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白玉》温丹然

33、末路3

　　一声饱含深情的“芊芊”似乎并没有引起母后的反感，但也没让她态度软下来，母后说：“叶墨，二十多年过来了，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都应该早就放下了。为何你要做得如此决绝，一定要我们都赔上性命不成？”

　　叶墨痴痴地看着母后，声音颤抖：“放下？呵，你以为我仅是放不下嘛？我是不甘心！不甘心被人玩弄于鼓掌间！现在多好？他要了我一双腿，我要他一个你。两清。”说着，叶墨公然揽过母后坐在他废掉的双腿上，鼻尖靠近母后的脖颈。

　　“放肆！佛门禁地岂容你这番侮辱！”母后想挣扎离开，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她挣扎得越厉害，叶墨抱得越紧。母后抡起他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但叶墨仍然紧抓着她不放手。

　　此刻我被几个黑衣人包围，黑衣人的刀架在我脖子上，但我知道他是不会杀死我的，毕竟他们要留我当人质。身体被困住了，嘴是可以动的，我朝着叶墨喊道：“叶墨，放开菲尽师太！”

　　叶墨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完全不搭理我，任凭我如何嘶吼，如何言语攻击，他看起来都毫无反应。

　　我歇斯底里道：“叶墨，你个瘸子！你们捆着我们有个鸟用！别妄想用我去逼父皇出来，他是不会上你的当的！今天你带兵攻占佛门禁地，明日你一定会受到惩罚的！老天爷有眼，佛祖有眼，你一定会受到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现在就好好浪吧，等着招报应吧！死瘸子！王八犊子瘸子！”

　　啪得一巴掌扇过来，我的脸火辣辣的烫，嘴里一口腥气往上涌。我抬起头，叶谚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他那副吃了翔的丑陋嘴脸着实让人反胃。

　　“嘴硬是吧？让你硬个够！”叶谚身边的小随从倒拿着剑，剑把像雨点子似得落在我脸上，我的脸袋嗡嗡作响，感觉天旋地转。

　　“够了！够了！不要再打了！”母后停止了挣扎，被叶墨强制搂在怀里，泪流满面地看着我。

　　“是我的错，从来到尾就是我的错，你爱怎样怎样，孩子是无辜，请不要这样对她。”母后态度软下来，用哀求的语气对叶墨说。

　　“没有什么对与错，就算错也不是你的错，芊芊……”叶墨始终用一种痴情到极致的目光凝视着母后。这种眼神是对母后的亵渎，是对父皇的不敬。可是现在的我又能怎样呢，我被束缚了手脚，被别人打到嘴角溢出鲜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后被别他人侵犯，别无他法。

　　作为一个公主，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伤，就算被贬为庶民的时候，我也没有被人欧打过。果然细皮嫩肉的禁不住打。身后的蒙面人只踹了一脚，我便卧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探子来报：“禀报叶将军，外面一帮朱色披风的人杀了庙宇，重伤了众多兄弟！”

　　“大胆！反了他！”

　　叶墨话音未落，只见黎皇一身银戎装，握着长剑踏入屋内。

　　自我出生以来，国家太平，百信安居乐业，所以我从未来见过父皇英勇的模样，只偶尔从说书人的口中得知黎皇曾经多么的英勇善战，听他们描述黎皇一身戎装，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模样。靠着说书人的段子自己脑补画面，我想着他一身金黄闪闪的戎装横跨在健硕的黑马背上，一把锋利透亮的长剑直击长空，大喊一字“上”，身后千军万马蜂拥而至。

　　今天总算见到最真的了，他和我想象中的模样相差无几，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兄，好久不见。”黎皇嘴角一些不屑的嘲笑，说道：“二十多年前你输了，今天你仍然赢不了！不要总想着禁锢别人的家人来威胁别人，告诉你，不管用！”

　　叶墨将母后拉到自己身后，叶谚压制着她。

　　“不管用？不管用不是照样把你逼出来了？代老弟，几十年过来了，咱们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这次算得清楚一点，省得再有矛盾。”叶墨说。

