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鱼》闫宇

10、十

　　午后的阳光明媚的刺眼，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却照不到京城偏僻阴暗的一个小胡同里。
　　苏钰看着面前的两人，心里盘算着怎么脱身。
　　一个精瘦的男人靠近了苏钰几步，他耳朵后面有一个明显的驯鹿纹身，横跨在后脖颈上，阴沉沉的对着苏钰笑，一开口说话，连细长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小少爷，在我们面前就不用装了吧？”
　　苏钰本来看上去温暖善良的脸瞬间变的阴郁，整个人透着一股寒气儿。
　　“蝎子，最近状态不错啊……”
　　蝎子将脚底下的石子踢飞，晃悠两下干瘦的腿，笑眯眯的对着苏钰说，“这您可说错了，一个月没见小少爷，我们哥几个可想的紧啊。”
　　“我不在……是不是没人陪你们练手？”
　　“哎呦，小少爷您这是什么话，我们哪敢拿您练手啊。”

　　蝎子嘴上说着好话，却和其他仨人慢慢逼近苏钰。
　　苏钰将插在裤兜里的手拿了出来，修长的手指攥成拳头，他知道今天是够呛能全身而退了，那就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他两个所谓的舅舅满意。
　　蝎子旁边那个将近两米的壮汉突然跑起来一个扫堂腿踢了过来，苏钰猛地后退，同时腰部向后弯了90度避了过去，带过的疾风擦着他的鼻尖而过，壮汉看到苏钰躲过了自己的一脚，嘴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笑容。
　　苏钰直起腰，知道今天会是一场硬仗。

　　半个小时后，苏钰背靠着墙，眼角边缓缓往下淌血，一条胳膊无力的向下耷拉着，而那四个人除了蝎子外均有受伤。
　　蝎子走上前，眯缝着眼睛，拉了一下苏钰断了的那条胳膊，“差不多了？走吧。”
　　苏钰疼的差点没叫出来，硬生生的忍住了，但额头依然有细细的汗流了下来。
　　勉强的将蝎子的手甩下去，“我自己走。”

　　苏钰再一次走进了这个庄园，每次来都是不同的心情。
　　这里，曾是瞿冰出生长大的地方，苏钰将没受伤的右手攥的紧紧的，内心天翻地覆的翻涌着，表面却依然平静。
　　蝎子看了看苏钰攥紧的拳头，走上前对他说，“先生在老地方等您。”
　　苏钰轻车熟路的走进一间房子，瞿弦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看见苏钰进来，将书放在桌子上，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瞿弦扶着苏钰受伤的胳膊心疼了好半天，又开始抱怨他大哥心太狠，然后又马上叫家庭医生过来。
　　苏钰板着脸看着自导自演的瞿弦，冷笑了一声。
　　“你们兄弟俩每次都这样不累吗？”
　　开始的时候苏钰也是这样被招待过来的，看见瞿弦痛心的眼睛以为是真的心疼他，后来发现瞿弦比瞿振更狠，金丝边儿的眼镜下，是比毒蛇还要冷漠的心。

　　瞿弦没理会他这句话，依然将苏钰扶到沙发上坐下，摸着苏钰的脸，温柔的注视着他，“好像又长高了。”
　　苏钰转过脸，摆脱瞿弦摸着他脸的手。
　　瞿弦垂了下眼睛，声音轻若羽毛的说，“不知道你妹妹过的怎么样了。”
　　苏钰猛地震了一下，“我做的不够好吗？难道我还不够听话吗？”
　　瞿弦温和的笑了笑，“你做的很好，但你太冷漠了，要是个女孩子应该更好管一点儿。”
　　苏钰阴寒的视线扫过瞿弦的脸，压着嗓子说，“除了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其余的一切我都可以做好。”
　　瞿弦摇了摇手指头，“不，你的情绪控制的很好，不然你早就一拳打在我的鼻子上了。”

