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春归》乔簌簌

47、第 47 章

　　任程若菡上世在市井呆过，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工部侍郎的嫡女居然会是这个模样？说好的官家小姐都知书达理、优雅贤淑呢？

　　程若凝本不想妹妹听见这些，但转念一想，妹妹总是要长大的，并不可能会如温室里的花朵，什么都接触不到，“段氏是由段老夫人抚养大的，段老夫人出身不高，凭的是美貌让段老大人动的心。”所以她一辈子都左了性子，觉得女人最重要的是美貌，连带着这位孙女，都十分的不讲理，若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会低嫁给柳大人。

　　两姐妹在房中听段氏一句比一句过分，最终说道了程府，程若凝眉头一皱，且不说她与柳曼蓉还有以后的缘分，干说凭着她与柳曼蓉的师徒之情，便不能让段氏再如此折辱柳曼蓉下去，她往前迈了一步，却不料程若菡比她反应更大，如一个炮仗一般的冲了出去。

　　“柳夫人，你说话可要讲点根据。”程若菡走了出来，站在柳曼蓉身边，冷若冰霜道：“你不仅侮辱了我的夫子，还将我程府也侮辱了进去。”

　　程若菡虽然年纪小，但一张脸蛋犹如上天最精致的作品，她生气起来，冷若冰霜，在相貌与气势上，就生生的压了段氏一截。

　　段氏没有想到柳曼蓉的院子里居然还有外人，这外人还是她刚刚说过的程府中的小姐，她面上有些狼狈，但却仍保持了面上的威风，“我可没有说你们程府的不好。”她虽然跋扈，那也只是在柳曼蓉面前，她可不想得罪程府。

　　“夫人在我们教导我们多年，却被怀疑请辞的理由，便是我们程府的不是了。”程若凝这时也从院子中走了出来，她以后可是要当顾国公的当家夫人的，小小年纪气势不在话下，“看在柳夫子的份上，我们不与夫人计较。”

　　这一对貌美的姐妹站在柳曼蓉身边，以强势的态度维护着柳曼蓉，让段氏微微一愣，只不过是一个夫子而已，至于么？很快，她想到了什么别的，程府二房的主母可是去世了的，她回娘家的时候，还听母亲说过一嘴，程老夫人正在为儿子相看呢。

　　正当段氏想说些什么，她身后传来一声暴呵，“够了！”

　　柳大人委婉的拒了吕大人三次，自觉得给足了程府下马威，想等下次吕大人再来的时候便松了口风，姐姐要议亲，家中总有人要操持一些，柳大人估摸着时间，也该将妻子接回来了，却不料他刚刚进门，便被神色慌张的小厮拉到了姐姐的院子，便听到了段氏的无状。

　　段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子微微一颤，但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转了身，讽刺柳大人道：“我不在府中倒好，便宜了你左拥右抱。”

　　对于这个妻子，柳大人实在是失望之极，连程若菡、程若凝姐妹因为师徒之情都能出来维护姐姐，而段氏呢？姐姐可是一手培育了他啊。

　　当年姐姐在大堂被叔婶为难的时候，他便痛下决心，以后要努力读书登门拜相为姐姐撑腰，可如今他进了官场又如何？步步受制，连和自己睡一个枕头的妻子，都不能理解于他。

　　“你还是回你的段府吧。”柳大人只对段氏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再也不说其他，他对柳曼蓉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弟弟无能，才让姐姐受此大辱。”

　　他之前不同意姐姐嫁入程府的一点原因便是怕程家二房太太前头留下来的两个女儿与姐姐起了间隙，如今见她们维护姐姐的模样，也可知她们对姐姐的态度了。

　　柳大人看了程若凝一眼，凝声道：“今儿内子无状，让两位小姐看了笑话，实在是对不住。”

　　柳大人是当朝的官员，能对两个小姑娘道歉也算是下了面子了，程若凝连忙摇了摇头道：“我们为了夫子而顶撞了柳夫人，还请柳大人见谅。”

　　小小年纪，便如此应对得体，相对起段氏来，这些年龄简直白长了。柳大人心中暗恨，无奈的与程若凝说道：“程小姐与你父亲说一句话，让他再请吕大人来一次。”他这是松了口的意思，姐姐在府中留着便是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忍耐段氏，他强留着她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让姐姐早日嫁去程府吧。

　　程若凝没有想到今儿来柳府还有意外之喜，她笑着点了点头，“柳大人放心，我必转告给父亲。”

　　程若菡在一旁扬起了唇角，偷偷的捏了捏柳曼蓉的手。

　　段氏听见柳大人的话与两姐妹维护柳曼蓉的态度，便知道了一切，她居然在程府教书还与程府二房老爷有了首尾？这样嫁出去的女人，她也实在看不上！

　　可是如今她可顾不上柳曼蓉，柳大人走到她的身边，有些冷漠的对她身边的嬷嬷道：“怎么？还不将你们的小姐送回段府？”

