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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相思一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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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的生日宴在蔡夫人和蔡文淑的张罗下如期举行,依照南风所言,举办得简单却不失规格。
那天的晚餐有蔡夫人亲自下厨的菜品,可见蔡家的诚意,南风自然感激再三。
每个人送上了代表心意的礼物,就连一向和南风不大对付的蔡廷又也是出手阔绰,可礼物的贵重与否不是由其价值几许来判定的。
南风看到夏穆清赠与的礼物的一瞬,微怔,礼盒里是一条红色的围巾,下面压着一本《傲慢与偏见》,那是让南风心心念了很久的一本书,先前没有透露丝毫,现在竟有人真的将其送给自己,而这个人竟然是夏穆清!
那一晚,南风坐在台灯下仔细阅读着书上的每一个文字。
夏穆清没有防备地一步步走近南风,而且渴望更加走近,他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强大,在遇见一个人之后,变得有所畏惧,甚至小心翼翼。
南风最近也时常会想到夏穆清,那个让她无法不区别对待的男人。
可近几日,南风隐隐察觉到夏穆清的态度有些奇怪,像是在刻意闪躲,南风暗嘲自己的洒脱不再。
连续几日,南风到达饭厅时,都没有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平日里,他总是先她一步到达,等待她的到来。可这几日,他都会和家中其他人一起走进来,也不再和南风互换眼神,南风也不多问,依然按照往日的时刻准时到达。
直到那天晚餐,蔡文淑口中的秦倏宁登门拜访,南风发觉自己竟心生出几许害怕,几许伤心。
“倏宁啊,你能来就很好,带这些礼物做什么?”蔡夫人笑盈盈道。
“哥哥因公司事务繁忙,不能来看望各位长辈,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些是应该的,再者说,倏宁是为了能吃到伯母的小炒和文淑伯母煲的汤,特意拿这些礼物来贿赂的。”
是个活泼可人的女孩子,南风在心里道。
秦倏宁时不时看向对面的夏穆清,从她的眼神里,南风能读出一些不一样的情愫。
“过几日公司年会,你们可一定要来呀。”秦倏宁目光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南风,“南风姐姐可一定也要来呀。”
南风微怔,继而浅笑道“好,一定。”
南风不知道秦倏宁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有些惊讶,却终是友好地应了对方。
在那场年会上,南风见到了秦倏宁的哥哥秦倏泽,高挑的身材,五官分明有棱角,不逊色于夏穆清,可却是不同的,至少南风这样认为。
秦倏泽和南风打招呼时唇角略带邪魅的笑容,让南风本能地抵触,却还是尽了该尽的礼数。
当夏穆清被秦倏宁挽着走向舞池中央的一瞬,南风心头闪过失落,有些恍惚,低眸看向酒杯中的红酒。
“南风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南风抬眸,看到对面站着的秦倏泽,“舞跳得不大好,所以......”南风微微停顿,这对白让她心底更加失落,不由想到了那个夜晚,那个二人共舞的夜晚。
秦倏泽想继续开口说些什么,管家来到他身边,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秦倏泽神情微变,却立即恢复了笑意。
“看来只能下次和南风小姐共舞了,我稍稍离开片刻。”秦倏泽和南风轻轻互碰酒杯,继而匆忙离去。
南风庆幸对方的离去,倘若他邀请自己跳舞,拒绝显得很不礼貌,可心底里却是抗拒的。
那一晚,南风喝了好几杯红酒,好在她的酒量还不错,倒没有做出什么失态之事。
舞池中央的夏穆清,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今夜好好陪秦倏宁跳几曲,却还是会不时将目光投向那一处,只是那个人不再抬头看他,是失望了吧?看到她那个模样,夏穆清不由心头一紧,似乎更难过的那个,是自己。
没有人知道那一日夏穆清去了白楼,在那里,他看到了那个已经化作白骨的女人的一些旧物,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夏穆清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南风,他的刻意闪躲并非本意,可似乎越是逃避,便越是挂念,继而生出更多想要靠近的欲望。
第二日一大早,南风便出了门,她事先和一位在戏剧方面很有造诣的前辈约好,今日上门拜访。
二人聊至傍晚十分,南风才离去,因天色渐晚,且这位前辈的宅子在一个相对僻静的巷子里,南风思量着去大路上拦一辆黄包车。
南风总觉得身后不远处有人在跟着自己,于是想要快速走出巷子,到人多的街道上去。
还未行至一半,已被人拦住去路,是一个右眼角有疤痕的年轻男人。
“你要做什么?”南风虽心生惧意,语气依旧平稳。
