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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一章 白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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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大比武之后,全团的官兵处于一个相对放松的阶段。这种放松更多的是心理层面上的。无论是胜是负,所有人都被比武中本团官兵所展现出来的身体素质和精神面貌所振奋了,联系到前一次A大队演习的失利,一雪前耻的冲动和自信在实际上冲淡了“哀兵”的氛围。
即使团长并未真正实施“奖赏败罚”的举措,大比武想要达到的心理提升的目的依然实现了。这种以“得胜”的压力来释放“失败”造成的压力的方式,称得上军事训练与思想工作相结合的成功范例。
袁朗无论是作为普通一兵还是作为未来的军事指挥员,都在这次比武中学到了很多东西。当他的思维从短暂的纠结中摆脱出来,集中在自我整理和调节上去的时候,头脑里的一些理论知识得到了修订与强化,对于成功和失败的认知也有了新的补充。
实际上,袁朗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来进行这样的思考。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袁朗无疑是十分清醒的。这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冷静极少体现在他的同龄人身上。虽然他对自我感情的另一面——涉及到男女感情的一面,才却的鸵鸟行为并不值得赞赏。
谈到这种双向性的感情,我们不得不把目光转移到另一位当事人身上。
华若岭时常处于一种被某人戏称为“迷迷糊糊”的状态当中。这往往归因于她“非凡”的或者说不适当的联想能力。外在表征之一就是随时随地的发呆,对于某些别人看来重要的事情漫不经心和粗心大意。如果我们对她的状态采取一种更通俗的说法,那就是“白日梦”。
“白日梦”的确切定义很少有人知道,但是华若岭现在在这种神游天外的样子一定不会让我们对这个词语产生某种意义上的误解——即使现在是半夜三更。
夜阑人静,最是惹人暇思。况且又是我们小迷糊小朋友。浪漫易感的情感总能让她产生绚烂的思绪来点亮寂寞的黑夜。不过此刻,在她的思绪里纠缠不清的,却是某只狐狸的假笑。
其时袁朗已经三天没有出项在卫生所里了。尽管他一共就来过三次。也足够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了。相比于天天中午准时来报到帮忙的家悦同志,他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出现模式反而更具有吸引里。至少华若岭上班或闲暇时飘向大门的目光绝不是为“家悦同志”准备的。
这会儿是华若岭的夜班。过了十二点,值班室的灯依然亮着。没有住院病人的卫生所并不要求值班员时刻保持清醒,她还是睡不着。
一切来源于无意中翻开的团报。
本来她是不喜欢看这种没什么文学素养的报章的。恰好傍晚的时侯她被弗洛伊德搅得晕头转向,满脑袋的“潜意识”和“俄狄浦斯情节”在发胀。于是拿了无聊的团报来空白自己的思想。
袁朗的名字出现就是顺理成章的了,作为团报的通报表扬的对象。当然另一方面华若岭也知道了他已经被推荐参考军校的入学考试。尽管对周围的事情向来不关心,她也知道袁朗是必然可以考上的了。“推荐”两个字说明了一切问题。
结果袁朗就这样跑来“骚扰”华若岭了。
骚扰倒不见得是他本人出现,关键是小迷糊迷迷糊糊地看见什么东西都会自动往他身上靠。女生的心思百转千回,连聪明如狐狸的某人都避之不急,更何况她自己当局者迷呢!
静下心来,华若岭想起那天和袁朗的对话:
“你,啥事?受伤了还是发烧了?没病一边去。”
“我有病,心病。”
“我不是心理医生。”
“你是我的心理医生就行了。”
“死袁朗,臭狐狸,大怪胎,谁要是你的心理医生,准是个疯子,要不他自己就是个心理变态。”
“那敢情好,我是怪胎,你是变态,我们正好合适!”
“我不是变态!”
……
思来想去,华若岭脸上没来由一阵燥热,掏出镜子来照照,果然是满脸通红。忽然就想起《红楼梦》里那句话来:“只见腮上通红,自羡压倒桃花,却不知病由此萌。”心里好笑,感叹自己果然是胡思乱想达到一定境界,也不枉袁朗叫自己“小迷糊”了。
赶紧把镜子往抽屉里一扔,华若岭装模作样地捧起书,心思还是在袁朗身上打转。
袁朗到底对于自己是怎样一种存在,这的确是华若岭面临的问题。袁朗的出现是过于突然了,在她刚上班面临的第一次大型演习。还是以一个“被害者”的身份来面对她这个“加害者”。尽管事后袁朗对她没有半句责备,但这种完全不在意的态度反而让她十分介意。如果袁朗跳起来狠狠骂她一顿,她还好过一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犯贱?难怪人家说之所以贱人比坏人,烂人骂起来都顺口,人的本性就是贱啊。想到这里,华若岭左右看看,生怕有人跳出来骂她“贱人”。
张望半晌,华若岭哑然失笑。这半夜三更的,怎么会有人来?有鬼还差不多!
