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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章 ...

  •   说到底,这事也不过是赢稷在争一口气,在他看到孟和桌上那一摊写写画画到手稿的时候,心里抑制不住的升起了一股被愚弄的愤怒,可仔细想想,送来的药膳虽然味道怪了一些,吃下去以后确实让他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他指责孟和也不过是为了让孟和知道自己不是她能随意糊弄的人,如今孟和反过来被他指责的生气了,赢稷竟有些心虚的开始反思了起来。

      是不是自己当真把话说得太重了?

      他有些拿捏不准,到底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在这个时候也还做不到他母亲芈夫人那般沉稳,犹豫了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的拉了拉孟和的衣袖,道:“我也不是要怪罪于你,只是……你能不能别再给我开着么难吃的方子了,我每日吃完了以后都要用三碗水来漱口,都盖不住嘴里那股怪味儿!”

      他还夸张的比出了三根手指头,强调那药膳有多难吃!

      这便是示弱了。

      孟和用眼角的余光偷摸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已经缓和下来,还带上了些许的无措,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

      尤其是赢稷态度软和下来以后还撒娇一般的哼哼着不要吃难吃的药膳,再加上他两颊还未褪去的婴儿肥,竟显得有些可爱。

      孟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强撑的怒气也像是个气球一样,一戳便泄了气,再也撑不起来。

      “你……”赢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又骗我?!”

      “我可没骗你,我刚才是真生气了。”孟和连忙否认,努力为自己澄清着,“只是我听你说你每顿都按时吃,也还算遵从医嘱,没有彻底把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那你抱怨几句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可见过不少比这还严重得多的情况呢。

      以前跟着老师一起在医院实习,有些病人不遵医嘱,不让他做什么他偏做什么,非要跟医生做对,实际上他哪是跟医生做对,到最后害的不还是他自己吗?

      譬如说有些擅自减少药量的,有些擅自增加药量的等等。

      以前还有个笑话,说有个县长被免职了,一气之下倒在床上成了植物人,送到医院,医生诊断以后嘱咐家人对他说这么一句话:给他念个官复原职的通知,兴许就好了。县长的妻子想着:既然要念,干脆念个厅长,让他高兴高兴。谁知道县长一听挺身而起,大笑气绝而亡。医生知道了以后摇摇头,遗憾的说:不遵医嘱,擅自加大剂量。

      想起这个笑话,孟和忍不住又是“噗嗤”一笑,笑得赢稷头皮都开始发麻,感觉自己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没有一处自在,好像自己总有哪里不对一般。

      他恼怒的质问着:“你这又是在笑什么?”

      孟和连忙摆了摆手,拉着他哄道:“我笑的可不是你,你别瞎冤枉人,我只是想起了一个笑话。”

      她又把想起的这个笑话变了个样子,遣词用句都换成了这个时代的人所熟悉的模样又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医生感慨的那一句时,她还故意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仿佛自己是个长胡子的沉稳老者一般,故意压低了声音,模仿道:“不遵医嘱,擅自加大剂量,唉~!”

      说完,她保持着那个姿势瞥了赢稷一眼,自己都觉得自己十分好笑。

      “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冤枉?他的妻子不遵医嘱,结果人没救回来,还直接没了。”

      赢稷知道这丫头又在拐着弯说自己呢,他心里轻哼一声,反驳道:“我可不这么觉得,在我看来,一切的一切得怪那位亭长心眼太小,又不能严守律法所致。”

      所谓亭长,是秦国在商鞅变法以后的一个地方的小官职,孟和对这些了解的不多,但不妨碍后世狂轰拉闸的各种古装剧来灌输一些知识。

      譬如说那位斩白蛇起义的汉高祖刘邦,孟和记得在他造反之前做的就是秦朝的亭长,一个芝麻大小的官。

      “我秦国自商君变法以后,一切都按法令执行,言行举止都有法令可循,若不是他不能尽忠职守,也不至于被免了官职,这是其一,不能严守律法。”

      “其二就是心量太小,被免职了就被气到昏迷不醒,能成什么大事?当初越王勾践被吴国所获,忍辱负重伺侯吴王三年,吴王才消除了对他的戒心,送他回越国。后来卧薪尝胆,他才终于带领越国强大起来,一举灭了吴国。若是勾践当初也心量狭小,越国国破之日他就该被气死,也就没有后面卧薪尝胆,攻破吴国的事情了。”

      “再有一个,我秦国律法严苛,赏罚分明,他既然被罢免了亭长的职位,便说明他有过错,既然是有过错的人,又怎么可能在寸功未立的情况下被升官呢?白日做梦,不是个脚踏实地的人,罢免也是应该的!”

