。
“入我凌烟阁，分内外两门。双灵根资质中上者及以上，可入内门者，其余弟子充入外门。若有外门弟子在一年内筑基，可入内门修炼。”
飞鸢楼的大殿内，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几十个绸缎蒲团，所有被准入的女童们都安静的跪坐在上面。前方殿内的高台中间，正坐着先前那位衣着素淡的女子，六名白衣少女分立在她两侧，先前唱号的少女正在向台下的孩童们做着凌烟阁的基本介绍。倒是公孙落兰，明明是内门弟子，竟然选择坐在曲长安的身侧，约莫是怕他紧张，想要陪陪他。
眼角扫过身后女童，曲长安在心里默默算了下这次将入凌烟阁的人数。一千七百人中仅有三十一人，其中姓公孙的就有十七人，占了来参加测试的公孙族人的三分之一，想来到底是世家后人，资质大多不俗。
在这三十一人中，单灵根的只有曲长安一人，双灵根的有二十三人，三灵根七人。而他们的资质，最低也是中下。
曲长安总结了一下，凌烟阁选拔的标准分两类，一是灵根，二是资质。若是三灵根，资质中等以上便可入，双灵根的，资质若低于中下，也会被淘汰。想来灵根是修行的基础，而资质则是重要的辅助，两者缺一不可。
获得入内门资格的有四个人，这个比例是真的低，曲长安瞥一眼上方端坐的白衣少女们，感觉到她们向他投来羡艳的眼神，瑟瑟发抖。
这些姑娘们很自得于自己的门派，若是自己提出不想进入凌烟阁，会不会把她们气炸啊？曲长安默默盘算着，有点想哭。
又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白衣少女的科普总算是结束了。曲长安刚想随着身后的孩子们一起离开这里，先前一直沉默的素淡女子却开口喊住了他。“曲长安是吧？你先留下。”
曲长安心里一紧，默默的收住步伐，立在大殿中央。女子又挥退了其他人，要留他单独讲话。
公孙落兰却愣了愣，不敢离开，上前问她：“不知漱玉师叔留下长安所为何事？她伤势方好，还有些虚弱，不如让师侄也留下来，兴许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漱玉仙子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并不反对，只是朝曲长安抬了抬下巴：“你上来。”
曲长安游疑了一会，才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被漱玉仙子一把扣住了命脉，他惊疑不定，漱玉仙子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趣有趣，真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漂亮的一个小丫头，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男儿身。”
被发现了！曲长安心里一惊，一时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只是面上不动声色。
漱玉仙子瞧他明明身处劣势，却毫不露怯，于是便松开手，心里对他越发欣赏，又看见台阶下公孙落兰一脸懵逼，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了。
“虽不知你是为何要如此装扮，不过既然你不是女子，那么不管天赋如何出众，我凌烟阁都不会收下你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曲长安心下一喜，表情也有些松动。
“长安无意欺骗仙子和落兰小姐，只是身不由己，只能做如此装扮。倒是给两位添麻烦了，也谢谢仙子方才对小子的维护。”既然被看出来了，曲长安也不矫情，学着这些天公孙谨丞行礼的样子，规规矩矩的对漱玉仙子和台下的公孙落兰各施了一礼。
公孙落兰对上曲长安的视线，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忍不住凑到曲长安的身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他：“怎么可能，长安你真的是男子吗？”
“是啊，这些日子是长安失礼，一直隐瞒落兰小姐，还望小姐宽宏。”
“不必不必，”公孙落兰慌忙扶住曲长安想要再施一礼的动作，然后又很快放开，到底还是顾念着男女有别。她虽说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但是神情还有些别扭，“这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这凌烟阁，长安怕是去不了了。”
想到这里，对曲长安未来的担忧之情反倒压过了心里细微的不自在。公孙落兰忙问漱玉仙子：“师叔明察，看出来长安的真实性别，为我凌烟阁守住了门风，师侄深感敬佩。只是长安的天赋实在是出色，若是入不了凌烟阁，只是去南羸国其他的三等门派，终究是埋没了。还请师叔赐教，许长安一条明路。”
曲长安心头一暖，瞧着公孙落兰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漱玉仙子垂眸掩去了眼中的精光，却是抚了抚衣袖，颇为兴味的问道：“天水灵根，资质超等.....若是只入个三等门派，确实是浪费。不过以你公孙家的积累，教导这样一位弟子也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吧？”
公孙落兰垂手，恭恭敬敬：“公孙家族不过是一世家，积累雄厚也比不过凌烟阁这样的名门大派，以长安的资质，若只是以我公孙家学教养，实在是浪费。何况长安并非公孙氏，难以公孙家学教导。还望师叔大义。”
“你说的倒也是，这等资质却不能收入门下，也实在是我凌烟阁的一大憾事。”漱玉仙子朝着曲长安摊开右手，一块精雕玉琢的桃木令牌出现在她的手心。“这是十方商会的通行令牌，凭借此物便可乘坐商会每月来往各国的飞船。”
曲长安不明所以，不敢轻易应下。
公孙落兰眼前一亮，催促他：“长安，快收下吧，这令牌可不是能轻易拿到的，只有元婴真君以上的大能才有资格获取。”曲长安这才恭恭敬敬的接下。
瞧他收下了，漱玉仙子满意的点点头。“明日十方会有一趟飞船从炎州赶往凉州，你可以前去搭坐。各门派的弟子选拔都在这段时间进行，你早些赶到，也好早做准备。”
“凉州？北冥凉州？”公孙落兰惊讶道，“师叔的意思是，想要长安前去凉州问道门求学吗？”
问道门，北冥国，凉州，都是些新的名字啊。曲长安暗自思忖着，也不轻易插话。
“不错，”漱玉仙子又把目光移向曲长安，“你资质优异，只要去参加选拔，必会被收入。而各方面权衡看来，问道门会比其他的二等门派更适合你。我凌烟阁就不必多说，归元禅寺是佛修门派，心法主阳刚之气，你若是去了，倒是会浪费天赋。青阳剑宗主修剑，规矩森严，环境苛刻，心志不坚不能吃苦者去了实在遭罪。问道门是道修、法修的集大成之地，以你天水灵根的资质修法，想来事半功倍，最合适不过了。”
曲长安：......
