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春归》乔簌簌

11、第 11 章

　　程老夫人怎么看不出孙子的一颗心都在自己的妹妹身上？她怜孙子年少失母，又喜他对妹妹情深意重，便笑着说道：“你好不容易回来，去探探你妹妹吧。”

　　程自渊听了祖母的话，爽利的对程老夫人行了一个礼，“我先去探望妹妹一番，晚上再陪祖母用食。”

　　孙儿惦记着自己自然是好事，程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程自渊说道：“在探你妹妹之前，别忘了先与你的父亲请安。”

　　程自渊听到程老夫人的这句话，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他与那个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父亲，是向来不对盘的，说白了，程自渊的性子反而像沈家人一些，处事不拘小节且大大咧咧，而小程大人却是个喜好风雅与美人的，这一南一北在一起，总免不了要起口舌。

　　程老夫人见程自渊这纠结的模样，将声调提高了一些，“渊哥儿？”

　　程自渊这才收回了那漂浮的心思，对着程老夫人笑道：“祖母放心，孙儿知道的。”

　　说罢，他迈着大步走出了程老夫人的院子。

　　赵嬷嬷看着程自渊离开的模样，笑着对程老夫人说：“三少爷倒是越来越有沈老将军当年的风范了。”

　　程老夫人一边为孙儿的成长高兴，一边却还是不大喜欢孙儿去做那些刀口舔血的事儿，只不过如今沈家的儿孙们全部都远离了沙场，改学了文，程自渊做为沈家的外孙进了军中，沈家在军中留下的人脉不帮他帮谁？她由着这些私心，只得对这孙儿的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程若菡身子虚，脸上又受了伤，倒不好与曾经的闺中好友一起玩耍，程若凝没事便陪她在闺中闲聊，正当两人说得好好的时候，张嬷嬷匆匆的跑了进来，面上带着焦急道：“大小姐，二小姐，三少爷他，他与老爷吵起来了！”

　　三哥回来了？因大房还有两个儿子，程若凝与程若菡便叫程自渊为三哥。

　　“听说三少爷他一回府便与老夫人请了安，老夫人让他先探探老爷，再来探望二小姐。”张嬷嬷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程若凝紧皱着眉头，她是最了解自己的哥哥与父亲的，两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根本凑不到一起，之前还有母亲的回旋，如今没有回旋，两人见了面，跟敌人也没有两样了。

　　程若菡只从程若凝的口中说起过这位三哥哥，她知道这位三哥哥也是特别关心原身的，面上也不由得带了几分焦急。

　　程若凝看了程若菡一眼道：“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姐妹两人带着丫鬟婆子如风一般赶到了如春堂门口，便遇见了程自珍，程自珍见到姐妹两，微微一愣道：“两位妹妹好。”

　　“四哥也是听说了…”程若凝话问了一半。

　　“我听说父亲来了如春堂，有些学问上的事想与他请教……却不料……”程自珍面上闪过了一丝尴尬。

　　“这倒是让四哥受累了。”程若凝叹了一口气，她这位庶兄向来木呐老师，又喜欢之乎者也的时候，说的话她向来是信的。

　　“你这个混账！”突然，回春堂里面传来了一句怒吼，不用说，正是小程大人的。

　　程自珍身份尴尬，他为庶子，不好参与到父亲与嫡兄之间的纷争中去，只好为难的看着两位嫡妹。

　　程若凝明白程自珍的意思，她点点头对程自珍说道：“四哥你便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妹妹。”

　　程自珍面上闪过了一丝羞愧，此时他恨不得隐身，将这些烦事交给两位妹妹，可是他作为庶子又能做什么？只得对程若凝点了点头：“此事便麻烦两位妹妹了。”

　　程若凝与程若菡往如春堂里赶，只见一碰兰草已经被小程大人摔倒在了地上，而程自渊确是对父亲怒目而视。

　　“我当军痞有什么不好的？当外人来入侵的时候，你们这些文人的气节能保住百姓不受铁骑所践踏么？你们这些文人的气节能保家卫国么？”程自渊手中握着拳头，有些愤怒的说道。

　　“你你你……程家百年书香世家，都要被你玷污了。”小程大人虽然娶的是大将军的女儿，却希望自己唯一的嫡子走与他一样的道路，好好读书，走文官的路子。可是这个儿子从小便是与他对着干的，他不要他做什么，他偏要做什么。

　　“父亲！哥哥！”　程若凝见这两父子越吵越过分，不由得在一旁出了声。

　　两张肖似的脸看向了程若凝与程若菡。

　　程若凝连忙走了过去，将小程大人往后拉了一步，“父亲，您怎么把母亲最喜欢的兰草给摔坏了？”小程夫人当年最喜欢的便是兰草，如春堂中的兰草有许多，程若凝随便拿一个指着说是母亲最喜欢的，也不算违心。

