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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面见帝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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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佳不慌乱,有些人却心慌了。眼见得已有下人领旨而去,丽妃预感今日事要兜不住,勉强道:“既然陛下执意要办,那就无须派人去国公府了,臣妾的妹妹来为臣妾聊天解闷,恰巧就在这翠微宫里。”
“哟~”皇帝回眸颇有深意的看她一眼:“那还真是巧的很。”
丽妃话音刚落,殿口便响起一道声音:“解闷?恰是因为齐二姑娘在这里,这才叫娘娘烦闷的吧?”来人咚咚咚走到大殿中央一撩袍子,噗通跪下:“儿臣为陛下请安”大约是因为刚被“老爹关爱”过,所以太子情绪高涨,这一跪,跪的相当铿锵。
皇后娘娘是个面庞圆润,身材略胖的中年妇人,大眼望去,着实跟丽妃相差远矣。她急忙俯身请安,又请罪:“陛下恕太子出言莽撞”明德帝略动动身子挡住了丽妃,不然她就连丽妃一起跪了。
丽妃这便如方才在花园里一般娇弱了,说自己腰酸的很,不得动弹,姐姐就恕臣妹无法行礼。皇后也不吭气,她当初也曾说过训斥过,但终究抵不过丽妃手段,眼瞧着陛下偏宠,自己无可奈何之下,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了。
明德帝皱了皱眉看着找不出母仪之风的皇后,扭头示意下人赐座。“皇后,朕问你,你嘱咐你带领人手,绣那云州搏杀图画,如今怎么样了”
“回陛下的话,臣妾命人日夜赶工,如今原图都已完善,只剩下陛下要求所补梅花,因为它至关重要,坏一线而破全局,臣妾已命人商讨多日,如今已在外聘任了能工巧匠,可盼按时完工,陛下请放心”皇后回答的很谨慎。
明德帝皱了皱眉:“区区一个绣品,加一笔梅花,竟然也要探讨多日,皇后还是太少决断了些。”他一显露出不满,皇后便愈发不言语。明德帝又问:“这么说你确实把这重要事务委托给了宫外的绣娘?那绣娘现在何处”
“是。”皇后的声音有点虚弱。“陛下若要过目,臣妾这便叫人去召”
“好了,不用你操心。”
明德帝的不耐烦展现的很明显,皇后黯然垂下了头。
柔佳便是在这种场合下出现的。她踏入大殿,垂首束手,目不斜视,却能感觉到四周明晃晃耀眼,仿佛堆满了明珠宝器,空气中更有甜馥馥香味暗暗浮动。屋子阔大,十步一婢,却丝毫异响也不闻,肃穆的气氛,叫人简直头都抬不起来,尤其这里有一皇,一后,一妃,还有一个太子,几人的关系又极为微笑,这里的气氛当真叫人难受。
明德帝龙眸一压,看准了地上那个绣女,一眼望去,只觉得这女子小小年纪,又是一副文静模样,倒是个乖乖女。看上去也不过跟他的皇子公主一般年纪。她倒是挺出息的。不得不说,第一印象很重要,而第一印象中外表神态又占了很大一部分。柔佳的外表,向来是都是极招人,又讨喜的。
“你就是那接到宫中委任绣品的女子?”
柔佳恭谨的低头,只答一个是。
“那为何又跑到了齐国公府里去?”
陛下忽然喝问,柔佳浑身一凛,几乎汗毛炸起,肚子里的话一下子就冲到舌尖。这大人物的威严当真可怕,她方才就像挨了一棍子,差点站立不稳。柔佳这才敢微微抬起视线,就看到了那歪在软榻上的宫装女子,她神色娇媚姿态娇贵,大约就是传说中的丽妃娘娘。而她身边还站着一人,却是熟人,装扮出挑,看人总用鼻孔,可不是那齐云珠?她也在,她果然恶人先告状了。
柔佳微微低头,收回了视线:“陛下,民女并非贪图佣金,进入齐国公府,实在是被被逼无奈。”齐云珠一听,心里一慌,急忙到皇帝跟前跪下:“陛下莫听这刁女信口雌黄,我分明是与裁云坊老板公平交易,我出钱,才拿到契约,这是明码价钱,何来强迫。臣女有契约文书作证”
明德帝看了文书,又看柔佳。常人心思,一个外人一个亲戚,自然是从心理上先亲近亲戚,皇帝也不例外,更何况他确实存了袒护之心,明德帝闻言而怒:“无知工匠,也敢诋毁皇亲国戚?这女子,你既然为皇后所雇,绣云州梅花,就不该贪恋额外财富,更不该另聘主家,你一身许两家,可见是蓄意生事,扰朕清净,反闹得太子和丽妃因你而起争执,你该当何罪?”
