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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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行止醒来时，身边只有钟灵一个人。
本该闭关的徒儿因为他浑身是伤的带着昏迷不醒的黎汘回到了青崖峰，但青崖峰上的禁制却除却他们师徒三人无人进得，所以不得不上山照顾他师父和师娘。
据钟灵激动的话中得知他已经睡过去三天了，洛行止在竹屋里床榻上醒来后还有些茫然，摸了摸自己腹部，那伤口已经好了，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
但洛行止更担忧黎汘的安危，于是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
“你师娘呢？”
钟灵巴拉巴拉滔滔不绝的嘴巴顿时停了下来，为难地道：“师娘他嫌您昏迷时总是呓语吵得他很烦躁，所以去山崖边散心了。”
自从黎汘上次跳崖后，洛行止后知后觉地知道了这个守山阵法的破绽，于是亲自修补过，也不必担忧黎汘再跳下去会出事。
洛行止却是不懂，“我梦呓的时候，都说什么了？”
钟灵嘿嘿一笑道：“您是叫着师娘的名字呢。”
洛行止就知道不该问的，而后道：“他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对付荆冗时，黎汘明显是暴走了，那一击想必耗损了黎汘很多的精力。
钟灵倒是轻松地道：“您回来不久师娘就醒了，然后小师妹告诉掌门师叔您受伤了，我就上山来照顾您。不过我来之前，师娘就已经给师父您治疗好了。”
原来如此……难怪他好的这么快。
洛行止心底很是庆幸，又想尽快见到黎汘，亲自确认他是否安好，于是向钟灵道：“师父没事了，你下山去好好修炼吧，顺道告知掌门，我一切安好。”
钟灵点头，乖巧地下了山。
而洛行止到山崖上时，果真见到了那白衣的少年背影，他正坐在山崖边上看日落，余晖将整个天地都染得一片金黄，远远地望着海边只剩下半边的暖黄日头，的确是十分惬意。
洛行止忍不住低唤了一声：“小黎。”
那人手忙脚乱地回过头来，看他时都是瞪着眼睛的，面上是明显不带丝毫掩饰的雀跃，洛行止想起之前钟灵所说的话。钟灵自然也没有骗他，说黎汘嫌弃他梦中叫着自己的名字烦躁不已才出去，其实分明是嘴硬，明明他也是很期盼洛行止醒来的。
洛行止见他回头，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到一丝灵力波动，而后手一张便在空气中抓到一张玉符，将其捏碎，下一刻空气中便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比出去前也更稳重几分。
“师叔，我和方师弟来给您送药。”
听那声音，黎汘立马便认出来是陆笑笑，小小的哼唧一声，又将头调了回去。
洛行止见状无奈摇头，而后指间掐了个诀，很快便见一道剑光落在山崖上，二人身着白衣，尤其是陆笑笑的一身广袖流仙裙，衬着少女玉白的肤色，更是好看。
只是陆笑笑却不像从前那样，见到洛行止便亲昵的缠上去，而是同方雪尘一起恭恭敬敬地向洛行止行礼。
“洛师叔。”
洛行止颔首，先问道：“当日你们没受伤吧？”
陆笑笑面上无甚表情，只是摇头，而方雪尘则像是有些隐瞒，很快冷静地道：“弟子没有受伤，听闻洛师叔和黎道友受伤了，药阁长老特意让弟子送些丹药来。”
他指尖一动，便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小锦盒来，双手递到洛行止面前，洛行止倒是没说什么，欣然收下。
而后陆笑笑道：“师叔，爹让我给您带些话。”
洛行止其实并不诧异陆笑笑的冷淡疏离，她也早该明白应当如此的。
闻言方雪尘便拱手退出几步，看着是要去寻黎汘说话。
不知为何洛行止格外担心黎汘，目光一寸也未曾离开那边一站一坐的两个白衣少年，在温暖的夕阳映照下，心中很是不安。
陆笑笑轻而易举的便察觉到了洛行止的小动作，却收敛眉目不再说什么，冷静道：“师叔，那天的事情之后，虽然除掉了荆冗这个祸患，但是秋风渡却在一瞬息间变作了荒芜，万物凋零，再无一点生机。苍穹剑派已经迁走了，而今万法仙盟的人已经开始查探秋风渡变故的原因，有人猜测，是有新的魔族降世。”
洛行止皱起眉来，“这是陆师弟让你带的话？”
陆笑笑摇头：“这是我偷听到的，我爹说让您好好养伤。但是这次秋风渡出的事，我担心万法仙盟可能会查到黎汘身上，所以特意来向师叔提醒下，而青璃师叔已经来过几次扶摇殿了，想必他也在查这件事。”
洛行止顿时哑然，不知该如何说，良久后叹道：“谢谢你，笑笑。”
陆笑笑并没有将黎汘的身份暴露出去，相反，她还来提醒洛行止有人在调查黎汘。
陆笑笑面上有些不自然，正色道：“师叔放心，是谁救了我，我心里有数。他已死过一次，若不再做恶事，那我也没有理由抹杀他第二次存活于世上的机会。”
“更何况，那是师叔你苦盼多年的心上人。”
陆笑笑眼底有些红红的，纵使心里不痛快，可也知道她该放手了，陆笑笑长舒一口气，望着洛行止认真道：“师叔，他的确是和你最般配的人，你要继续待他好，以身饲魔也罢，笑笑只希望您能记住自己是正道修士，一切以正道为先。”
“同时，也希望您能好好的，和他相处下去。”
洛行止垂下眸，郑重点头道：“我会的，我会看好他的，若有一日我看不住他了，那我会以死谢罪的。”
