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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杀了恶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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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燃三两步走到罗汉床边,往陈冰雁头上一摸,见爱女果然发着热,脸上神色越发难看。
武姨娘猛然见了陈燃,倒似吓得一呆,忙真起身来行礼说:“老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妾一时疏忽,没见老爷进来,老爷恕罪。”
陈燃勉强压抑着怒气问:“这是怎么回事?”
武姨娘听了,扑通一声跪下,道:“老爷恕罪,原是我没管教好冰雁,叫她冲撞了大姑娘,大姑娘并不曾做甚么,大姑娘的两条爱犬也没伤着冰雁,求老爷不要迁怒大姑娘。”
陈燃见武姨娘跪在地上,眼中含泪,却极力忍者没有哭出来,越发心疼,冰雁病得那样,梦呓中还在向陈飞雁求饶,武姨娘却深明大义,替陈飞雁求情。两相对比之下,越发显得陈飞雁行事不堪。陈燃越想越气,挥手说:“你且起来照顾好冰雁,我去松鹤院看看。”说着,也不等武姨娘再说什么,站起身迈开大步就走了。
陈燃走后,陈冰雁睁开眼睛,看着陈燃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冷冰冰的,半点没有往日温柔可人模样。
与此同时,陈飞雁手指被绣花针扎了,心中生出一股不安,站起身来对陈玉雁说:“三妹妹,我这就回去了,你替我跟许先生说一声。”说完也不等陈玉雁回应,也不等疾风收拾,拉着疾风就走,上课用的针线、刺绣绷子等摆了一桌子。
出了陶然堂,陈飞雁对疾风说:“你速速去冷将军府上,就说我有事求他,请冷将军务必来一趟。骑我的马去,将我的处境说得凶险些也无妨。”疾风还是一头雾水,陈飞雁已经急急走了。
好在在疾风眼里,她家姑娘全知全能,姑娘说的都是对的,于是疾风片刻不敢耽搁,迅速往马厩方向跑去。
虽然陈飞雁也是陈燃的女儿,但陈燃对这位嫡女真心喜欢不起来,不光是她幼时闯了大祸才被送去西宁关,还因为便是陈飞雁回京之后,也从不曾亲近自己,连一声父亲都没叫过。陈冰雁就要贴心可人得多,温婉娴静,才华横溢,孝顺长辈,关心弟妹,优点数都数不完。
若是陈飞雁只是冷淡寡情倒还罢了,如今纵狗行凶,咬自己的亲生妹妹,这样恶毒的心性,陈燃如何容得下她?
陈燃气势汹汹的来到松鹤院,松鹤院里不过几个粗使婆子在打扫庭院,陈燃问起,陈飞雁上学还没回来。陈燃哼了一声,让人去传几个家丁来,还让带上棍棒竹笼等武器。又命松鹤院的人去将两条恶犬牵来。
也亏得下人去传家丁耽搁了片刻功夫,陈飞雁赶回来,只见陈燃正下令家丁打死两条恶犬。
陈飞雁听见陈燃下令,满心愤怒,再见黑虎和黑豹背对背站着,警惕的看着周围,脊背微微拱起,是要扑人的准备姿势。还好回来的及时,陈飞雁脸色难看至极,心情却比在路上放松了:黑虎和黑豹还活着。黑虎和黑豹仿佛是感觉到主人回来了,旗杆一样竖着的尾巴摇了摇,发出呜呜之声。
“老爷今日回来得真早,怎么倒有空到松鹤院来坐坐,若春和若秋呢,还不奉茶。”说着陈飞雁走到陈燃跟前行了个礼。陈飞雁对陈家长辈倒是从不曾缺了礼数,就是不肯亲昵,称陈老太太为老太太,却不称祖母;称陈燃为老爷却不称父亲。
若春和若秋听陈飞雁的语气冷冰冰的,心中一惊,顿时神色煞白。
陈燃嫌恶的看了陈飞雁一眼:“你怎么没去上学?这两条恶犬实在凶恶,如今倒伤起人来,我今日替你料理了,省得他日生出更大的祸患。”
陈飞雁走到黑虎和黑豹身边,摸了摸两条狗的头,才缓缓说:“黑虎和黑豹伤了谁?”
陈燃听了,越发怒道:“伤了谁你不知道么?你是天性凉薄还是怎么,难道你亲妹妹竟不如两条恶犬重要?”
陈飞雁听了,越发对陈燃失望,却已无愤怒,只淡淡的问:“父亲是细细看了冰雁的伤,还是只是看见冰雁养在床上就心疼,不问事情缘起就过来了?”
