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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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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近来食欲不振,精神也恍惚,日日叨念着小叔叔你和我死去的父皇,小叔叔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好好悔过,莫叫我和皇弟为难。”
“还有小叔叔,你身上被烙了奴印就真有奴性了?对蓝家小姐这般忠心?不过没关系,你可以救她一次我自然又可以再卖她一次,一次不行卖两次,两次不行卖三次,我总归会把她卖出去的,只要你还有救她的心思,她就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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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杏浑浑噩噩,意识有些清醒时,半睁了眼发觉自己正处于一厢房中,四下春光通透,不似先前小黑屋般冷清幽深,她撑着身下的缎子想要起身,却发觉浑身酥软使不出力来,眼睛也迷迷糊糊的,只大概看得清屋里陈设的轮廓。
口中干燥发热,脑子里像打鼓一般,阵阵地疼。
好想喝水。
蓝杏直勾勾盯着面前十步开外的圆桌上放着的茶壶。
恰时外头有人开门而进,蓝杏瞧不真切,她眯了眯眼,才勉强发觉是个穿着素色衣裳的男人,等那人走近弯下腰打量蓝杏时,蓝杏才嘟囔出声,“狗,狗子。”
先前自己才想着去找个白白净净的小倌,这会儿陈十三倒是识相地穿了身白衣裳,还拿着把折扇在手里装腔作势,美得很美得很。
蓝杏咧嘴嘿嘿一笑,伸了手来掐面前人的脸颊,“狗子,去给小姐我倒杯水来,小姐我快渴死了。”
“小姐?”面前人提高尾音,像是对蓝杏的要求十分惊讶,“现在满月楼又推出新的服务项目了?怎么一个出来卖的还演上小姐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快去给我倒水。”蓝杏说着,手中用力掐了一把那人脸颊,那人吃痛将蓝杏的收拍开,而后骂骂咧咧去桌边倒水,“你倒是会使唤人,我他娘的会不会牺牲买卖啊。”
蓝杏喝了水,脑子也才清醒三分,但那股燥热之气像是从胸腔蔓延出来,将蓝杏四肢百骸紧紧包裹住,岂是一杯凉水能压住的。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又蹬腿摩擦着身下的缎子,将脚上的白袜脱下来。
“你倒是主动。”白衣男子说着便坐到蓝杏身边去,拿折扇挑起蓝杏的下巴,蓝杏痴痴地望着他,心道自己的狗子什么时候学坏了?
“听说你是新来的?见过楼里的妈妈了么?”
“什么,什么妈妈?你说……那个长了媒婆痣的老女人?”
“长了媒婆痣?”
“嗯……”
蓝杏应着朝他爬过去,直接倒在他怀里蹭了蹭,怎么感觉身板羸弱了不少?肌肉疙瘩呢?蓝杏又伸手来胡乱摸,扯掉了那人的衣带,便探进了衣襟里。
“喂喂,你!”那人有些惊诧,赶紧抓住她的手,“小爷我不喜欢主动的女人。”
“哦……”蓝杏仰头去寻,额头磕到了那人的下巴,那人倒吸口凉气摸着自己下巴往后挪了挪,蓝杏闷哼一声,捂着自己的额头,本来就疼的脑袋,这会儿像要炸开一样。
先前自己在小黑屋里被几个女人拉扯着洗澡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冲击着大脑,那些女人手劲儿可真大,把自己的身上搓得泛红泛紫。
记忆猛砸而来,蓝杏才慢慢回了些神,想起自己还在满月楼里,那陈十三是来救自己的?
蓝杏复而又望去对面,哪里见什么陈十三,明明就是个陌生人,蓝杏赶紧往后缩了缩,警惕道,“你是谁?”
“我?”那人莫名其妙,“我来找乐子的啊。”
“滚!”
“……”男人微震,而后又痞笑着往蓝杏靠近,“你刚才不好蛮主动的,现在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臭流氓,滚!”蓝杏骂着又朝那人啐了一口。
“你……嘴上虽这么说,”那人拿折扇朝下指了指,“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靓花缎子上,蓝杏一手搭在白衣男子的大腿上来回撩拨。
蓝杏,“……”
“听说你们满月楼里的姑娘有不少是被骗进来的,这可是买卖人口的大罪啊,姑娘你这饭碗怕是不稳了,为什么不找个正经生计来做呢?”
“我就是被绑来的。”
“这——不大好说,毕竟姑娘的技术炉火纯青。”
“你是不是眼瞎,看不出来我被下·药了?”蓝杏低吼了句,恰时那外面又破门而入一人,往屋中间一跪道:“大人不好了!楼下窜出条疯狗,横冲直撞将我们分置在各处的暗线都截断了,埋伏着的弟兄已经暴露大半!”
