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人是财迷》梅林旧友

69、帝宴

　　“在想什么呢？”她瞪着眼睛无辜发呆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宁毅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

　　柳芷却难为情地埋脸到他怀里，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这回无论宁毅怎么哄，她都是不肯离开他胸膛的了。

　　可是到了晚上，她就为她的举动付出了代价，累得失去意识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想，宁毅又这样对她，再也不要原谅他了。

　　然而第二天睁开眼睛，看到宁毅似笑非笑温柔凝望她的眉眼，她的心一下子又变得柔和起来，昨天沉睡前所发下的誓言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日子啊，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转眼就到了五月初一这一天。

　　新帝第一次大宴群臣，选择在气势恢弘的椒兰殿举行。

　　柳芷以侍郎夫人的身份陪同宁毅一同出席，坐定下来后，她偷眼打量四周。只见皇帝高高端坐于金碧辉煌的御座上，而殿中两边则分列了几个长排的官员席位，中间空出一大片空地，以供身姿曼妙的宫女歌舞助兴。

　　官员的席位之后，又有宫庭乐师所奏的丝竹管弦之乐充盈于耳，真是令人如置身于神仙之境，不知今夕何夕。

　　一片歌舞升平中，柳芷却疑神疑鬼，坐立不安。

　　坐在对面那个肥头大耳的色眯眯盯着曼妙舞姿的宫女的中年官员，会不会是今晚宴会被杀的人员之一？前朝不是有个皇帝因为臣子觊觎他的妃子而把臣子赐死的事迹吗？虽然宫女并不是妃子，但是很难保证皇帝对这种色眯眯的官员不反感。

　　柳芷开始想当然是了。

　　接着她眼光一瞥，又见到张大人。

　　听说前段时间兰西地区发生水灾，许多灾民流离失所衣食无着，朝庭的赈灾款到了那里又被地方官员贪了不少，闹到后来灾民直接暴、乱。这个张大人，就是皇帝派去兰西安抚灾民的。可是皇帝派张大人去灾区时，并没有拨款给他，他过去之后，只能办了几个地方贪官，却安抚不了暴、乱的灾民。因此回来之后，皇帝说他办事不力，对他各种嫌弃。

　　会不会因为皇帝对张大人的嫌弃到了爆发点，今晚赐死他？

　　嗯，有可能！

　　正思量着，忽然感到手心里一热，小手被一只大掌给握住了，她愕然侧身，望见宁毅那张微笑的脸，忍不住也回之一笑。这时刚好是一段歌舞结束时，在另外的节目还没开始前，梁尚书忽然站了起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御座上的皇帝表示不解：“梁爱卿，朕何喜之有？”

　　柳芷也觉得奇怪，这个梁尚书到底要说什么？

　　梁尚书说：“微臣知晓皇上最近为边境狄族屡屡进犯的问题苦恼，微臣不能为皇上担忧，实感惭愧，于是广招门客，看看能不能想到一二妙策为君分忧。也是皇天有眼，助我大周。微臣辗转从一位高人处得到一妙策，若是这一妙策得以施行，可解我大周之困境。因此，微臣才在此先向皇上道贺。”

　　皇帝果然很感兴趣：“难得爱卿如此忠心为国，朕甚感欣慰，只不知爱卿得到的是怎么样一妙策？”

　　梁尚书说到的妙策其实很简单。

　　狄族如今之所以发展壮大，完全是因为当初将萨尔达地区炎族从自己的土地上赶走，将萨尔达地区所有的资源据为已有，这才有了后来的发展。所以，只要不再让狄族占有萨尔达地区丰富的水草资源，那么，狄族就不再有威胁大周的实力。

　　皇帝听了梁尚书的话，心想，这老头倒是挺会纸上谈兵，难道这种问题就他会想别人不会想吗？谁不知道把萨尔达地区从狄族手中抢走？问题是狄族现在兵强马壮，如果大周跟他硬拼，没有十年八年的时间根本拼不过。如果战争需要的时间达到十年八年，损耗的国力可能不可以数目计量。也就是说，大周目前没有这样的财力、人力去打一个长年的战争。

　　皇帝此时已是兴致缺缺，只念着梁尚书毕竟是老臣，强忍住怒火问：“那么依爱卿所见，该当如何不让狄族占有萨尔达呢？”

　　梁尚书当了多年的臣子，最擅长察颜观色，如何不知道皇帝已经有了怒意？只是好像皇帝的怒意早就在他的预料中一般，他并没有慌乱，反而不疾不徐地继续说：“皇上问到了点子上了，这就是微臣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轻咳一声，“炎族被狄族从自己族中的土地所驱赶，百十年来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两族之间结怨已久。如果皇上出钱资助炎族夺回萨尔达地区，狄族失去了水草如同被人砍断手脚般，必定向炎族反扑，而炎族好不容易才夺回来的土地，也同样会以性命守护。如此，两族之间的仇怨代代结深，互相牵扯，咱们大周就不需要担忧边境问题了。”