陈燃听见父亲两字,也是一呆。他虽然不喜陈飞雁,却改变不了陈飞雁是他嫡长女的事实,陈飞雁回京之后再没叫过他父亲,没想到飞雁再次开口,竟是这样的语气。此时此刻的“父亲”二字,像一击重锤敲在陈燃的心上,他明明不喜欢陈飞雁,此刻却觉得心中有些空,仿若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他确然看见陈冰雁躺在床上梦呓就心疼不已,没有细查就过来了。他也没想将陈飞雁怎么,就想着左右不过是两条狗,京中贵族女子也甚少养猎犬的,养着终究不雅,便是处理了两条狗有什么?难道他做父亲的,这点主也不能做不成?不想陈飞雁真的为了两条狗和他更加生分了,刚才那父亲两字冰冰凉凉的,冰得他心尖疼。这股心疼刺激得陈燃恼羞成怒,越发起了今日必要杀死这两条恶狗的心。
“还问什么缘起?你纵狗伤人就是不对,不过是两头畜生,哪怕只是吓着了人,也死不足惜!”陈燃怒道。
“黑虎救过我的命,在父亲眼里,我是不是也死不足惜?!”陈飞雁双眼逼视着陈燃。不等陈燃回答,陈飞雁又冷笑一声:“父亲不必回答,我心中自有答案,父亲自然是疼我的,不然应选太子妃的人不会是我,不会临到选太子妃了,我才有幸回京。”陈飞雁特地加重了“疼”字的读音,嘴上说着感激的话,双眼却冷得像冰。
听到选太子妃几字,陈燃心上又被一扎。这些话在下人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陈燃却知道陈飞雁的意思是:她已经知道自己是陈家推上前的马前卒,是投石问路的问路石子。陈家不想陈家女当选,又不愿让人说嘴说陈家怠慢皇家,才把这个不受宠的嫡长女推上前,这个长女还是皇后侄女,外人更加说不着什么。但是陈燃自己却知道陈家女无论如何不能做太子妃,现在看来,陈飞雁猜到了!
陈燃在陈飞雁的逼视下,自觉被人狠狠的削了面子,也不再和陈飞雁理论,而是转而对家丁们道:“还不去打死那两条恶犬,打死恶犬者,赏银十两,不听吩咐者,驱逐出陈府!”
陈家可是侯府,而且简在帝心,在景宣帝面前都说得上话,且陈家给的月钱不少,待下人也宽和,若是被陈家驱逐出府,也再没人家敢用。因而这些家丁自然怕极,轮起手中的木棒就要砸向黑虎和黑豹。
黑虎和黑豹没得陈飞雁命令,并不轻易伤人,一左一右护在陈飞雁身侧,喉咙里嗬嗬有声,威胁着家丁。看着两条凶猛高大的猎狗,家丁们也怕,何况大小姐还站在狗身旁,又怕一不小心打到大小姐,家丁们就这样举着木棒和一人两够对峙着。
“飞雁,你过来,否则被伤着可是你自讨苦吃!”陈燃见陈飞雁犯了倔强,突然想起倔强的原配洛氏,心中五味陈杂。
陈飞雁坚持护着两条狗说:“父亲,女儿请教,面对救命之恩该如何相报?黑虎救过我的命,您是我父亲。我不敢忤逆您,也不肯有负黑虎救命之恩,只能同她一同生受父亲的棍棒罢了。”
说完,陈飞雁又环视四周的家丁,冷冷的道:“你们只管打来,我不怂恿黑虎、黑豹伤人,但是它们到底是畜生,看见我受攻击,若要暴起伤人只怕我也喝止不了。当年西宁关偷袭我的西墉军就有被黑虎活活咬死的。”
陈燃看着陈飞雁冷漠而明艳的脸有些发愣。这个长女当真生得好,此刻的她明明那么弱势,却有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气势,既不狼狈也不惶恐,犹如被冰雪逼迫的牡丹。
牡丹是不可能开在冰雪里的,傲雪而开的只有梅花。可是陈飞雁此刻偏偏就像冰雪中的牡丹,她比梅花艳丽太多,也夺目太多,偏要用娇艳的花瓣直面冰雪。
家丁听了陈飞雁的话也是一愣,大小姐武艺不俗,回京之后把好几个世家子弟打进太医院,在西宁关杀过敌,这一双猎犬看着也是能咬死人的猛犬。若大小姐和一对狗奋力反击,他们毫不怀疑今日会闹出人命。
领头的家丁冷汗都下来了,别看陈燃和陈飞雁此刻争得凶,人家到底是父女,自己一干人是奴才,奴才若真伤了大小姐,陈燃气消了之后追究起来谁担待得起?因而家丁们也犹豫了,领头的家丁求助的看向陈燃。
陈燃看着陈冰雁的气势,不禁想到当年洛氏的狠,洛慧也是这样明艳而决绝,明明生得娇花一般,却仿若自带雷霆。陈飞雁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是定要护着双犬了,但就此放过,陈燃又觉下不来台,正进退两难之时,一个洪钟般的声音传来:“飞雁小丫头,听说你有事找我,是什么事呀?你这丫头人小鬼大,架子倒越来越大了,自己不来,还让我老人家亲自跑一趟。”
说话的人走得很快,开口的时候还在院外,话音未落,已经进了松鹤院。冷老将军一看见一人两犬被一群家丁模样的人举着棍棒围着,一张脸就垮下来了。听到冷老将军声音响起,陈飞雁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参见侯爷。”冷老将军虽然年事已高,论品级却在征西侯之下,于是沉着脸向陈燃行了礼。
陈燃神色复杂的看了陈飞雁一眼,冷老将军方才几句话,已经透露他是陈飞雁请来的。可是自己刚刚听见陈冰雁梦呓,就急急过来了,中途并未耽搁。从自己起意要杀两条恶狗到现在的时间,都不够从征西侯府到冷府跑个来回,难道陈飞雁未卜先知,能提前将老将军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