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生辰 ...
-
三皇子玉瑾的生辰，却是在灵婴的紫粹宫中庆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却是多年来雷打不动的规律。
四月中旬，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灵婴自创的百花酿，只有玉瑾庆贺生辰才会拿出来。
早膳用毕，长公主就差人送来了贺礼。
长公主早早的下嫁于宇亲王之子，长年不在宫中，但她是德妃所生，所以灵婴和玉瑾多多少少有些亲近她。
，玉瑾向来不喜应酬，往年的生辰，都是几个好友小聚庆祝。
但这次灵婴却是往大里操办。
按规矩，皇子一过二十，就该出宫建府。
二皇子自小在外征战，最近才回京，建不建府还没来的及考虑。
而以玉瑾的年纪，早该出去了，但因为灵婴一直不舍，再加上玉瑾生母身份低微，皇上也不好让他第一个封王建府，所以这几年一直拖着。
但今年二皇子回来了，老四，老五也已过了二十，恐怕下一次的生辰就不会在宫中过了。
******************************************************************
午膳过后，孙姚等人就带着礼物出现了，孙姚是将门之后，他大哥孙犁也是位将军，（还记得不，以前提过的）从小与灵婴厮混，颇对她胃口。
但他喜文不喜武，最终在户部谋了个一官半职，过的也滋润。
另外几个也是贵族之后，与灵婴对眼的原因无外乎胸无大志，却对人生颇有见地;看似纨绔不羁，但却事事入心。对待朋友也秉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酒肉之欢也不可无。
清一色的碧螺春，清香袅袅。
入境随俗，进了紫粹宫就得喝碧螺春，独一份，灵婴就爱这口，也拖的众人不得不爱。
一帮人除了刚进门时说了几句恭贺生辰的吉利话，就没再提和寿星有关的事，就像是专程来喝茶聊天一样。
历来如此，生辰，也只是众人拿来小聚的理由之一，就是玉瑾自己也不是多么重视。如果连出生都不是一件多么值得祝福的事，生辰又有什么可庆贺的呢。
但灵婴非常坚持，每年都一定要庆祝，一定要有礼物。
几人玩笑打闹着，说着宫外的一些八卦。
玉瑾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仅有的朋友也多半是因为灵婴而得来的。
每每这样的聚会，他都是这样静静听着他们谈天论地，当然，通常大家都是八卦一些奇闻轶事。
这样的交情，淡淡的，却是他除了灵婴外极少数的感情寄托。
孙姚他们并不知玉瑾心中想法，只知道他不太爱开口，相交多年也只能换他的嘴角微扬。
知道他很少感情外露，却也不在意。
朋友，交来只要开心就好，不多言并不代表不可生死相托。
聊了些时辰，有人就不耐烦了，“婴儿，都什么时辰了，不是说庆生么，怎么百花酿还不拿出来。”
这帮家伙，根本是冲着好吃好喝的来的。
嘻嘻一笑，灵婴投下一枚重弹，“百花酿这么好的东西，自然要留与宴会上享用了。”
“宴会，”孙姚眼角有些抽搐，“还有什么宴会，现在不就是在庆生了么？”
白了他一眼，“这可能是瑾哥哥最后一次在我这紫粹宫里过生日了，不是说了要郑重的庆贺了么，就你们几个，叫什么郑重！”
到了傍晚，孙姚知道什么是郑重了。
宫中几位贵妃都应邀而来，四皇子，五皇子等等也都过来了，只有几位已出嫁的公主不方便过来，也都让人送来了贺礼。
一时之间，各入各座，相互之间寒暄，倒也热闹非凡。
玉烨踏入紫粹宫的小花园，看到的就是这么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烨哥哥！你来了。”
灵婴一脸的欣喜。
玉瑾脸色有些白，没有起身。
座上各人表情各异。
烨哥哥？孙姚眯着眼睛看着那二人，灵婴什么时候和人这么自来熟了，想当初自己给她背了多少黑锅才算是换得她的信任，这二皇子回来才多久，就能和玉瑾有同样的地位？
这边玉烨也被这声烨哥哥惊的扬起了眉毛。暗自诧异这丫头怎么又突然亲热起来。
灵婴抱着玉烨的一只胳膊，撒娇的摇晃着，笑的灿烂如花，“烨哥哥，怎么这么晚才到啊，婴儿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一脸娇嗔。
玉烨挑眉，不知她又在耍什么花招，却也乐得配合她，抬手轻抚了她颊边的碎发，“有些事给耽搁了，你下的帖子，我怎么会不来？”黑眸中不觉也透着一丝柔和。
灵婴一楞，旋即笑得更加灿烂。
