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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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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蓝墨德眉头微拢 ,喃喃道:“皇家的生意……”
“这事儿我是不敢定夺,自然是要问过大爷了来,大爷您看怎办?”
蓝墨德沉吟半晌,丢了句不痛不痒的话来,“长公主能瞧上咱家的东西自然是好,可我已然在朝为官,又是先帝爷钦点的状元,不可徇私,家里的生意自然还是你说了算。”
官商分道,蓝杏知道。
可也殊途同归不是?
蓝杏笑着捻了捻指尖,“如此,那杏儿便自己做主了。”
蓝墨德含糊应承着便招呼着丫头小妾去了后院,也没说怎么处理陈十三的话。等他走后,蓝夫人才敢上前,抱着蓝世爵一阵好哭。
“娘,你丢不丢人?”蓝世爵有些嫌弃地说 ,却也拿了斯帕给蓝夫人抹眼泪。
蓝杏退到陈十三跟前,叫那几个杵在原地不知如何动作的家丁放开他,家丁得令便施施然退去了。蓝杏伸了手到陈十三眼前,“起来。他们可动你了?”
陈十三抬起眼皮看蓝杏一眼,摇摇头。
“没动就好,我还担心着你旧伤未愈,他们又不知轻重,把你怎么着了,还不得又花我的银子。”蓝杏说着就朝那头的蓝夫人福了身宽慰几句后便准备回院子了。
蓝世爵从地上蹦起来还未来得及掸掸衣裳泥土,就跳脚过来指着蓝杏鼻子骂咧道:“好你个蓝杏,你倒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来埋汰我一回,什么不学无术好吃懒做,赶不上你这个半吊子?就你读的那些个情情爱爱,江湖恩怨的破书有甚好显摆的?你懂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懂什么四书五经周易八卦?别以为自己认得几个破字就扶摇上天与金乌并肩了!”
蓝杏白了他一眼,不愿多作理会,蓝夫人也忙着劝说说那蓝杏刚还替他朝老爷求情,这才免受皮肉之苦云云。
蓝世爵不依,“求情有她这么求的?忙赶着踩我一脚往自己脸上贴金?呵呵,还把生意做到皇家去了,你厉害了啊能耐了啊,以后还不得给我端茶送水洗脚丫,看我以后怎么治你!”
听这话蓝杏不乐意了,怎么谁都把自己看作是他蓝世爵的人,连蓝世爵也恬不知耻起来,有问过自己意见么?
就算自己眼睛长屁股上,也是瞧不上他蓝世爵的。
“对啊,我就是厉害了能耐了,我还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得上我么你!”
“你你你!你这泼妮子,要上房揭瓦了不是,我今天非得管教管教你!”蓝世爵说着撸起袖管就踏步流星朝蓝杏逼来。
蓝杏也不示弱,“我看是你屁股想开花了吧,还教训我,你忘了你先生给你留的题是谁帮忙解的?你那几卷烂诗是谁做的?你还有脸来教训我?读书读傻了吧你,信不信我跑你学堂去闹一回,我看你蓝世爵还要不要脸面!”
蓝世爵气得直呼呼,还左右环顾着看能不能找来顺手的东西,看架势还真要动手打她蓝杏呢。奈何他离蓝杏还有几步之远,连她蓝杏的衣裙都碰不到的地方便被陈十三挡在了身前,他身后又有他娘拦着,一时间进退不是。
“好生歇着吧你蓝大少爷!”蓝杏哼哼一声,十分得意地便退出战场,甩着腰间的香袋朝自己院儿里去了。
“小姐,其实少爷对你很好了,你又何苦说些话来故意气他,你看他,他都快哭了。”从云跟在蓝杏身后,踩着小碎步。
“小姐我还欲哭无泪呢,你看他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跟着他那些狐朋狗友厮混,那些你以为都是些什么好鸟?还不把他当冤大头,明里暗里尽欺负他,他还上赶着往前凑,连带着我也没半分底气。”蓝杏嫌恶道,特别是一想到大家都把她看作是蓝世爵未来媳妇就特别生气,这要是家族里的人都这么想,那自己的后半辈子可还怎么过?
