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流露 ...
-
9月的时候，天已经变得很闷热。
应染站在剧组搭建的大桥上，酝酿着情绪。
她要从五层楼高的地方跳下去，不用替身。
宋文飞不喜欢用替身。
看着脚下在被扯来扯去的充气垫子，她深吸了口气。
刚才上来前，她已经叨咕了很久，边骂着宋文飞不是人，没人性，一边大跨步地往上走。用力地踩着阶梯，好像要把气全都撒在这水泥楼梯上。
她不恐高，但有谁能毫无惧意地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呢？
看着脚下的人，她又吸了口气。
每看一次，脑海里就会冒出一种死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总之每次想起来，都忍不住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她拉了拉腰上的威亚。
怕啥？又不是没有安全保障。
人都已经站在这了，难不成现在撒娇说自己怕怕？那还不被宋文飞给骂死？还要不要混了？
恩...拼了。
宋文飞站在桥下，看着上面的人，举着喇叭大喊，“ok吗？”
她翻着白眼，朝下喊了句，“少废话！”
宋文飞愣了愣，她很少会这么对他说话，看来是真的紧张。
抬了下手，正式开拍。
桥上一台机，桥下一台机，空中还有一台，三个镜头同时跟拍。
桥下一喊，应染就进入了人物状态。只见她回头微微一笑，显得格外狡猾。而后纵身一跃，从桥上跳了下去。
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这大夏天，她却穿着皮衣皮裤，可这风总好像往她身上钻，透心的凉。
手心已经出了冷汗。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时间好漫长，可她还要演出那种逃脱的兴奋感来。
脸上表情是喜悦和激动，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但她内心却满是，“要死要死要死。”她从没演得这么假过。
其实这速度很快，至少在郝云奇眼里，这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在另一组拍戏，可他不放心。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还问过应染，要不要跟宋文飞说说，干脆让替身上。可她却很坚持，表示自己可以。可她连午饭都不敢吃，说怕自己太紧张会吐。
她这个样子，他怎么能安心拍戏？
郝云奇来的时候，应染已经站到了桥上。他昂起头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突然感觉自己比她还紧张。
不到2分钟的时间里，应染就掉落在了充气垫里，整个人被埋了进去。
那一瞬间，郝云奇的世界仿佛也随着她的掉落而颤动了。
他看不到她的人，他甚至没有上前。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戏不会一次成功，总需要重复很多遍才能通过。
他能做的，就是在旁边看着，然后满心担忧，却又什么也不能做。
做这样的高危动作，都是提前经过了训练的，否则很容易造成伤害。所以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应染跳到第三遍的时候，已经不那么害怕。
当她在位置上站定，双脚踏出桥沿小半步，才在人群中看到郝云奇的身影。
现场的人并不多，各司其职地分站场边。
他抱胸站在宋文飞一侧，托起右手，靠到了嘴边。
隔着很远，她却知道他在不自觉地咬着手指。
微微一笑，很浅，很甜。
她突然想到这个镜头的对面，应该是他。
正式开拍，原本应染脑子里设定好的动作表情，突然发生了变化。
就在跳下的那一瞬间，她朝着男主应该站立的位置张开了双臂，而后带着笑容转身落了下去。
那一笑，灿烂如阳光。
这一次，宋文飞终于喊了“过”。
从充气垫上下来，应染拿掉威压习惯性地扭了扭手脚，这才神采奕奕地走到了监视器旁。
郝云奇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应染身上，却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等着她过来。
看完刚才的几个镜头回放，应染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宋文飞说，“怎么样，我晚饭可以加鸡腿了吧？”
为了穿上那身皮衣在镜头上能更好看一些，她已经半个月没吃肉了。
宋文飞没有看她，表情依旧严肃，语气却是柔和的，“可以。”
应染听着，开心地朝郝云奇跑了过去，一脸无害笑容。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问。
郝云奇帮她把搭在鼻尖的长发挑开，笑说，“有一会了。”
应染歪着头，“第一条就来了？”
郝云奇没有回答，可脸上的表情已经是肯定。
