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夜莺》草灯大人

36、第三十六集

　　第三十七集
　　蒋夜莺别的事情上挺精明，在认路方面略白痴。
　　她带胡离找了近一个小时，也没根据手机地图找到意大利餐厅，最终还是胡离看不下去了，夺过手机搜了一家甜品店。
　　进店，点了一份双人份的蛋糕，两杯奶茶，还有一些特色小吃，譬如关东煮，炸鱼块等少女气息泛滥的食物。实际上，不合胡离的胃口。
　　这里没有别的，毕竟不是饭店，属于年轻学生们约会的好地方，不合适他俩的年龄。
　　蒋夜莺要了蜡烛，就要了一根，不然怕胡离惦记起年龄，伤心。
　　她点燃蜡烛，满心期待地说：“莎士比亚说，如果一个男人过生日，请了一个女人，那么他们就会结婚。”
　　“莎士比亚没说过这种话。”
　　“哦。”蒋夜莺被揭穿，失望了。
　　胡离看着她那沮丧的脸，忽然想说点什么，吸引她的注意力。
　　他想了一会儿，说：“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蒋夜莺惊喜，自恋地问：“那是因为太喜欢我了，所以想和我一起过一个有意义的生日吗？”
　　“偶然记起，没别的深意。”
　　“哦。”蒋夜莺又低下了头，失落。
　　胡离不忍心，干咳，说：“或许也有别的特殊想法，说不上来。”
　　蒋夜莺又抬头，一双眼亮晶晶的，堪比见着食物的小猫，不，比猫还要夸张。
　　胡离在她期盼的眼神下吹熄了蜡烛，闭眼许愿。他愿小姑娘此生幸福遂顺，若他不能陪她百年，那也能顺其自然将他忘去，不必伤怀一生。
　　蒋夜莺问：“小叔叔都许了什么愿望？”
　　胡离垂眸，拿起叉子戳了一个鱼丸，堵住蒋夜莺的嘴，回答：“愿望说了就不灵了，吃饭。”
　　“哦。”蒋夜莺咬住小叔叔投来的食物，笑得眉眼弯弯。
　　这间甜点店里的人很少，来来去去都是情侣。有些穿着校服，还是高中生，没牵手，点了两杯奶茶坐着，絮絮叨叨说着话，应该是处于暧昧期。
　　爱总让人心生温暖，蒋夜莺和她的小叔叔待在这里，好像弥补了错失的青春一样。
　　“叮咚。”
　　蒋夜莺的手机突然出现了一条推送——在今晚凌晨一点，会有白羊座流星雨，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
　　“小叔叔陪我去看流星雨吧？”她听说，相爱的两个人一起看流星雨，就会长长久久待在一起。此理论和“情侣一起坐摩天轮”那条相同，都是《恋人潜规则》这本书里所说的。
　　“明天还有工作。”
　　胡离没有熬夜的习惯，他一直九点之前入睡，早上七点醒，就连醒来得先喝200ml的纯净水再进食的习惯，都日复一日严格进行着，从不遗漏。
　　蒋夜莺最近胆大，挑衅地看着胡离，说：“小叔叔从来没有像年轻人那样熬夜过吗？也没有熬夜打过游戏？”
　　“……”胡离一时语塞，他多想回击一句，否认“老”这个字眼，可这是事实，他无法反驳，也办不到。
　　“那我想带小叔叔重返青春，就今天晚上，你敢来吗？”
　　胡离头疼欲裂，说：“严格来说，我只比你大十多岁，不能算到中年人的行列里。”
　　所以，可以别强调他很老了吗？
　　“既然小叔叔也觉得自己不老，那为什么总是说我还小，不合适恋爱？我和小叔叔明明都是年轻人，我们很般配，年龄上也是！”她对之前胡离说与蔡闻般配的事情耿耿于怀，现在终于借口说出来了。
　　胡离语塞。
　　其实年龄也不是绝大的问题，只是他见证蒋夜莺从未成年人到成年人的成长轨迹，一直处于守护者的位置，不算是良配。
　　他懒得跟她争论：“你说般配就般配吧。”
　　蒋夜莺窃喜，拉着他的手臂，撒娇：“小叔叔陪我看流星雨，好不好？”
　　胡离皱眉，有点动摇。他想了想，自己从以前到现在，每次破例都是为了蒋夜莺。胡离是一个严格律己的人，这样失控的状况越多，越让他感到不安。好像零件四散的车，虽然还能开，但不知何时会严重损毁，坏在路上。他该拒绝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纵容她。
　　“不好。”胡离说。
　　“哦。”蒋夜莺失望地松开手，露出惨兮兮的笑：“我从来没有看过流星雨，这是我的第一次，我想献给小叔叔。”
　　胡离不作声，知道这是苦肉计。
　　“不过也没关系，小叔叔说不看，那就不看好了。”她依旧笑眯眯的，方才的不快，转眼间烟消云散。
　　不再坚持一下吗？再问一句，他或许也会答应的。胡离在心底，轻轻地说。
　　熬了半小时，胡离败下阵来，不经意间开口：“我也没有看过流星雨。”
　　蒋夜莺笑容绽开，笑靥如花：“听说这次的流星雨，很好看很好看！”
　　“是吗？”
　　“我知道最佳的观看地点，那里今晚有活动，可以坐缆车，待在半空中看！我还托朋友买了票，正好两张！”