　　嬷嬷微微一愣，姑爷这是什么意思？

　　“柳府可容不下你们小姐这座大神。”柳大人可没有想过还要教导妻子这些有的没的，便让他的岳母多费费心思吧。

　　“你……”段氏觉得自己的夫君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更冷了，她下意识的想叫住他。

　　柳大人走了几步，似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段氏道：“我觉得你身边的春桃挺好的，便纳了她吧。”

　　段氏脸上一白，春桃可是她身边得力的丫鬟，长得如同桃花一般娇美，前年母亲曾劝她先让春桃伺候夫君，诞下庶子，她可是咬紧了牙没同意的，“你这个薄幸郎，若是没有我们段府的帮衬，你能在官场上大施拳脚？”

　　薄幸郎？他娶了她这些年，虽然嘴巴上不说，但对她从来是一心一意的，连花酒都没有出去喝过，可是她是怎么报答他的？持宠而娇，欺负到了他亲生姐姐头上，她与那些逼迫姐姐的旁支亲戚有什么区别？

　　“你再对姐姐不敬一次，我便再纳一个妾。”柳大人不欲与段氏说理，只冷冷的看着她道。

　　“你！”段氏如同被柳大人掐了喉咙，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心一意的夫君谁不喜欢？她虽然表面嫌弃柳大人，但心中是真的很喜欢他的。

　　“你有什么话便与岳母说吧。”柳大人已经不想看段氏一眼，便用一句话堵住了段氏的嘴，冷着脸走出了院子。

　　事已至此，程若菡与程若凝不好久留，她们得了柳大人松口的口信，便一路回了程府。

　　程老夫人听了程若菡叽叽喳喳与她说了今儿柳府发生的事，实在是有些无语，这段老夫人到底是怎么教养孙女的？将一个大家闺秀养成这个模样，还将一手好牌打到了如此地步。

　　“以后若是你们出嫁了，可千万不要与不相干的人置气。”程老夫人见缝插针的教导两个孙女道，程若菡还小，能慢慢教，但程若凝可是要慢慢的说明白这些道理了，“若是你们未来夫君尊敬的长辈，你们可要与他一样尊敬了。”

　　程若菡与程若凝齐齐点了点头。

　　程老夫人将话传给了小程大人，小程大人便让吕大人再次上门提了一次亲，这次柳大人爽快了许多，点头答应了此事，只言明程府可以上门来提亲。

　　小程大人向来是妥帖的人物，柳曼蓉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他自然会事事为她着想，若是程府贸然去提亲，会让那些别有居心的人怀疑柳曼蓉在程府为夫子的时候品行不端，与他有了什么首尾，他便拿着新画的画去了上书房，哄得圣上高兴了，才将请圣上赐婚的要求说了出来。

　　圣上并不拘小节，小程大人又不居朝中要职，他在他面前倒是十分轻松，“孤一个皇帝去管你们姻缘那摊子事算什么？明儿孤去太后宫中走一趟，让她赐婚吧。”

　　小程大人点头又感谢了圣上一番。

　　圣上想想，小程大人似乎很少来求他什么，便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第二日便为小程大人办了，第三日，太后的赐婚懿旨便下到了程府与柳府。

　　下懿旨之前，太后还问了一嘴身边的嬷嬷，“这可是那个为了弟弟自梳在家的柳曼蓉？”

　　嬷嬷点了点头道：“太后说的正是。”

　　“有了好归宿也算不错。”太后见过小程大人，自然知道他有一个好相貌，“多赐些东西下去吧。”

　　嬷嬷听了旨意，便应了下去操办。

　　段夫人听到这道旨意的时候，面如土灰，小程大人这是直直打了段氏一个嘴巴，变相为未来的妻子撑腰呢。

　　太后的赐婚，谁敢说柳曼蓉在程府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可是见到女儿在府中整日以泪洗面，段夫人又气又心疼，怎么就将好好的日子过成了这样？

　　后院的几个姨娘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旨意，各有不同。

　　吕姨娘扬了扬唇笑道：“我们大人对女人，真是没有一处不妥帖的。”

　　赵姨娘与程若薇打听了半日柳曼蓉的相貌，心中觉得她不足以为惧。

　　只有宋姨娘咬了牙，面上十分悲苦，她等了这么久，他居然娶进来的是她？她早就知道柳曼蓉当年倾心于他，也曾暗暗自得偷偷喜欢有什么出息，不如她，豁出了一切嫁了给了他，可到最后，她硬生生的压了她一头。

　　若她一直在闺中不嫁的等，她是否也能有机会当他的正妻？

　　正妻一事已经成为宋姨娘的心魔，在她的胸中，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