哦，这意思是，他比较阴柔不能修佛，吃不了苦不能修剑，所以就只能去问道门咯？
这个仙子眼光好犀利，嘴巴也好毒舌啊！
虽然感觉漱玉仙子这一番话里槽点满满，但是曲长安还是听得出来她的一片好意，当下就顺从的应道：“长安明白了，谢过漱玉仙子。”
漱玉仙子面色柔和下来，颇为欣慰：“不必多礼。我也不过是因为多年没有见过你这样资质出众的人了，不免有些惜才。好了，时间不早了，我有些累了，你们退下吧。”她又转头吩咐公孙落兰：“今日一共收徒三十人，她们接下来的安排便交给你去做了，身为凌烟阁明字辈的首徒，你也该接触一些门中大事了。”
“明兰领命。”
当日回到院中，公孙落兰匆匆忙忙指挥着梅雪和莲香为曲长安收拾行李。想到要和这位“小姐妹”分离，公孙落兰不免有些忧伤，本想当晚拉着曲长安一起入寝，促膝而谈，却在碰到他的手时猛地想到，自己的“小姐妹”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公孙落兰喉头一哽，别别扭扭的放开曲长安的手，道了晚安转身就走。她回到自己的院落，整夜翻滚难以入眠。一时想着小长安居然骗了自己这么长时间，颇有些生气，一时又想着先前和长安无话不谈，说着各种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内心有些羞愤。不过她本就是个疏朗性格，纠结了一晚也就放下了，只是明日就要和他分离，心中到底十分不舍。
第二天清晨，曲长安就要离开落雁城，前去炎州府搭乘飞船。公孙落兰为他安排了马车，亲自送他到城门外，犹觉得不舍，拉着他的手，神情忧愁。
曲长安只好反过来安慰她：“我虽要远去，但是修/真之人寿命长久，我们以后总会有机会相见的，何苦这时候过多悲伤？”
公孙落兰皱起眉头：“可是长安你实在年幼，我不放心你独自前去。可是我公孙家的势力基本上只在这南羸国，北冥国与我们隔了中州遥望，实在不是我能插手的。”
“放宽心，我能照顾好我自己的。”曲长安无奈道，抬眼环顾，却突然在公孙落兰身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公孙落兰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就看见公孙谨丞静默的立在身后。他今日穿了一袭浅绿色的衣袍，挺拔的身子如同一根翠竹，坚毅冷淡。
曲长安安抚的拍了拍公孙落兰的手，抬步想他走去，走近了又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去路远，我不能帮你什么。这块玉是我曾经在一处秘境中寻到的宝物，佩戴在身上能让人神志清醒。你第一次乘坐飞船，带上它，免得你身子难受。”
曲长安低头，看着对方摊开的修长手掌，和掌心卧着的一颗玉珠。
“你......都知道了？”曲长安犹豫道，“我不能收下，到底是我有意欺骗，”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男子深邃的眼眸，“对不起。”
公孙谨丞眼神微暗，他盯着曲长安，彼此沉默了很久，最后只余一抹轻叹。
“无妨，本就是我自己愿意，怪不得你。”
他强硬的把玉珠塞进了曲长安的手中，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
“我来送你，不过是为自己了却这段孽缘。前路尚不知如何，你......此去珍重”
曲长安看着他故作坚强的背影远去，最终也只能叹气。
少年啊，不是我残忍。
直男和女装大佬，怎么会有一个好结局呢：）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被发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