反应倒蛮快的，不枉我为你布置这么多。
众人表情中也不禁透露出惊异。玉瑾看着那个笑容，觉得肋骨的下方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细细的，却一抽一抽的疼。疼的连维系微笑的力气都快没了。
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玉瑾走了过去，淡淡的笑着，“婴儿，怎么杵在这儿了，还不让‘客人’入座？”柔柔的嗓音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玉烨这才正式的看清这个小不了他几个月的弟弟，玉一般的容颜，有棱角却又不失柔和，琥珀色的眼眸灿若星辰，却被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中的情绪，月白色的衫子衬出他身上温和的气质。
与记忆中的那个躲在角落的小男孩有些相似，但又有一些什么不一样了。
“昨儿个接到帖子才知道是你生辰，也没来的及准备什么，一点薄礼，还请不要见怪。”玉烨礼节性的寒暄。
“二殿下太客气了，请入座吧！”一边让人引座，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拉开了灵婴。
薄唇微扬，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只手，入座。
离宫十几年，除了几位年纪稍长的妃子，周围都是些不太认识的人。
玉烨也没有和他们搭话的意思，只是和几位长辈点头示意，就不再有什么动作，也没去管孙姚等人打量的目光。
为什么会来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是好奇那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
但此时，他突然觉得这趟来的值得了，刚才的一句烨哥哥引起的众多目光，让他想起当初在宫中的生活。
离开了这么久，并不代表他会忘记了如何勾心斗角，揣测人心。
诧异，怨恨，讥讽，猜测，深思，各种目光交织着打在身上，还真的是令人怀念的感觉。
**************************************************************
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灵婴拉着玉瑾坐到了下座的首席。
“今天是瑾哥哥的生辰，灵婴在这里首先谢谢各位特地来我这紫粹宫为瑾哥哥庆生。”说完仰头先喝下一杯。
“另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算是给烨哥哥接风洗尘，希望不会太晚。”灵婴笑着转向玉烨，“烨哥哥，欢迎回家。”
玉烨嘴角有些涩，黑眸中却流动着光芒。轻笑着，扬杯一口干下。
玉瑾握着酒杯，指节泛白。
不要，婴儿，不要连你也走向他，
“咱们灵婴公主今天可是特别懂得礼数呢。”梅妃突然开口，笑得一如往常的高贵大方。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她。
梅妃的地位仅次于德妃，平时也懂得明哲保身，很少牵扯到后宫争宠中去，所以灵婴和她相处的还算平和。
但今天的口气却有些不善。
灵婴皱起了眉头，因为是生辰，所以今天邀请的都是还比较好说话的皇妃皇子，没想到一开场这个梅妃就冒了出来。
就是坐在旁边的德妃也微微皱了皱眉，暗忖这梅妃平时也算持重有礼，不和那些年轻妃子一样喜欢多生是非，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早就听说公主和二皇子一见投缘，咱们可是托了二殿下的福，才能聚在这紫粹宫中。”梅妃笑着，但那笑意却丝毫没传到眼底。
琥珀色的瞳孔微缩，是这样吗，有别于往年的宴会，是为了他？
“梅妃娘娘有些颠倒主次了吧，虽然有接风的意思，但今天是瑾哥哥的生辰，主角当然是瑾哥哥了。”灵婴眼神有些不耐。
“婴儿，”玉瑾柔柔的笑着站起来，握了握她的手，“我想梅妃娘娘也是一时高兴，没表达好。”
灵婴看了梅妃一眼，感到手心又被握紧了些，终于又扬起了嘴角。
“瑾哥哥，我有准备给你的生辰礼物哦。”
玉瑾仍是含笑看着她，等着下文。
灵婴示意，齐拢端出了一只玉琴，琴身通体翠玉，一看就是上好的古玉制成。
一旁的孙姚咦出了声，“这不是你说要学琴时，玉瑾送你的吗，难道你要送回给他？”
