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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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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起来时,庐山脚下总有蒙蒙白雾缭绕房前屋后。
颜安从杭州来了这里读书,一半是因为贪慕这山上的风光。虽然她的成绩可以上重本,不过在济济有名的高校里,她还是选了江西书院,因为她的死党杨晓慧老家就在这儿。
杨晓慧从中学开始就一个劲在她耳边灌输荼毒,她在一半被洗脑的情况下,也就随了好友的性子。在最后画上志愿栏中那抹红勾后,携了死党的手,大呼三声:“万岁!万岁!让我们把友情进行到底!!”
两个女孩子欢呼雀跃的回去,在半个月后却等到了意料之外的通知:颜安被第一志愿江西书院录取,杨晓慧却被第二志愿泸州医学院录取。
这一南一西,分的好开……
于是颜母又开始点着女儿额头叹息:“好好的看看!这么明白的大姑娘,怎么不懂事哩?”
铁板钉钉的事再也无法改变。颜安收拾好行装,在火车站和好友抱头痛哭分手后,颠簸千里,风尘仆仆的来到这个热闹的城市,还有山脚下那小小的学院。
这就是自己要渡过四年的地方?
颜安皱了眉头,遮起凉棚仰望:灰黑色的檐瓦高高挑起,顺着山势转折起伏的围墙,一直把夕阳的影子拖到山后面去。学校的楼房都不高,最多的四五层,在外观上都仿了民居的颜色样式,似乎刻意在把自己融入身后的秀美山谷中。
颜安摇摇头:一点现代气息都没有,这让我怎么混过漫长的四年光阴?
晚上,颜安给好友的邮件里这样说:
“……还好,寝室里面虽然要住八个人,而且都是上下床,但是我很小资的说:墙壁和床单的颜色偶都很喜欢。食堂的师傅打菜时手一个劲打抖,我也很自豪的对自己说:减肥万岁!……”
军训的地方就是庐山脚下一处军队招待所,秋天的桂花开满了一树雪白,一树金黄,金黄雪白密密层层的迤逦开来,山坳坡上到处都铺的满满当当。
颜安她们女兵连每天出操,站岗,立军姿,跑步,越野……,尽管这山秀美就在身边,她们在累得散架后一个个只能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仰望。
“多走一步就是罪,不要痛哭我不后悔……”身边陆娅娅怪声怪气的哼哼。
颜安把手上的饭盆搡到她手中:“美女,你还有力气唱歌?这些东西都归你拿算了!”
陆娅娅不以为然:“拿就拿,三个盆子鄙人第一次端,不过我一定会时常把这些惊人的进步报告回家去,让我妈好好感动感动。”
“感动之后呢?”
“她就会一边抹着泪花,一边说:哎哟!我的娅娅,现在越来越像一个大人了。然后……面包就会有了,黄油也会有了,火腿香肠一切的一切全都有了……”
颜安早已经捂着肚子蹲到地上,抹着满眼的泪花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娅娅咯咯的笑:“你抹泪花是没有用的,关键是我妈的……那才值……”颜安提着拳头使劲捣她的小腿肚子。
看到那边有绿色的军帽五角星在道路曲折处的树丛后闪光,陆娅娅忙踹她一脚:“快起来!好像是白面和野人来了。”
颜安忙捡起帽子从地上站起来,什么笑意都没有了,果然是那两个人,迈着整齐的军人步走过来,正说着话。
看他们还没把视线转过来,颜安和陆娅娅两个人勾了脑袋,擦着树边边想偷偷闪过去。
“站住!”意料之中的一声让两个人无可奈何的停下脚步,慢慢回过头。
颜安藏在陆娅娅身后,只看到两双黄胶皮鞋大步走了过来,停在自己两人面前。
“怎么回事?为什么见了干部不敬礼?”
“干部……”颜安低着头下死命的翻白眼:二位怕是要把自己没有实现的权利梦在这段时间好好的展现一次吧。
陆娅娅小声说:“二连长,三连长,我们手上都端着东西那!怎么敬礼啊!”
“你呢?你手上没端东西,为什么不敬礼?抬起头来!”
颜安无可奈何的抬起头,她相信已经看到对方眼里有抓获某犯人的快意。
“你的头发怎么没剪?”
颜安迅速把军帽扯下来,手指灵活转动盘成一个花髻,又把帽子戴好,上前一步,“啪”的一声立正,大声说:“报告连长!完全是因为一根橡皮筋没有坚定的恪守职责导致的结果,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没有军容军纪!下午你执勤,从三点到九点。”
陆娅娅偷偷把眼光转向白面:三连长张廷南。希望这个平时看起来温和帅气的同志会给予宽容,却发现这个人脸上冷冰冰的,完全没有一丝宽容的余地。
二连长王致远说完这番话,看看低下头的颜安,说了一声:“不想站岗就剪头发。”转身和张廷南大步走了。
悲伤的颜安,侥幸的颜安,摇摇晃晃的颜安在营地门口已经站了四个小时了,除了偶尔能够靠靠门,一点休息的机会都没有。
陆娅娅偷偷来看了她几次,最后被她以碍眼为由彻底赶走了。走的时候,陆娅娅还笑嘻嘻的说:“哎,站岗总比剪头发强多了,打起精神来哈!”
现在,傍晚的风从石桥那边吹过来,也飘来了吉它叮咚的弹奏和女孩子叽叽喳喳的笑声。操场上响起婉转悠扬的竹笛,那里虽然没有人语,但是颜安闭着眼睛都能想象:一群女兵坐在地上抱着膝盖,随着二连长的笛声思绪飘扬……
呼呼,自己今日不幸,不能成为其中的一员了啊!
吉它声停了,远远传来三连长清亮的声音:“我给你们问三个问题的机会,现在开始!”一阵女生的欢呼响起。
“花痴!”颜安一边叽咕,一边竖起耳朵。
“……退伍后怎么办?退伍了我就回泸州去开个小酒吧,每天弹吉它,写曲子……”
“……养不活自己?呵呵,只要温饱了就行了,我相信自己还是能够做到……”
那边,王致远浑厚的声音在说:“我明年就要考军校,今年来不及了,……”
月亮不知道何时升起,几朵浮云纤巧透明如同白玉,操场上开始响起男生甩正步的声音:“一,二,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