柔佳闻言,差点把舌头咬出血,是了是了,袁牧之告诫过她,这个皇帝聪明却自我,是大事按道理办,小事按心情办的。在他眼里,就好比一只狮子狗引起了俩小孩斗争吵闹,那大人怎么解决,叫狮子狗消失,纷争不就自然停止了?而柔佳现在就是那只狮子狗。
顷刻间,她脊背上出冒出一层冷汗,跪在温暖如春的大殿里,她却觉得好比坠入了寒冬,寒气从心底一阵阵往外蹿。
“父皇息怒。”太子上前一步:“她不过是小小绣女,哪里来的胆量晃点当今皇后和国公府?此事还需细问”
丽妃眼见定案,心中喜欢,忽听太子出言,也顾不得再装,当即道:“没错,她哪里来的胆量,必然是有人指点的。谁这么大胆,敢唆使绣女陷害国公府呢?臣妹竟然就这样被牵连,我国公府的脸面也遭殃了。”她话外有话,暗指皇后黑手。
皇后一听丽妃这话,脸上一慌,看着明德帝,急急的道:“陛下,陛下相信臣妾,臣妾自被陛下交付绣图工作,日夜悬心,唯恐处事不利,哪里还有心思和空闲去搞事情。”
丽妃已攀上了皇帝胳膊,滚珠下泪:“陛下,小妃自入宫以来,承蒙恩宠,万千宠爱于一身,不知遭了多少宵小小人嫉妒,臣妾又何尝不是日夜悬心,生恐陛下有一丝一毫的舒坦,生恐自己有一点一滴疏忽。可偏偏还是臣妾的荣华叫人眼红,树大招风风毁树,今日还是叫妹妹和父亲遭受不白之冤,臣妾……臣妾不如死了算了。”说着便气噎声堵,晕晕欲死。
明德帝急忙关怀,拍拍她柔嫩的肩膀,好了好了,莫要啼哭了,朕会还你公道。
当世宠妃忽然发作,惊得满屋子人都乱起来,又是哄劝,又是叫茶,还有人端盆子,拿毛巾。甚至还嚷嚷着要找太医,丽妃娘娘身怀有孕,哪里敢这么激动。连皇后和太子都是焦急又无奈。然而这乱相给了柔佳冷静下来的时间,没有人顾得上盯着她,她反而镇定下来了。
“陛下,臣妾没有。”皇后不知已在丽妃这里吃过多少次亏,如今只是俯首请罪而已。
明德帝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好了好了,朕知道,起来吧”丽妃自己以为得胜。然而明德帝却没有表示。
他站到了柔佳面前,柔佳心中一亮,顿时明白皇帝并不信丽妃的构陷。
成败在此一举,否则再无说话机会!柔佳豁出去了。
“陛下,民女压项上头颅做保,确实是被逼入国公府。昨日正月初四,街上十分热闹,民女穿玄墨色斗篷,叫国公府的婆子塞进了马车。而进入国公府后,民女也想尽快完成齐二小姐的任务,好去做宫里派下的工作,奈何却受二小姐多方为难。民女原不清楚原委,只当自己哪里得罪了二小姐,但如今想来,倒不是有谁要陷害丽妃娘娘和国公府,分明是有谁故意扯后退,不想让陛下的图画按期完工。”
柔佳忽然说出这么段话,口齿清晰,明白流畅,好似竹筒倒豆子,在场人都惊呆了。不仅丽妃和齐云珠惊讶,皇后和太子都瞪大了眼睛:这姑娘怎么这么大胆,头次见到这么明张旗鼓跟丽妃唱对台戏的。你就差直接说是丽妃和齐二坏陛下的好事还要反咬一口了。
“你!大胆,你不过是下贱的技工罢了,也有胆量妄议皇家事务?!”齐云珠老羞成怒,回头拉丽妃的胳膊,丽妃立即道:“你是什么角色,也敢在本宫的翠微宫,在陛下面前放肆,来人,将她拖出去”
柔佳俯身叩首:“我是什么角色,我是个小角色,被陛下招来的小角色,否则也不用呆在这里的”言外之意:你丽妃说赶就赶,经过皇帝同意了吗”
不怕对手身份高,只要在场还有个比她更高的,那她就是得怂着。
皇帝没做评论。柔佳知道这是个机会。她从袖子里拿出早准备好的物事。齐元珠的脸色立即变了 。那是在国公府里,被她踩坏的一点成品,还有那个什么什么画押字据。柔佳双手捧着这些东西:“民女虽然远在乡野,乍到京城,可能有许多东西不懂,但陛下仁爱贤明却是知道的十成十。民女不过是草芥之人,能一堵天颜便觉得此生无憾,更能在陛下面前讲话,真是生而为人我不会悔矣”柔佳的声音微微颤抖,强调无比诚挚,做戏做得差点感动自己:“不管陛下如何圣裁,都是民女的荣幸。今日经历,民女必然终身难忘,若有他日,必然说成故事,留待子孙。”
不得不说这番话讲得太漂亮了,明德帝身边总有些说话好听的人,但这小地儿平民毕竟不一样啊,简直清新脱俗,堪称奉承话中的清流。一般的上位者可能对身边的高管主管疾言厉色但对保姆小仆阿猫阿狗却会不自觉多分仁慈。明德帝一瞬间的心思,不知觉间已经由“给丽妃讨个公道”变成“要为这个可怜单纯崇拜着朕的绣女讨个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