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乔乔收到练习本主人的回复也就放了心，继续她的工作，她决定先将那些年代久远的东西尽早交到它们的主人手中。
她找到了一封年纪非常大的信，这封信被压在架子的最底下，它的纸张已经是陈旧的土黄色的了，也许是因为保存不当的缘故，上面还有一些虫蛀的痕迹，纸页非常的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
乔乔看到信封上写的日期——民国二十九年五月三日，惊呆了，这都可以算是古董了吧！
收信人的地址是懿德女子师范大学，乔乔并不曾听说过这所学校，她在网上查找了有关信息，发现原来它就是A市大学的前身之一，这所学校在战时从北方迁了过来，后来与其他几所学院合并为了A市大学。
这封信也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并不像其他丢失的东西那般“活泼”，它一动不动地躺在乔乔手上，大卫告诉她，这封信的年纪实在太大了，留在仓库里也许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了。
这是一封没有送出去的信吗？乔乔有一种使命感，想要将这封信送到它原本的主人手中。
可是找人也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已经过去几乎一个世纪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收信人是否还尚在人世，她只好先抱着侥幸心理在网上搜索了收信人的名字林福慧，不出所料，她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那只能从学校着手了，可是她也着实不能确定是否A市大学还保留着懿德女子师范学院的学生档案，而且就算保存有，她也并不能确定这些档案是否对外展出，并能找到这位林福慧女士的有效信息。
乔乔只觉得棘手，但也只能继续想办法了。她先努力联系上了A市的校友会，并将这封信的故事传播了出去，不少人都对这样一封年代久远的信产生了兴趣，帮忙询问，只可惜信的年代实在是太久远了，A市大学的校友会里并没有原懿德女子师范大学的学生。
“哎，我记得八十年代有一位懿德女子师范的校友给学校捐了二十万。”一位在校史馆工作的老师想起了一件事。
“对，李淑珍女士！”另一个老师也道，这件事在当时还是挺轰动的，那个时候的二十万和现在的二十万价值可不一样。
“李淑珍女士当时是从海外回来探亲的，她好像是在加国定居，我们学校应该留有她的联系方式，可以去联系看看。”
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在A市大学老师的帮忙牵线之下，乔乔联系上了这位百岁老人，老人的口齿还很清晰，“林福慧？我知道她，她是我的同学，我们以前都是懿德女子师范的，她家是当地的，那个时候我们这些南下来逃难的学生很多因为战争失去了亲人，放假了没有家回，她假期的时候会邀请我们几个关系好的去她家做客……”
老人讲起往事来滔滔不绝，虽然终于找到一位认识这位林福慧女士的故人，只可惜李淑珍女士也并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我们很多年都没有联系了，八十年代我回去过一次，也没有找到过去那些同学，有的是失联了，有的是去世了，现在又四十年过去了，认识的人差不多都不见了。”
乔乔听出了老人语气里的怅然，忍不住道，“如果我们找到了林福慧女士，我们会将消息告诉您。”
老人想了想，又提供了几个线索，“她家以前的地址我还记得，是永安桥旁边的九通巷，在当时的复兴商店对面，她哥哥在城里的面粉厂工作。”
乔乔记下了这些线索，这么多年过去，随着城市建设，过去的街道早就全变了个样，乔乔去实地考察，又询问了好多个生活在那边的老人，才终于找到了这位林福慧女士现在的住所，因为曾经主持过社区工作，这位林福慧女士还是有很多人都知道的。
“那是个很扎实的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还能生活自理呢！”
“她为人很热心，经常帮助别人，在这一带名声很好的。”
“我奶奶是战时儿童保育会收养的孤儿，据她说老太太以前在保育会给他们上过课，后来也曾帮助过她，是个很好的人，她每年都让我们去给老太太拜年。”
在热心居民的引路下乔乔到了一栋单元楼前，这是个老小区了，林福慧女士就住在一楼右边那一户。
一个收拾得格外整洁的老太太开了门，对站在门口的那位帮忙带路的中年男子道，“小庆啊，你来是有什么事吗？这位是……”
老太太看向一边的乔乔，乔乔连忙说明了来意。
“信？”林福慧女士露出思索的表情，乔乔将放在密封袋里的信递给了她。
“民国二十九年五月三日，俞永清……”老太太低声念着信上写的发信人的信息，怔住了，喃喃，“怎么会有这封信……”
她打开信封，将信纸展开，似乎有陈旧的气息随着展开的信纸弥散开来，透着日光，单薄的信纸将铁画银钩的字迹从背面透了过来，墨迹在信纸背面晕染开去了。
乔乔并不曾打开过这封信，她并不知道信上写的什么内容，她只看见老太太久久注视着这封似乎格外简短的来信，眼里似乎有泪光在闪烁，但她并不确定，因为林福慧女士很快就看向他们，脸上带着丝笑意地向她表示感谢，乔乔努力在老太太的脸上寻找，却再也找不到任何线索，似乎那盈在眼里的泪光只不过是乔乔的错觉。