“少爷痴是痴了点,可心眼还是不坏的,你看昨晚上他护着小姐的模样,小姐也该看出来他的心意。”从云垂着头,轻言细语,十分执拗地替蓝世爵说好话。
蓝杏叹气,“这些我都知道,也罢,且先看着吧,只盼着哪天他能开窍了才好。”
听了这话,从云才算作罢,不再多言。
蓝杏想起生意上的事来,又问她从云,要去长公主府的那些家伙什准备妥当没有,眼看着就快到日子了,这一次出货可得万分小心,那可是皇家的生意。
从云一一交代清楚后,蓝杏心中才有了七八分把握。
“后天一早我便去赵府,你把东西都备上,特别是别忘了宁哥儿让捎给她陈游夏的,这次生意全仰仗她陈游夏,这位姑奶奶咱可得哄好了。”
这笔皇家的生意,还是当初陈游夏大婚没几日便去朝长公主磕头时穿的那件常服被长公主瞧上了,才得来的。
陈游夏成亲,蓝杏是想到会捞一笔世家的生意,没曾想歪打正着居然撞上了长公主,也算天降福气了,今年开头顺,之后自然是斗金不断的。
从云连连应是,不敢怠慢。
如此回了院子,她们前脚刚进屋,陈十三后脚就回来了,蓝杏忙问他那蓝世爵当真哭鼻子了没。陈十三摇头,蓝杏便笑,说他蓝世爵要真哭了,自己就亲自下厨给他做一顿好吃的,补偿他。
蓝杏笑完又不忘交代正事,“后天去赵府就陈十三陪着我吧,省了车夫也省了苦力手,那箱子东西怕是要两小厮才抬得动。从云也不去了,陈十三伺候就成。”蓝杏说完,那厢站着的从云仿佛有话要说,蓝杏知道她要说什么,便率先开口,“天气好起来,走南闯北倒卖的生意人多了,从云你得好好去市集搜罗,看能不能挑些值当的丝绸段子来,坊间的绣娘也有些懈怠了,翻来翻去也仅那几个花样,都满足不了太太小姐们的需求,还得去找些有点子有想法的绣娘来。”
从云听蓝杏给她的任务如此繁重,便也没了去长公主府瞧新鲜的念头,只管做着手头的生计。
阳春末的天气十足好,外头都是莺莺燕燕的,院子里的桃花海棠开得正热闹。蓝杏从窗格间探出头望,刚巧一只彩蝶从花丛见飞过来停在她发髻的碧玉簪上。
蓝杏回头冲靠着墙,双手环胸似是在打盹的陈十三道:“狗子!走,陪小姐去花间耍耍。”
陈十三听了声,望过来的眼神还有些迷糊,蓝杏走过去拍了他胸膛一掌,随后便扯着人袖口往外走了。
到了方亭下的花苑中,蓝杏瞧着花开得这般艳,自然心情大好,不自觉吟唱起诗词来,“一年春事都来几,早过了、三之二。绿暗红嫣浑可事。绿杨庭院,暖风帘幕,有个人憔悴。
买花载酒长安市,又争似、家山见桃李。不枉东风吹客泪。相思难表,梦魂无据,惟有归来是……”
蓝杏一边唱一边手掐兰花指,柳摆腰肢,围着陈十三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身前,做了半袖遮面的动作。陈十三没甚表示 ,蓝杏便露了双眼睛来瞧,却见陈十三一脸迷茫,蓝杏无趣甩袖,“傻了你?”
陈十三抿了抿嘴 ,低眉道:“你唱的真好。”
“哪句好?”蓝杏歪头,点了点脚尖问,一副刁难的模样,料他陈十三也答不出的模样。
“相思难表,梦魂无据……”
蓝杏微怔,她扯了扯嘴角,假意浅笑,“你想家了?”
陈十三看着蓝杏,那幽深的眸子像是能看穿人心思般,“是你想家了。”
蓝杏不接话,只俯身摘了朵海棠,掐在发髻间,仰头问“别这里可好?”
陈十三点点头,“嗯。”
蓝杏将海棠递给陈十三,“你帮我戴。”
陈十三接过海棠花,正欲给蓝杏戴上时,却又被那头跑来的从云瞧见了。
从云放慢步伐,神色复杂。
蓝杏扭头问,“何事?”
从云指了指身后,嘴角有些抽搐,“大老爷让小姐过去呢。”
蓝杏皱眉,“又怎么了?”
“皖江来信了好像。”从云道。
蓝杏眉头加深,“家里来信了?给谁的?怎么不直接送到院里来?”蓝杏这般问着朝从云而来,“走吧,瞧瞧去。”
从云福身应答,尔后将视线放长,落在陈十三脸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十三倒十分大方地收下这一记眼刀,望着从云敛了敛眼角,那神色让人捉摸不透,和先前浑浊的模样相差甚远。
从云有些吃惊,赶紧收回视线,暗自揣摩。
那头的陈十三站在锦绣花间,头顶骄阳正烈,一层一层铺开的光晕中,满是飘散的花香。
坚毅与柔媚竟毫无违和地嵌成了一幅不可言说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