陆笑笑愕然望着洛行止，心中那些不明白的东西仿佛也不需要去计较了，她只看到了她那可怜的要命的洛师叔，他的确是个全天下最可笑的可怜虫，曾经亲手将黎汘推到炼狱中，现如今却妄想与他重新在一起。
曾经洛行止可是明知道万法仙盟那个诛灭魔皇的计划，且亲自去执行的那个正道修士啊。
不能说黎汘就从未害过人，但万法仙盟执意要他死，这点倒是让很多人都想不透。可到底也没人问过洛行止想法，在万法仙盟制定那个计划的时候，将这个任务委派到他头上时，他是否也曾犹豫过。
而陆笑笑更不知道，她的洛师叔是在用自己的命去维持他们的关系。
那边厢的方雪尘和黎汘——
方雪尘见他看日落看得入神，便也在他身边坐下，小声问他：“好看吗？”
黎汘斜他一眼，道：“有事吗？”
语气有些生疏，方雪尘委屈道：“我可不可以一直跟着你，我想留在你身边。”
这对话便是奇怪了，然黎汘却直言道：“不行。”
方雪尘满脸失落：“为什么？可我是……”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黎汘一个眼神止住了，黎汘看他许久，再转向夕阳，叹气道：“你知道吗，你现在是人了，你有自由了。”
“你还有了新的师父，跟你一起玩的师兄弟。”
黎汘又看向他，笑道：“你该有自己的人生了。”
方雪尘还是不懂，他刚要摇头，黎汘又道：“而我，只有我自己，你不该再来找我的。”
方雪尘不再说话了，此时的黎汘虽然唇角带着笑，但他怎么看都觉得这笑容是如此的凉薄，他虽然是剑灵，却从来不懂主人的心。
只是觉得他此刻该是难过的吧？
像在魔宫时那样，一个人坐在王座上默默地望着漫天黑暗，他是落寞的，那时却还有希望，并没有像此刻的笑容那般复杂，那般绝望。
方雪尘不再打扰他，静静地陪着他看了一会儿夕阳，太阳落下海平面的那一刻，洛行止和陆笑笑也谈完了。
接着陆笑笑和方雪尘再一同离开。
人走后洛行止才缓步上前，站在黎汘身后陪着他，过了很久才说话。
“笑笑她不会将你的事情说出去，你放心。”
“嗯。”
黎汘的回应让洛行止心生喜悦，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那天在苍穹剑派里的时候，你怎么会突然……”
突然灵力暴增，突然杀了荆冗？
黎汘等了会儿没再等到洛行止的后话，索性回头直接告诉他：“我天生就是这样，可以吸取万物生灵的灵力，不过后果就是伏尸百万，万里枯木罢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从来都没有这么做过，那显然不是他会做的事，虽然他并非没有杀过人。
洛行止知他在刻意激自己，这一点便抛开不去计较，忽而抿着唇就笑了，笑叹一声：“你还回来救我了。”
黎汘面上难堪极了，反驳道：“我那时也是为了自救！不回去的话，你死了我也会没命……”
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那个常年冰冷的洛行止居然笑吟吟地一直在看着他，黎汘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生气的扭过头去。
却听洛行止在他身后叹息道：“我那日想着，若是真的敌不过，那我就逃。但是没想到后来，你竟然真的来了。”
“我没想过让你陪我一起冒险，我知道我这样对你不公，就在刚刚我才明白，我不该，也不会抹杀掉你活着的机会。”
黎汘回头，狐疑地看他：“真的吗？”
他还坐在那里，需要抬起头来，才能看到洛行止的脸，嘴唇微张，蹙紧眉头，双眸似小鹿的眼睛一般闪闪发亮，看起来更是可爱。
洛行止心喜，忍住了想要像很久之前那样伸手去摸他发顶的冲动，点头道：“真的。”
洛行止想了下，向黎汘伸出手，说道：“你我今后好好相处，可以像从前那样，你唤我师兄，我叫你师弟，或是你想要过夫妻那样的生活也好。我不会再害你，你也不要再回魔宫，我们既然已经是道侣，我定会对你坦诚相待，不再欺你瞒你，你看如何？”
黎汘愣了片刻，却还是有些不甘心，小声哼道：“你这是在逼我？”
洛行止道：“没有逼你，黎汘，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若还过不去，那我用一辈子偿还你。”
分明就是在逼迫人，黎汘心道洛行止根本没替他考虑过，那些事情哪里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黎汘不甘心，可他们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磕磕绊绊的做对怨侣。
黎汘考虑了很久，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再不回应，洛行止就要反悔了！
可洛行止的手就一直等在那里。
黎汘心里也着急呀，答应他就太委屈自己了！不答应那就之前一样，也会很委屈自己。
心乱如麻，如何也无法决断，最后黎汘一咬牙，拉着那只手站了起来，而后立马甩开，拍了拍衣摆上的污泥，逃也似的往回走。
他到底是认栽了。
那白衣背影不知是气是羞，粗声粗气的埋怨道：“你要怎样就怎样好了！夕阳都看完了，回去了！”
洛行止望了眼自己的手，薄唇微微上扬，满怀欣喜的跟随上前方急急躁躁的白衣少年的脚步，回到他们曾经一起居住过很多年的竹屋里。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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