      “你说,这可不就是亭长本人的缘故?”

      赢稷说得十分认真,他没把孟和这番话当成是一个笑话听听就过,反而十分认真的分析了起来。

      一番话把孟和说的目瞪口呆,她眨巴了眨巴眼睛,张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合了起来,抬手想要手口并用的给自己增加点气势,这个时候也只能无奈的挠了挠脖子,喃喃道:“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赢稷摇摇头,非常认真的说着,“秦国律法本就该如此,赏罚分明,百姓做事才有迹可循,百官升降奖惩也才有章可循,不至于用人唯亲,赏罚不明,才能让秦国上下一心。”

      “我父王在世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所以秦国才能成为如今这副模样。我兄长也会这样,以后秦国的每一位国君也都会这样,秦国才能永盛不衰。”

      孟和抬头看着赢稷,她发现每次提到秦国的时候赢稷眼里都闪着光,是一种不容他人亵渎的光。

      他真的很爱秦国。

      气氛一时间有些肃穆,孟和几次想要开口,可是想想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闭上了嘴巴,还是后来赢稷自己反应过来,才垂眸笑了笑,想要开口缓解一下气氛。

      可还没等他开口,旁边已经看了许久的另外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了。

      格桑皱着眉,尽力保持着自己脸上得体的笑容,说话的时候却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都仿佛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般:“你们,说够了吗?!”

      孟和猛地抬头看过去,“咦”了一声:“你怎么还没走?!”

      在看赢稷,脸上带的是与孟和一般无二的疑惑。

      格桑只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心口,吐也吐不出,咽又咽不下。

      她恨恨的瞪了一眼孟和,又侧着脸看了一眼摆明了要袒护孟和的赢稷,心知今日她在这里是讨不了好了,干脆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临走她还不忘留下一句狠话,道:“孟和,你等着!我一定会在族人面前拆穿你的真面目!”

      孟和无语:“真面目?隐藏了自己真面目的,到底是谁啊?”

      说着,她还摸了摸自己脸上盖着的面具。

      赢稷走到她身后,抬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提醒道:“我觉得她会找你麻烦。”

      肩上沉甸甸的重量压得孟和心里也是一沉,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还用你觉得?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好吗?”

      “那你准备怎么应对?”赢稷好奇的看着她。

      提起这个,孟和顿时泄了气:“我哪知道,她的心思我可从来都没有猜透过,否则也不会从始至终都被她哄骗,甚至蒙着头撞进了她的陷阱里面,成了替她嫁去鬼方的替死鬼。”

      虽然当初那个人还是原主。

      赢稷看着她苦恼又沮丧的模样,想了想,开口建议道:“若是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危险,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不如防患于未然,提前把已经处于萌芽状态的危险给铲除了,岂不万事大吉?”

      孟和一怔,猛地抬头看向赢稷,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她?!”

      “不不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赢稷连忙摇手,“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就糊涂了?之前你还劝说我,说想要打动一个人,非要给他他想要的东西不可,放在如今不也是一样的吗?”

      “她能威胁你的无非是你隐藏起来的身份,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隐藏身份,但总有你的缘由,你可以考虑一下你的身份若是曝光以后会有什么后果?若是不曝光,又该如何才能彻底的隐藏起来。”

      “要么让她无法证实你的身份,证实自己的话,要么就让她说了也没有用,这不就是防患于未然了吗?”

      他想了想,看孟和一脸若有所思,又补充了一句:“如今我已经劝说义渠君接受了秦国的好意,秦国使者也还在义渠大营之中,我与母亲身份斐然,义渠君多少也会给些面子于我们。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母亲的座上宾,无论如何,义渠君多少也会给我们些面子。”

      “但若你隐瞒的事情太大,也或者我们也保不下你。”话不能说得太满,赢稷便又加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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