　　不一会儿家庭医生就过来了，医生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他对这俩舅舅和外甥的相处模式感到好奇，不过他还没胆大到去询问。
　　简单的做了包扎，苏钰的左胳膊严重骨裂，得好好养养，不然容易落下病根儿。
　　“蝎子他们这次出手太重了，要养这么久，耽误事儿。”
　　瞿弦皱着眉头看着苏钰的胳膊。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上的大学？”
　　“我想考医科大。”
　　“当医生？嗯……我知道了，回头我和你大舅商量一下。”
　　“你们不用商量了，我一定会学医的。”苏钰为了他们放弃了很多，只剩唯一的这么一个梦想，当医生。
　　瞿弦看着苏钰执着的眼神，“好，我替你大舅同意了。”

　　苏钰不知道怎么走回家的，迷迷糊糊，胳膊疼，心里更疼，他的两个舅舅一致认为是瞿冰的背叛，导致了这个下场，他们希望苏钰能够强一点，而对他寄予了厚望，因为这种压力，苏钰不停的逼迫自己，活成了两个人，这种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一点点剥离苏钰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苏钰站在家门前，波涛汹涌的眸子立刻恢复了平静。

　　苏愫一出门就看见苏钰直勾勾的站在门前不动，走上前用力摇了摇苏钰的肩膀，就看见苏钰到抽了一口气，她看见苏钰的脸和胳膊，立刻尖叫起来。
　　“这是怎么弄的？又是哪个孙子把你打成这样了？欺负我们兄妹俩无依无靠是吧！”说完抱着胳膊大哭起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每个月你都会受伤！”
　　苏钰蹲下用一只手抱住苏愫，“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啊。”
　　苏愫抬起头看着苏钰缠着绷带的眼角，和垂下的那一条胳膊，哭的更厉害了。
　　“早晚有一天你会折在他们手上的！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我不傻！你要是出事儿了我怎么办？！我们已经没有爸妈了！”
　　没有什么事可以让苏钰流泪，可这唯一的妹妹，相依为命的妹妹，是他的软肋，他眼圈红红的摸了摸苏愫的头发，“没有什么事可以让我丢下你，何况我们还有爸爸啊……”
　　“他一年能来一次就不错了，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苏钰不知道怎么解释，他爸爸已经被软禁了，只能任苏愫对苏青杭继续误会下去。
　　“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谁也……不行……

　　夜晚，苏钰缓缓的从床上爬起来，站在窗户边儿，看着被雾霾遮住的月亮，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不知道我的自由还有多久？

　　严宇刚刚给严冬做好夜宵，说是夜宵，其实就是煎了两片培根，一个鸡蛋，还煎糊了……
　　严冬看着面前黑乎乎的东西，顿时就没有食欲了。
　　“我说，你下毒了？”
　　严宇坐在他对面，“爱吃不吃。”
　　严冬突然想起白天那小孩儿，“对了，今儿来这的那小孩儿，你们俩怎么又扯一起去了？”
　　严宇一听苏钰，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看在严冬眼里，差点儿没把白天吃的吐出来。
　　“你什么时候这么浪荡了？”
　　严宇面色一正，把头伸过去悄悄的对严冬说，“我现在特喜欢他，就爱和他在一块儿，你说怎么回事？”
　　严冬把他脑袋推开，“这房间就咱俩人，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然后又不可思议的看着严宇，“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严宇回答的特干脆，“对啊，我不是说了我喜欢他嘛。”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而是爱慕。”
　　严宇心头一跳，“操！完了。”
　　严冬将手支在下巴上，眼睛里透着激光似的上下扫了严宇好几眼，“没发现啊，你是个人才啊。”
　　严宇一脸纠结，不知道是不是还不能消化这个事实。
　　“玩玩就算了啊，别闹大了。”
　　严宇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听着特慎得慌，严冬看精神病似的看了他几眼，进卧室睡觉了。
　　严宇抬头看着窗外隐约的月亮，笑容慢慢的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