　　这就是所谓的，利用两虎相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了。

　　原本在场的大臣们听梁尚书一个文臣居然要讨论这些边境打仗有关的话题，虽然表面上不说，但肚子里都暗暗取笑他不自量力。可是他说完之后，大臣们全都鸦雀无声了。

　　安大人率先清醒过来，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一直走到殿中央，对着皇帝行下大礼：“皇上，微臣觉得梁尚书的计策确实有可圈可点之处，皇上不防考虑考虑。”

　　其实不用安大人出言，皇帝自己也觉得此计策的确是妙不可言，还说要给予辛劳的梁尚书厚赏。

　　只有柳芷气呼呼地说：“太过份了。”

　　宁毅听到了她的抱怨，有点好奇：“为什么觉得过份？”

　　柳芷撇着嘴说：“你不知道，这条计策可是我想出来的。”前几天她把想法告知了徒弟方少新，估计之后方少新把她的想法宣扬出去，被梁尚书听到了，所以梁尚书今晚才能站出来邀功。

　　可不知道为什么，宁毅听到她的话，握着她小手的那只手掌忽然一紧，都快把她手掌捏碎了。

　　她呲牙咧嘴地轻嚎：“轻点，你轻点啊！这是手掌，不是木头！”

　　她没有注意到，殿中的局势忽然间变样了。

　　梁尚书并没有接受皇帝的赏赐，而是请求皇帝责罚。

　　皇帝自然觉得奇怪：“梁爱卿何出此言？”

　　“求皇上恕罪，因为微臣的这条计策，是一名女子想出来的。”梁尚书深深拜倒在地。

　　是女子想出来又怎的？这梁尚书真是怪里怪气的。

　　柳芷拧着眉，很是不解。

　　可是梁尚书的话音刚落，殿中就是一片哗然声。显然这个消息令他们很是震惊。

　　柳芷不知道，他们的担忧是有原因的。

　　前朝最后一位皇帝深宠惠贵妃，因此惠贵妃可以与臣子们一起参与朝政，最终导致国家灭亡。大周建朝后，吸取前朝教训，不允许女子干政，就算是议论也是会受到处罚的，违者杀无赦。

　　所以大周的女人，从来不敢谈论朝政的。即使女人的意见再怎么中肯，也会被人视作妖孽的存在。

　　梁书茉死后，梁尚书对柳芷深恶痛绝，苦于没有机会报复，只能一直静待时机。如今被他等到这么一个把柄，他又怎会放过？之所以选择在今晚爆出来，就是为了置柳芷于死地，为他女儿报仇血恨。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宁侍郎的新婚妻子柳氏。”梁尚书中气十足地开口说话，确保殿堂中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柳芷终于知道，梁尚书说这番话是故意针对她的。她虽然不理解，但她看到在场诸人的反应，就能猜到大概。

　　殿堂中窃窃私语声不绝，可是柳芷内心却归于一片寂静。

　　忽然间各种想法纷至沓来。她想到了宁毅，想到了方姨，想到了方姨送过来的信件，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事，那些事情似乎离她很遥远又似乎很近。她茫然地抬头看了眼高高端坐在御座上面的皇帝，皇帝也在往她这边看，面上冷漠如冰，眼中杀机毕现。

　　她刚才猜测了许久今晚可能被赐死的是哪一些官员，但是她从未猜想到，原来可能被赐死的人员中，有她一个位置。

　　如果她死了，宁毅该怎么办呢？

　　好像她和他才刚刚认识，她终于产生了和他共白头的念想，这个念想才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好可惜啊！

　　在柳芷感叹着“好可惜”的时候，宁毅已经离开宴席，和梁尚书一起跪在大殿中间，“皇上，微臣有罪。”

　　皇帝目光变得幽深，口中淡淡道：“卿何罪之有？”

　　宁毅决然道：“其实梁大人方才所言的妙策是微臣苦思冥想得来的，原准备着宴会过后再上疏奏请，以解皇上之忧。可惜微臣一时不察，透露给了内子，以至于梁尚书有所误会。”

　　宁毅这么说，可说是把罪责揽在他身上了。

　　柳芷看着宁毅，忽然间好想哭，事情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他这样做很可能会死的。她想要站起来制止他，却看到他微侧着头，仿佛知晓了她的心意般，对着她轻微地摇了摇头。

　　莫名觉得心安，似乎死亡也变得不是那么可怕。

　　这时梁尚书冷笑：“宁大人可真是受护自己的夫人，大人这么揽到自个儿身上，你可知晓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罪名？”

　　他这是在提醒他，没事不要惹祸上身。女人可以再娶，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惹得皇帝震怒？

　　宁毅并未理会他，毅然说：“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皇上如若要处罚，微臣愿意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