老太太回屋将信收好，又请他们喝茶，乔乔连忙推辞，但老太太说，“很久都没人来和我聊天了，你们想听我讲一点过去的事吗？”
乔乔只好有些拘谨地坐下，老太太给他们一人泡了一杯月季花茶，晒干的花骨朵漂浮在开水之中，满室飘香。
“这花是我自己种的。”老太太似乎有些得意，乔乔其实在单元楼外面的时候就看到林福慧女士家的窗户外边有几盆开得很好的花，一看就知道经过精心的打理，等进到老太太的家，从那干净整洁的屋内摆设，到茶几上摆着的那一小捧鲜花，乔乔就知道林福慧女士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您有一个叫李淑珍的同学吗？我是联系到她才得到一些您的线索找到您的。”乔乔告诉了老太太这个消息。
“李淑珍？她是以前我在懿德女子师范的同学，我们以前玩得很好的。”听到故人的消息，老太太似乎也很高兴，“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她在加国，我等下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您吧！”
“加国啊！我想起来了，她确实和我说过她父亲要带他们全家出国的。”林福慧女士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自己的经历，“我母亲是我父亲娶的续弦，我父亲比我母亲大了二十岁，他在我七岁那年就去世了，家产女人没有份，由我父亲前妻生的两个儿子继承，我母亲带着我和妹妹过着很贫困的生活。”
“那个时候乡村中学的女教师是一份很令人向往的职业，也是我母亲所知道的女人唯一能够从事的职业，她见过那些随着南下来的女教师。我母亲因为吃了很多苦，就总向我和妹妹灌输，女人一定要去读书，以后当教师，可以靠自己挣钱独立生活。”
乔乔不由有些感叹，在那样一个年代里，成为教师似乎是一些穷苦人家的女孩子的唯一出路。
“但她也没有钱供我们读书，我在我异母兄长的家里和他的女儿一起接受了私塾教育，后来我上了公立女子中学。那个时候战争已经开始了，学校很多南下来的教师，他们会向我们分享现在时局的一些最新消息，并组织我们进行抗战宣传，我们会去乡场发表演说或者表演街头戏剧，向乡民们宣传抗战的重要性。”
老太太回忆道，“男女学生是可以一起出去参加抗战动员活动的，俞永清就是我在那个时候经朋友介绍认识的。”
乔乔听到写信人的名字，悄悄竖起了耳朵。
“他是承安中学的学生，是宣传活动的积极分子，有一次在街头剧里我穿长衫扮演了一个男性农民，他因为长相比较秀气被大家推出来反串演女角色。”
林福慧女士回忆起这件事，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喝了一口花茶继续道，“但是那个年代在男女交往方面还是不怎么开通的，如果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总凑在一起学习是会引起其他人的流言蜚语和戏弄的。”
“我和他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但是我家里的情况比较困难，我有顾虑，并不能抛开家庭去考虑我自己的个人幸福，再加上也不太确定他的想法，所以一直没有说开。”
原来写信的是林福慧女士的初恋吗？
“后来时局比较严峻，他决定去参军，我当然是支持他的想法的，我在给他的送别礼物里藏了一封信，说了一些真挚的话，但并没有想要他承诺什么。那个时候人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他要上危险的战场，我只是想把我的一些心情告诉他，不留下遗憾而已。”老太太说这段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似乎想起了那段少女心事，“我让他好好保重，我也会在大后方和他一起为抗战做出努力，我向他约定，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一起迎接抗战胜利的那一天。”
老太太道，“我不知道他看到这封信的反应是什么样子的，事实上我也无暇顾及了，物价飞涨，我不得不找了一份小学老师的工作。这是一份没有工资只管吃饭的工作，但是这样家里也能够少一张吃饭的嘴。我还会偷偷将学校的饭食带回去给母亲，这些饭里掺杂着发霉的谷子，砂石，还有老鼠屎，我们当时都叫这种饭八宝饭。”
“我还会去保育会里给那里的孤儿们上课，这些孤儿都是在战争里无家可归的流亡儿童，我们教导他们爱国思想还有各种各样的知识，希望他们能够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才，他们是国家的未来。”
乔乔通过林福慧女士的的讲述对那个艰难年代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但更令她敬佩的是以林福慧女士为代表的这些先辈们曾经为抗战所做出的努力，他们或许只是战争年代的普通人，但他们也在困苦的环境中尽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我在忙这些事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收到俞永清的消息，我找同学打听过，他们也不太清楚，只是大概知道他去了哪个军团，后来军队转移，他们也就更不知道他的下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