应染回头把周围的人扫了一圈，大家都还忙着，根本没人注意这边。
挑了下眉，应染看着郝云奇。
“你担不担心我？”她问。
郝云奇的表情变得很认真，简略地回了个“嗯。”
应染的脸上又泛起了笑容，“拍完了。你看多顺利，才三条。”她比划着手指，炫耀着，昂起了头。
“可你很害怕。”他说。
应染突然拉起了郝云奇的手，坏笑着说，“看到你紧张我，就不害怕啦。”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格外有神。
炎热的天气，发丝偶有几缕黏在额头，却不会让人觉得油腻。也许是因为她灿烂天真的笑容，柔软温顺的唇角，给人带来了甜蜜的感觉，所以连酷夏都变得可以忍耐了许多。
“这衣服穿着闷吗？”郝云奇突然问。
应染歪了头，似乎在思索着，却语调轻快地问起了话，“这你应该有体会啊。”
“嗯？”郝云奇略皱了下眉，显得有些不解。
应染本就明媚的脸，笑容更胜，“你去年不也是在差不多的天气，穿着皮衣拍戏的吗？你觉得闷不闷？”
他原本还挺认真地看着她说话，但听完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你一直都在关注我。”
应染点着头，“你以为呢？”
不远处的湖边，突然吹来了风。
温温婉婉，恰好扬起她束在脑后的长发。
他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虽画着浓艳的妆容，却丝毫没有艳俗的感觉。长长的睫毛似两把小扇子，在风中微微颤动，却并没有过分的浓密，而是自然的纤长卷翘。她从没有戴假睫毛的习惯，也没有这个必要。
红唇本该魅惑，可她笑起来的时候，却格外纯真。
也许一开始吸引他的，本就是她这张浓妆淡抹两相宜的脸。
湖面泛着点点湖光，闪闪烁烁，就好像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应染看着这点点繁星中的郝云奇的脸，温柔的脸，表情也变得更甜了。
她见过他生气发飙的样子，也见过他深情泪目的样子，可现在他的样子，却是她最喜欢的。
温文尔雅，浅浅微笑，从容温和的样子。
从认识他开始，他好像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可这有不是他真正的样子。
她知道他的小心眼，感受过他的霸道。他冷漠时的表情，现在想来却好像也不过是昨天而已。
“那你呢？”应染问。
“嗯？”郝云奇的表情显得有些木讷。
可应染却知道，他并不是个呆头呆脑的人。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他低下了头，反手握住了她拉着他的那只手。
“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这回轮到应染装起傻来了，但她装着傻，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甜笑。
“我也会关心你的消息。”他说。
湖风还在吹着，波光粼粼。
剧组的人正忙着，临时建起的大桥瞬间被炸毁，场面惊心动魄。
应染已经转过身来，和郝云奇一同看着这场景，看着一切被破坏的瞬间，耳边响起轰鸣，却没有一点畏惧。
一侧的手交握着，除了离他们最近的人，再没有谁看得见。
就像剧本里写的，女主角为了逃脱而炸毁了自己的车子，将车上的罪证瞬间销毁。
男主角费尽心机，终于集齐证据，眼看就要成功，却前功尽弃。
应染挑了挑眉，转头对着郝云奇说，“我估计老宋还要拍第二部。”
郝云奇低头看着她，“是吗？”
应染点了点头，“肯定啊，要不然结局怎么是这样呢？”
郝云奇看着前面的宋文飞，略有所思。
“原本的结局不是这样啊。”她说。
郝云奇好奇地问，“那是什么样？”
应染认真地说，“原本结局是应该被捕的。”
“哦。”郝云奇说。
电影拍到现在，很多剧情已经都做了改变。虽然男女主依旧是对立关系，但当中已经产生了暧昧的感觉。
特别是半个月前的那场浴室戏，可谓香艳。
全透明的窗，大得可以容下十个人的浴池，豪华的顶头套房。
她从月色中侧过头来，边和他对着台词，边慢慢起身。
光洁的背整个裸露在了外面，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娆妩媚。即使没有剧本，他也已被她完美的背影所震撼。
可这只是片刻的惊叹，很快他就意识到，看见这一幕的，并不只有他一人，在场的工作人员，甚至今后荧幕前的光大观众，都会看到。
看到她从肩到臀，几乎□□的半身。
他的占有欲一向很强，所以他只能提醒自己，这只是为了拍戏。
也不知道是宋文飞特意加的，还是编剧一时的兴起，这段本是没有的，可却临时加了很长的一段。
这使得男女主之间原本仅仅只是对立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
这么想着，握着她的手突然紧了紧。
爱一个人，本就掩藏不住，即使刻意回避，也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流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