“什么?”白衣男子惊起,“满月楼的妈妈呢?”
“不知道,楼里的人都在逃命,想他们也是乔装改扮了的,分不出来!”
“那妈妈脸上有媒婆痣,你们可看清楚了拿人!还有,他们的地下室可找到了?”
“找到了,在后院一酒窖下面,里头关了有二十多个姑娘。”
“一队救人,二队三队堵出口,你……”白衣男子顿了顿,回身朝蓝杏道,“你说你是受害者,我暂且信你一回。”白衣男子说完,便又冲屋子中央那人道,“你将这位姑娘先带回衙门,我去楼下瞧瞧那条疯狗。”
白衣男子说完便大步奔出去,屋中跪着的男子得令后便朝蓝杏而来,侧着头避开不看蓝杏,只将一旁的绸缎车过来将蓝杏包在了里面,随后便扛在肩头。
蓝杏腹部被咯得生疼,“这位壮士 ,我其实穿了衣裳的。”
壮士不答,蓝杏又道,“刚才那位,智商如此感人,居然还是个做官的呢,敢问在那处高就?”
壮士喷出一口热气,十分不满,“那是我柳州州尉甄言甄大人!”
“哦……州尉啊,这么年轻?”
仅此于三品太守,专门负责治安破案的州尉,最次也是从四品,没想到那人年级轻轻都快赶上自己的大爷了,前途无量啊。
蓝杏脑中一团浆糊,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想着先前那人,那外头抢砸的声音不绝于耳,惊叫声慌乱声此起彼伏,就在这乱哄哄中,突然一浑厚有力,穿透力极强的嗓音传来——
“蓝杏——”
振聋发聩,若传来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蓝杏可能被这声音震得无法反应,可这两个字却偏偏就是她的名字,而愤懑呼喊着她名字的正是陈十三。
蓝杏擂了两拳扛自己那人的后背,叫嚷着让他放自己下去,奈何力气太小,那人无动于衷只窜上窗格朝一片瓦房上去。
满月楼买卖人口,官家捉人,先前甄言口中的疯狗定是陈十三,扰乱公务,陈十三估计要蹲大狱了。
蓝杏哀叹一声,就算陈十三真疯魔了,被捉过来也一定会被胖揍一顿,也不知道自己的银子好不好使,能不能换他这一顿板子了。
天色渐暗,外头不似先前宁静,像是外出办公的捕快们回来了,蓝杏探头望了两眼,就见甄言疾步朝屋子里来,蓝杏赶紧跑到里头的帘幕后边,甄言进屋后,那一直守着蓝杏的男子上前拱手,问:“大人,如何了?”
甄言拿茶壶直接往嘴里灌,“满月楼的人贩倒是抓住了,只是让那条疯狗给跑了,满月楼今个儿来了个大人物,太守大人刚赶过去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还半点都不告诉我那人是谁,气煞我矣。”
“傍晚时,凉品会的来报官了。”
“何事?”
“像是有人挑衅滋事,就是满月楼里扰乱公务那厮。”
“呵,”甄言将茶壶放到桌上,眼底一沉,“有趣。”
“自从大人管这柳州治安以来,可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也不知是不是周边郡县的流寇恶霸到了我境内,如今,大人且看怎办,要不要联系周边衙门协同拿人?”
甄言放完茶壶,食指落在桌上敲了敲桌面,不接这茬,只抬头问:“让你带回来那姑娘呢?”
“哦……诶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回头给你找个大夫瞧瞧眼睛。”甄言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而后朝空气喊道,“姑娘出来吧,我都看见你的脚了!”
蓝杏垂头一瞧,自己的脚还真露在了外面,她负气扯了扯幕帘后才慢吞吞挪出去。
“姑娘躲起来干什么?我甄某是正正经经的官家人,不是登徒子,先前那事多有得罪,见谅。”甄言朝蓝杏拱手道。
蓝杏挺了挺胸脯,“笑话,你以为我堂堂皖家蓝二小姐会怕你?”
“蓝二小姐?”甄言一听这自报家门的话,忍不住噗呲笑出声,“可是在京城养了一院子面首奴隶被外头传为‘佳话’的蓝小姐蓝杏?”
蓝杏,“……”
甄言再一拱手,笑道:“蓝小姐,久仰大名——”尾音拖尽,而后话锋陡然一转,“不知大闹凉品会和满月楼的壮士可是你院里的相好?”
蓝杏面不改色,心中一沉。
年纪轻轻就爬上了州尉,不是家中有势力,就是真有两把刷子,这甄言看起来还的确是第二种,
至少直觉还是蛮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