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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喧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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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璃强笑道:“宇文太师不在房里休息,也是为了看热闹么?”宇文拓淡淡的道了一句:“好事之徒,扰人清梦。”说毕竟转身走回了房中。看着闭合的门板,刘璃不禁心中奇怪道:他出来转一圈就是为了说这个?
便在此时,楼下忽然吵闹声大作,另一拨人马涌入店内。刘璃探出半个头去,却见楼下大堂内灯火通明,店掌柜和店小二不知去向,想必已被那群人赶到后院去了。只见大堂中坐了约有二十来人,当中的桌子边围坐着三名妇人一名老者。那面向大门而坐的妇人身着藕荷色衣衫,湖绿色的裙子,发髻上歪歪的插着一支玉钗,背对着自己也看不到她的容貌,她左手边便是那两名妇人,一名身着红衣紫裙,头上插满各样鲜花,另一人身穿素服,显是在戴孝。那老者与她们相对而坐,一把迟来长的白胡子,满面橘皮般的皱纹,右手正端着一只酒碗,见到来人,将酒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放,黄色的酒水泼溅出来。
大门边立着五名黑衣人,三人佩刀一人持剑,还有一人腰中缠着软鞭,背上皆背有木匣,木匣上贴满了符纸。刘璃一见这五人打扮,心中一凛,来人竟是清玄门门人!她心中暗道:竟是他们?听先前这些塞北人的话语,他们在此处等候便是这些人了。这清玄门如何又与塞北武林有了瓜葛?但听五人中最长者道:“我清玄门与你天道宫素无来往,不知路夫人深夜邀我等在此相会有何贵干?”
天道宫!
刘璃暗暗吃了一惊,道:他们怎会来到中原的?天道宫深知中原武林恨他入骨,自二十年前宫主路西元来关内一行后,其宫中再无人踏足中原半步。怎的现如今仅凭这点人他们就敢孤军深入?是当真有十足的把握还是……另有极要紧之事不得不涉险?路夫人……遮莫是路西元的老婆?那不就是简中越的女儿简若言?据闻她和路西元私奔之后,简中越对外宣称她是被路西元强行掳去的,自那之后,清玄门几次派遣门内众高手前往塞北讨人,可每一次均是无功而返。直至三年后,简中越自塞北带回了一个女婴,称是自己收养来的,但有知情人透露,那便是简若言与路西元生下的。那女孩长到今日也该有十七岁了吧。难道简若言这次返回中原,便是要向自己的父亲讨要女儿吗?那又为何直到今日才……
那面向大门而坐的妇人起身道:“徐叔叔,我们自分别以来有二十年不曾见面,怎的今日好容易相见了,却冷淡如斯?”那中年人道:“路夫人,你我素不相识,这叔叔二字在下实不敢当。”那妇人咯咯笑道:“徐叔叔,这是哪里话?你和我父亲是同门师兄弟,我自幼便跟你叫叔叔,如何到了今日反而说不认识呢?”那中年人神情冷淡道:“路夫人莫要说笑,在下无福,不识得令尊。”那妇人顿了顿,轻轻道:“徐叔叔,我是若言啊,我……”那中年人打断了她的话,厉声道:“我清玄门掌门千金早在二十年前便香销塞北,我清玄门上下与天道宫不共戴天!路夫人,如今你假借我那侄女的名字,究竟意欲何为?”
听到此处,刘璃心道:这妇人就是那简若言了,听那人口气,清玄门上下已不认她了。这也难怪,清玄门无论怎样,毕竟是名门正派,那天道宫名声之恶,远播塞北中原,如何共处?料来,当初她跟了路西元便已和自己的老父决裂了。却不知她为何要在二十年后才回到中原,还带着这许多宫众,她不怕自己的父亲一怒之下将她抓回去,再把这些人都杀了么?
那人话语一出,大堂中一片静默,那妇人久未答言,她背对着刘璃,刘璃也看不到她的神情,不知她心中做何感想,只是她紧握着桌边的手微微颤抖着,泄露了她的心事。那坐在一边的白须老者似是看不下去,起身道:“徐先生,江湖上皆知这天道宫宫主夫人便是贵门掌门千金,自二十年前路夫人远嫁塞北,再未回过中原,怎的今日相见却说不识?这未免……未免让人心寒。”那中年人冷笑道:“任掌门,你松鹤门便是不入流好歹在江湖上还有几分名声,武林同道冲着你那把胡子还敬你三分,如何为老不尊与这歪门邪道厮混在一起?便是你破着那张老脸不要,你儿媳和门下众多徒弟又如何在武林中立足?”