事情一涉及到鬼,立时就变得怪异起来。一股麻麻的寒意顺着脊梁爬了上来,伴着遗忘看过的数本笔记小说。虽说华若岭所知的鬼故事大多来自于古人的记叙。那是些都是文人名士茶余饭后的消遣文字,文笔泰半轻灵可爱。可这寂静无人的夜里一想,丝丝凉意就渗了出来。
不想了,不想了,不想了……华若岭挥手试图赶走这种想法,在旁人看来就好像在赶苍蝇。赶来赶去,杂乱的思绪一清,某只狐狸的假笑就冒了出来。
“死人袁朗,就怪你!”她咬牙切齿的骂着,心里竟感叹自己读书读迂了的,骂人的话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个字,剩下的就是四个字四个字掉文的了。
华若岭知道自己大约是动心了,仅仅是动心而已。在她的周围绝大多数是男性。其中不乏或英俊或优秀或二者兼备的。但是,能让她动心的,只有某狐狸。也许,是一开始就让彼此看到了最脆弱的地方,他们更能够看穿彼此习惯上的伪装和自我掩饰。这样一种状态下,彼此的吸引就是不言而喻的了。
不过,动心和喜欢,华若岭一向分得很清晰(虽然糖猪不信,但人家就是这么想滴)。所以,暂时让袁朗见鬼去吧,人家要看书了~~~华若岭把袁朗坚决清除,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正当华若岭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时候,一阵疾风骤雨式的敲门声让她猛然一惊。
“卫生员!卫生员!”满是焦急的声音让华若岭明白事情的严重。边起身穿白大褂,边高声问:“什么事啊?我马上来开门。”
那边好像没听见,还在嚷嚷。
一开门,居然是袁朗班上的罗子。
“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
“班长,班长发烧了,一直退不下去。”
袁朗,居然是袁朗!华若岭脑袋彻底乱了:“他!你们连队卫生员呢?”
“他说可能是急性肺炎。让你们过去。”
华若岭深呼吸——冷静,冷静,想想怎么办?
镇定下来:“你拿一副担架回去,把你们班长抬过来。快!”指给罗子放担架的地方,华若岭上楼叫起罗大夫,然后着手准备各种用具。
事实上,当罗大夫和袁朗先后出现在门诊室的时候,华若岭连住院部都收拾好了。所以,我们认识过一次,但我们必须再重复一次——不管平时多么迷迷糊糊的女孩子,一旦认真起来,将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罗大夫作为补充所学习的中医技术在没有化验设备的情况下,展现出了应有的作用。确诊迅速,用药简单,再加上一晚上的输液和休息,相信袁朗同志很快可以恢复全能尖兵的生猛。
罗大夫看着病人安稳地睡上床,才打个哈欠道:“小华,不错嘛,处理问题的能力很强。”
华若岭笑笑:“过奖了,应该的。这儿没什么事了,您回去休息吧。”
“好啊,”罗大夫伸伸懒腰,“记得定时量体温,换挂瓶。有事叫我。”
“知道啦~~您快去休息啦~~~”她也是松了口气。
待罗大夫走了,华若岭回到值班室,定好闹钟,想要闭目养神。躺在床上,心却放在楼上住院部里,半天定不下来。索性起身收拾好东西,把电子表兜里一放,拿上书,准备出门了,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把桌上的小台灯也拎上了。
轻手轻脚地开了门,看袁朗睡得很好,不由微微笑笑。把台灯夹在旁边的床架上,开到最小光线,背对着袁朗的床坐下来,开始认认真真的看书。
一晚上的折腾,华若岭实在是精疲力竭了。撑着给袁朗换了点滴瓶,终于趴在旁边的床上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把华若岭唤醒了。下意识地转身去看袁朗,却发现他已经醒了,正看着自己呢,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映着红色的朝阳。
袁朗几乎要叹息起来,无论如何,早上看到的第一张脸就是这样的可爱简直是一件过于幸运的事情。这再一次加强了袁朗对于阳光的感情。
“早上好!”袁朗打了个招呼。
华若岭想要回答,不过,她大概不知道要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