　　“那就去吧。”
　　“诶？真的吗？小叔叔真好！”蒋夜莺很开心，险些要扑上去。
　　胡离避开眼，不与激动的小姑娘对视。他低头，喝奶茶时，不动声色翘了一下唇角。
　　到了十一点，甜点店要打烊了，他们才慢悠悠走出店门。
　　有车，开到山上的缆车餐厅很方便。
　　他们来的时候，山脚下已经汇聚了很多人。有些年轻人带了天文望远镜过来，有装备，在山脚平地也能欣赏流星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攀比配置。
　　他们把票递给检票员，登上了缆车。
　　缆车里就一张小桌子，一盏不插电的小灯，桌上点着香薰，微微的火光，仅仅指甲盖大小。一侧放了两杯奶茶，密封好的，不开启就不会撒，等到缆车停在半空中，就能喝了。
　　蒋夜莺打开透风的小窗，山风涌进来，不算是太冷，透着股松树针叶的刺鼻味，很好闻。
　　他们等了很久，直到半蓝不黑的夜空出现几点灰扑扑的光点，一瞬即逝。
　　那星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像是一颗颗熠熠生辉的钻石，拖长了白色的尾巴，在天空中划破一道缝隙，天光刺目。
　　蒋夜莺趴在玻璃壁上，望着远处的天空，惊呼出声：“好漂亮！”
　　胡离也瞥向窗外，虽是第一次见，倒也没什么惊奇。他看过纪录片，这次的流星雨，和照片上的流星相差不大。然而……趴在玻璃上手舞足蹈的蒋夜莺却是第一次见。
　　蒋夜莺看流星，胡离看她。
　　他的小姑娘这么大了，知人情，晓人事，已经能把工作与生活处理得面面俱到了。是他教得好吗？只是她不再依赖自己，也不是那个揪着他的衣服，腼腆地喊他煮牛奶的小女孩了。
　　“小叔叔。”蒋夜莺突然喊他。
　　“嗯？”
　　“我爱你。”
　　胡离不语，低低“嗯”了一声。
　　她还是笑：“你也爱我。”
　　胡离避开眼睛，隔了很久，才悄无声息地回应，答了一个：“嗯。”
　　蒋夜莺看完流星雨，久久还未回神。她手脚共用，比划了很多次。远处看石子大的流星，被她用手描述成了脸盆大。
　　她惯会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小时候也是如此。
　　胡离还记得她以前上初一，老师让她写作文，写亲人。她提笔就在本子上写：“我有一个不太爱笑的小叔叔，他有洁癖。厕所里常备十几条毛巾，为了擦拭手上的水泽。他的杯子都只许用特定的抹布冲洗，闲杂人等一律不许碰。我有一次喝牛奶，不小心用了他的杯子，隔天去看，那个杯子已经被他丢了。幸好我没有轻易触碰过小叔叔的东西，不然他恐怕也会嫌我脏，把我也丢出去。”
　　然而，他只是习惯每个月更换日常用品，浴室也没有十几条毛巾那么夸张。搞得全校老师都对他这个小叔叔特别好奇，家长会的时候特意提及他：“原来蒋夜莺的小叔叔这么年轻帅气，人也不凶。”
　　至于年轻老师跟他要联系方式的事情压下不提，他那时候可是足足想了一个星期，就为了想出一个对策，改变自己在蒋夜莺心目中凶神恶煞的形象。
　　后来，蒋夜莺的日记都是这样写的：“我的小叔叔性格阴晴不定，之前和我保持距离，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无伤大雅，我尚能接受。后来，他开始刻意讨好我，给我买东西。这样大的转变让我感到不安，他是不是真的想将我扫地出门，所以才用金钱麻痹我？”
　　所以，比起当个反复无常的小叔叔，胡离还是做回自己好了。
　　对于青春期的女孩，无需太多关心，只要不进她的房间，就能建立良好的关系。
　　胡离想了想，比起叛逆期的蒋夜莺，现在的她也挺好。爱说爱笑，话虽露骨，却很真实，不造作。和外面的妖艳货色不同，算得上是一股清流。很好，他很满意。
　　蒋夜莺疑惑地看着胡离，不知他嘴角微弯的寓意何在。
　　难道是流星雨突然激起了小叔叔的少男心，让他也心潮澎湃？胡离一直以来都是将自己伪装成老成持重的形象，其实他很喜欢少女系的东西？冰淇淋，蝴蝶结，流星雨之类的？一想到发现了胡离新的一面，蒋夜莺的心情就更好了。
　　“小叔叔你放心，以后别说是流星雨，就算是你想穿裙子，我都满足你！”蒋夜莺觉得，这世上恐怕没有比她还善解人意的女朋友了。
　　“嗯？”胡离不解。
　　蒋夜莺挤眉弄眼：“我都懂的，难怪小叔叔一直神秘兮兮的。”
　　“什么？”
　　“没什么。”这个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将她和小叔叔的关系又拉近了一层。
　　不错，蒋夜莺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