灵婴闻言狠狠狠狠挖了他一眼。
齐翠摆好琴，灵婴轻吸口气，双手抚琴。
袅袅琴音从她的双手中流泻出来。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
往往有缘没有份
谁把谁真的当真
谁为谁心疼
谁是唯一谁的人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
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美丽的人生
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忘忧草，忘了就好
梦里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
某个小岛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
轻轻河畔草
静静等天荒地老
曲声有着淡淡的伤感却又有坚定无比的信心，像是在给出某种承诺。
淡淡的曲调，轻声的哼唱中，众人都有些触动。
玉瑾有些感动的看着灵婴的侧脸，她一向只爱听曲不爱弹奏，当初说学琴也只坚持一段时间便没了下文。
都已经完全放弃了却又捡起来练习，弹的这么好应该练了不少时日吧，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准备的，自己居然一点都没发觉。
琴声中，梅妃看着的却是二皇子。
那个眉眼，那种神态，像极了那个女人，那个让她一生都活在阴影下的女人。
她怎么会不知道今天这样的出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么多年一直都默默的等待，不去争什么，因为那个人的心里不会在有其他人，就算争的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玉烨的出现，让她多年的埋藏不甘重新出头，她真的不甘心，输给一个死去了十几年的女人，输的彻彻底底，连一丝扳回的机会都没有。
但她不会让那个女人的儿子再有回头的机会，她不会再让他唤起那个人对她的回忆。所以，宁愿改变一直以来的明哲保身，也绝不让玉烨借着灵婴再度回到他身边。
一首曲终，众人尚未回神。
啪啪啪，“哈哈哈，想不到朕的婴儿也能弹出如此美妙的曲子。”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拍着手从旁边走来。
“父皇，”灵婴忙起身迎接。
一干人也纷纷起身接驾。
“起来吧，”皇帝心情很好的坐上了中间的主座，众人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灵婴一直空着主座。
“朕刚刚站在外头听了一阵了，没想到婴儿的琴艺有如此进步，还是你们有耳福啊。”
“臣妾也是第一次听灵婴弹奏呢，真是意外呢。”德妃也在一旁说。
“那是当然喽，不事先保密的话，怎么能一鸣惊人呢？”灵婴笑的得意。
玉瑾只是温柔的望着她的笑颜。
“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弹奏，就有如此之高的水平，假以时日，公主的琴艺说不定能超过三皇子殿下哦。”
“婴儿天性聪慧，超过我是必然的，刚刚那只曲子我都从来没听过。”玉瑾的语气中也有着一份骄傲。
“哦，这么说是婴儿自己作的曲子?”皇上问。
“呃，呃，”该怎么说呢，
“只是有些伤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德妃的发问救了灵婴。
“忘忧草，曲子的名字叫忘忧草。”
忘忧草，忘忧。
“婴儿希望瑾哥哥在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开开心心，从此忘忧。”说着拿起酒杯。
“月如希望王爷能日日开怀，从此忘忧。”
皇帝握着酒杯的手有些抖，这句话，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听过，是多久，已经不记得了，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目光不由的转向坐在下座中的玉烨，那张与月如神似的脸。
而玉烨，看向的却是一旁巧言笑兮的灵婴。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