当看到对方从怀中掏出刀子时,南风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不许出声,和我走,有汽车在等着我们。”男人的这句话令南风起疑,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的,看上去不像是简单的劫财。
南风脑海中思索着脱身的办法。
男人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猛地将南风拉向自己,用刀子抵在她的下巴。
一般人听到身后有声响,会本能地先回头看,可这个男人却没有,南风隐约感觉到对方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且实战经验十分丰富,兴许从脚步就能判断出身后缓步走来的夏穆清是有功夫的,索性先发制人。
夏穆清用手势示意南风不要怕。
“你不要激动,冷静些,听我说。你也是收了别人的钱财,可是你知道你现在用刀抵着的是谁吗?你知道如果伤了她,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吗?我保证,只要你放了她,我可以选择不通知巡捕房。”夏穆清抓住对方的心理,一步步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上海滩蔡家,我想你还是听说过的。”
南风感觉到男人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显然,是夏穆清的话起了作用。
夏穆清缓步靠近男人,伸手想引诱对方交出凶器,对方略微犹豫,突然,抬手将刀尖刺向夏穆清,夏穆清趁机攥住对方的手腕,抬脚踹向男人的一瞬,男人本能的抽动刀子,男人的力量奇大无比,这是夏穆清没有料到的,刀锋微侧,滑向了夏穆清的手臂,即使这样,夏穆清也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抬腿,将男子踹倒在地,直到巡捕房的哨声响起,男人慌乱逃离。
南风快步走向夏穆清。
“疼吗?”南风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夏穆清的手背上。
“傻瓜......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哭。知道吗?我从十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十二岁那年摔断了腿,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南风用手背抹掉眼泪,继而笑了,“走,去医院。”
“不能去医院,明天就会上报纸的。”
“都这个时候了,想着的还是蔡家的名声,那你说怎么办?”
“去民先诊所,那里大夫的包扎技术很好。”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大夫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听说话的语气,似乎和夏穆清已经相识多年。
大夫的手法十分娴熟,目光沉沉。
夏穆清还时不时地同他玩笑,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只是偶尔的微微蹙眉,继而展颜笑了。
离开诊所,二人上了停靠在诊所楼下的汽车。
“会留疤的。”
“我又不是女孩子,怕什么......”夏穆清笑言,视线却一直没有从正在仔细查看自己受伤胳膊的南风身上挪开。
“南风?”夏穆清突然唤了对方的名字。
“嗯?”
南风抬眸的一瞬,已经被夏穆清揽入怀中。
“为我掉眼泪的洛南风,比任何时候都让我心疼,以后,不要再掉眼泪了,尤其是为了我。”
那一刻,夏穆清选择跟着自己的心走,没有去权衡,没有听从理智,没有再考虑那个秘密有一天被揭穿会如何。
“自父亲去世,我便跟着母亲生活在舅舅家,从小听的最多的,就是姥爷建立这番家业如何不容易,母亲从未奢求过多,只想守着这个家,可她的这番心思,其他人不信,蔡家钰觉得是我狼子野心,身为夏家的长孙仍不满足,还要觊觎蔡家的财产。他一面同大哥争抢,一面不断找寻机会打压我,却终是没有看清,这个家中真正浪子野心之人......”
“是蔡家二女婿。”南风平静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未带丝毫犹豫。
显然,夏穆清没有想到南风竟能将一切看得那样透彻,毕竟她与那个男人只见过几面。
“细想后不难猜到,每一次事件真正获利的人,才是真正欲要坐收渔翁之利的狼,蔡廷又的很多做法都是他的这个好妹夫引导的。”
南风想起那一日无意间听到二人的对话,不禁感慨二人下得这手好棋,在旁人面前佯作并不熟络的样子,却是私交颇深。
“那批货能够低价拿下来,全仰仗妹夫的人脉。”
“二哥客气了,在下只是觉得不能让他人联手欺负了你。”
“嘘!”
显然,他们觉察到了附近有人,等他们走向那唯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他们哪里能知道,南风拿着蔡明远交予的书房钥匙,早已退回书房内,平日里那间书房是万不许旁人走进的。
南风倚在夏穆清的胸膛,静听窗外晚风。
“我只想守住母亲应得的,其他的怕是有心也无力。”夏穆清揽着南风的肩膀,他多么渴望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