　　小程大人面上闪过了一丝愧疚，若不是这不孝子一来便指责他与韦婕的事，他也不至于动了肝火。

　　程若菡在一旁看了看，有些犹豫的站到了程自渊的身边，轻轻的叫了一句“哥哥”。

　　程自渊回来正是要探自己的小妹妹，如今他见她乖乖巧巧的站在他面前，全然少了之前的跋扈，便明白了韦婕的事对她的打击到底有多大。

　　“妹妹，我回……”程自渊正想与程若菡说什么，却见程若菡左脸隐隐的伤痕，十分憎恨的抿了抿唇，看向了小程大人，这可是他母亲难产拼死生下来的小妹妹，他们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他却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不要说一切都是韦婕的错，若他不接受韦婕的引诱，也不至于如此！

　　小程大人与儿子经常争吵，每次都觉得自己站在大义一方，而这次，却是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来，他对不起过世的妻子。

　　“听说我就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恭喜父亲。”程自渊掀了掀唇，阴阳怪气的对小程大人说道。

　　小程大人不喜他的阴阳怪气，却第一次没有与儿子说什么，只有些关切的看向了程若菡，“菡姐儿，你身子虚，怎么就来了？”

　　“我听说哥哥回来了，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来见哥哥了。”程若菡笑着说道，她仔细的打量了程自渊一番，“哥哥，黑了瘦了。”

　　程若菡最近睡着，隐隐的梦见了不少之前程若菡的事，最长入梦的几位，其中便有程自渊，想来程若菡之前是十分喜欢这位嫡亲哥哥的。

　　程自渊将用手碰碰妹妹柔弱的脸，可是想到自己在军中久了，手上都已经起了茧子，又将手收了回去。

　　听了女儿的话，小程大人这才认真看了自己的这位儿子，确实黑了瘦了，只怕在军中受了不少的苦。

　　小程大人虽然经常与程自渊口角，可是在他心中，怎么可能不喜欢与元妻的嫡子，只不过恨铁不成钢罢了，”你这次什么时候回军中？”

　　小程大人的话让程自渊微微一愣，他笑了笑，“陪祖母用完晚饭我便回去。”

　　这么快？明明是可以在府中过少爷的日子的，却偏偏要去军中受苦，小程大人可惜儿子的天资，只冷冷的哼了一声。

　　还不用程若凝与程若菡使眼色，程若菡便揽上了程自渊的手臂，“妹妹最近关在院子里无聊，哥哥在军中有什么趣事？与妹妹说一说吧。”

　　以前妹妹最爱的便是梳妆打扮，最不喜欢的便是这外边的事，如今倒是好奇这些来了？程自渊看了小程大人一眼，明白了妹妹为什么要与自己说这个，不过就是为了让他与父亲别再争论罢了。

　　“趣事是有的，就要看妹妹给不给我一碗茶了。”程自渊顺着妹妹的话说了下去，顺着妹妹走出了如春堂。

　　程若凝见程自渊与程若菡出去了，便指挥者丫鬟婆子将那地上的兰草收了起来，换了一个盆子，细心培养了搞不好还能活。

　　小程大人觉得遇了韦婕之后，他不知开罪了多少人，他站在那儿只摸了摸鼻子，对一向沉稳的大女儿说道：“凝姐儿，我不是故意的……”

　　父亲便是这样，温柔得很，对谁都不错，每次不经意的伤害到人的时候，总会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此话父亲为甚要对我说？”程若凝叹了一口气，“父亲有空的话去见见韦婕吧，好歹她的肚子里有着你的孩子。”

　　听到韦婕的名字，小程大人努了努嘴，这一个小女子弄得他与女儿心离，他怎么还有心思去探望她？就算她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可他的孩子已经这么多了，并不稀罕这些。

　　“有丫鬟婆子照顾着，她还会有什么错处呢？”小程大人淡淡的说道。

　　你看，这就是男人，端着一副温柔样儿，却做如此薄情的事。母亲在世的时候，菡姐儿年纪小不明白，她与哥哥却是能感受到母亲一次又一次忍着心伤，给父亲迎进了新的人儿，书上说的情深不寿便是这个道理了。程若凝有些讽刺的想到。

　　“女儿也去与哥哥妹妹凑个热闹。”程若凝见张嬷嬷手上小心翼翼的将兰花捧好了，便笑着与小程大人告辞。

　　小程大人觉得心间有些堵，可他对这个礼仪周全的女儿向来发不出什么火来，只好点了点头，让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