　　“分得一直都很清楚，是你不甘心罢了。一介莽夫企图坐上皇帝的宝座，不是痴心妄想么？文武百官乃至百姓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不服也得服！”

　　我从未听过黎皇说如此傲娇地话，以前朝政或是宴席会上文武百官夸赞他时，他总是一副谦的模样，这会儿这番傲娇姿态，还是头一次见到，挺新鲜。

　　“有没有资格坐这个位置，咱用拳头说话，这种解决疑惑的方法你最清楚不过。”

　　黎皇仰天大笑三声，依旧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屑道：“文艺，你赢不了；拳头，你更赢不了！莫怪当年我发配你的良苦用心，如实说，如你这番草芥只适合告老还乡，种两亩良田，养几口牲畜，过安稳日子。你理当对我感谢万分！”

　　叶墨被黎皇的一番话彻底激怒了，他狂吼道：“良苦用心？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姓代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当初你想方设法陷害我，编造各种罪名强行压在我头上，逼迫我告老还乡。呵呵，四十岁，正值壮年时期，告什么老还什么乡！发配我之后，你仍然不甘心，竟然暗中派杀手妄想铲除我，姓代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欺骗我就算了，你甚至欺骗芊芊，将她囚禁庙宇里二十年，当初你说你爱她很爱很爱，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

　　“芜佟，叶墨说得都是真的？”母后声音颤抖，扶着墙壁，眼里闪着泪花。

　　黎皇盯着母后，斩钉截铁又十分傲慢地说：“没错，朕就是看不惯你对莽夫情有独钟，朕偏要他死，你们能奈我何？”

　　母后一步步后退，俊俏的脸梨花带雨，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父皇，眼神里满满的失望。

　　“代芜佟，做人当有仁爱之心，你欺人太甚！几十年的债是时候还了！”叶墨胸有成竹，那语气，仿佛已经让黎皇的千军万马缴械投降了一番。

　　“还？叶老兄，你又在说笑了，麻烦你先认清自己现状再说。”

　　曾经谦逊，善于纳谏的帝王，此时此刻，极为傲慢与自负。也许他有资格傲慢吧。探子来报。就在刚刚半住香不到的时间里，叶墨驻守在寺庙外的千人精锐以及驻扎在黎皇城外的几万大军都被打退了。

　　消息来得如此突然，叶墨衰老的脸瞬间僵住，垂放在轮椅下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双目瞠圆，血丝密布。终于他面对着笑地狂妄的黎皇，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叶谚等一些人想冲过来挟制黎皇，被黎皇的精锐将领降住，只母后一人冲到叶墨身旁。她蹲在叶墨身前，拉着他手，着急道：“我给你把把脉。”

　　叶墨先是狐疑地看着母后，而后将胳膊伸到她面前，凝视她说：“你没变，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暖善良。”

　　母后道：“你不要生气，易怒动肝火，你是气急攻心才呕出这口鲜血，好在呕出来也好，这口血你憋了太久太久了。”

　　“生又何妨，死亦何惧。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你，我死而无憾。”

　　想不到一生金戈铁马的叶墨叶大将军是个痴情种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他真的很喜欢母后，死到临头了还不忘表白。黎皇头顶上的一片绿呦。

　　但母后喜不喜欢叶墨我是看不出来的，我想就算是喜欢，在黎皇面前她也不会表现的太过分，毕竟曾为黎皇母仪天下的皇后。

　　母后吩咐小尼找来药丸让叶墨吃下去，丝毫没有懈怠，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褪去叶墨外衣，要为他针灸。大概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大概曾经朋友一场，朋友生病了总要挽救一下的。

　　“你做甚！”黎皇抢先一步上前，一把握住母后的手腕，说：“他已病入骨髓，你针灸有何用！”

　　母后恶狠狠地盯着黎皇，语气却十分平淡：“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不试试怎么知道。”

　　“哈哈，慈悲为怀！你还知道自己是出家人？都是借口！”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发怒。黎皇的表情变化比茶馆里唱戏的变脸还快，他瞬间拉过母后，将母后紧攥在怀中，像个快发狂的疯子说：“怎么，你还想救他？像二十年前一样，救下他企图和他远走高飞？想都别想，今天你们谁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