老者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一只手掌提起又重重的击向桌面,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他竟将放在桌上的酒碗拍了个粉碎,顿时手掌鲜血直流。那身着素服的妇人从怀里摸出一张手帕为他包扎起来。
堂中再无人说话,一时里只有烛火噼啪之声。
刘璃正凝神看着楼下动静,那中年人倏地抬头向上望来,她急忙缩回头去,暗道:难不成被他发现了?却听简若言冷声道:“既然如此,旧事不提也罢。我只问阁下一句,令掌门的孙女简大小姐盗了我宫内至宝,想必如今已落入你清玄门的口袋了吧?我此番前来中原便是来讨要此物,可否请阁下完璧归赵?”那人道:“我那侄孙女外出许久未归,我等也没见过你那什么宫中至宝,便是见了,也不会稀罕你那妖邪之物!再者,我那侄孙女虽生性顽皮,但自幼家教甚严,绝不会像某人一样做出偷鸡摸狗的下作勾当!”他此言一出,只听堂中一片刀剑出鞘之声,想来天道宫宫中按耐不住拔出了兵刃。
刘璃忍不住又探出头去,但见天道宫宫众已全部站起,将那五人团团围住,各执兵刃在手。那中年人身后的四名弟子也拔出了刀剑,只他双手下垂,冷笑着看着众人。
简若言抬起右手示意众人退下,莲步轻移,走到那中年人跟前。那人开口道:“你待如何?”简若言道:“徐叔叔,若言自幼丧母,婶婶将我视为己出,我这一身功夫也是您教的,整个清玄门除了爹便是您最疼我。今日就算侄女求您这最后一次,将回魂珠还我。”说毕,她竟双膝一软,跪倒在那中年人身前。
堂中众人登时大惊,各个看向那人,那人却向边一闪,不受她这一跪,冷声道:“路夫人,在下再说一遍,在下那侄女已于二十年前死在塞北了!您说出这番古怪言语,还行此大礼,难道不觉羞臊吗?!”简若言垂着头道:“徐叔叔,便是若言有千万个不是,但请你将回魂珠还来。只要拿回回魂珠,纵要若言身受万刃戮心之刑,若言也甘之如饴。”那中年人忽然嘿嘿冷笑道:“你这般急于要回那东西,难不成是路西元这魔头出了什么事情,急待此物救命吧?”闻言,简若言身子猛然一震,那中年人又道:“如是这般,我倒要夸赞我那侄孙女一番了。她自幼刁顽任性,我很看不上她,不想她竟能做出这般大大的好事来。只可惜她怎么没一剑杀了你们这对奸夫□□!”简若言全身巨震,便要向一边倒去,幸得一名青年扶住。一旁众人更是气得哇哇大叫,纷纷扬起兵刃向五人砸去,眼看便是一场混战,但听那简若言扬声道:“都住手!让……让他们去吧……”众人听她号令,便即停手,那中年人冷哼一声道:“看在我那死去的侄女面上,今日我且不和你追究,但如若日后让我知晓你和这帮妖魔在中原为恶,我定追去将你等斩于剑下!”此言一出,众人无不为之气结,但简若言号令已下,只得眼看五人离去。
便在那中年人迈步出门时,简若言忽然道:“婶……婶婶这些年来可好?”那中年人回过头来,目光如利剑般向她射来,道:“拙妻十七年前便死在你天道宫人手里了!”说毕他大步离去。
众人连连痛骂,那简若言的身子不停地抽动,挨在那青年身上一直没能站起。那青年道:“夫人,如今咱们怎么办?”简若言停了好半晌,才低声泣道:“咱们也走吧。”那青年点点头,对众人道:“夫人有令,咱们到城外东郊的树林子里休息,过的今夜再做打算。”那头上簪花的妇人忽然低声咕哝道:“放着客栈不住,非要钻野林子,果然是……”被那素服妇人一拉,她便也不再说话了。那简若言靠着青年的搀扶走出客栈,恰似没有听见她那番言语。
一时间,众人纷纷离去,客栈中顿时冷清了下来。一个脑袋从厨房中探了出来,正是客栈的店小二,他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好半晌才对着身后道:“好啦,那帮大爷都走了。”他身后伸出一只肥手重重拍在头上,一个胖大身子随即出现,便是那店掌柜了。原来他二人是躲到了厨房。店掌柜喝道:“什么大爷,是一帮瘟神!三更半夜的砸门,还白吃白喝,来时还摆着阔……”说到此处,他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一双眼睛却紧盯着门外。
刘璃顺他目光望去,才发现门外立着一抹白色的影子。其时店内灯火通明,店外却是一片漆黑,若非那人身着白衣,任凭刘璃眼力如何之强,也无法察觉。
“大……大……爷……小店……打烊了……您上别处去吧……”那掌柜上下牙关不断磕碰,发出“咯咯”之声,从头到脚筛糠般的不住颤抖,显是恐惧到了极点。那白衣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走进店来。刘璃这才看清,此人面部线条粗犷,头缠白巾,身上衣衫式样甚怪,不似中原服饰。
只听那人道:“小二,可否有一个白发少女宿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