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齿轮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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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以来，慕晓雨和“好脾气”三个字从来没搭过边。
和豪门大小姐娇气任性的传统印象不同，她在自己的主场展现出一刀999级的成熟，和她不苟言笑的父亲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强势，说一不二。
数年严格的上流教育之后，首次步入平民世界的她显得格格不入。不知第几次被路人报以怪异的目光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努力融入这个充满普通人的普通世界。
于是，脾气向来算不上和善的大小姐像个乖巧的人偶娃娃，任凭郑清怡指点摆布。言听计从的模样差点没把以新大一身份散坐在车厢各处的保镖们惊掉下巴。
群聊“大小姐护卫队”弹出一条新消息。
“大猛①”：查到了，她宿舍和大小姐不在同一层楼，一个南一个北，步行十分钟起步。
“高冷男神”：大小姐安全了，散了散了。
“六号我儿子”：所以大小姐宿舍在哪里？
“大猛①”：斐波楼三栋701。
“打死不吃宵夜”：……五号你的名字怎么还不改？
问：司机搬了十几分钟才完全搬上车，同一个人的重达84公斤的行李，全部搬下车需要几分钟？
一人奋斗了十分钟后，可怜的司机不堪忍受，跑开几十步接电话去了。郑清怡喃喃自语：“有点伤脑筋呢，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全都是我们的行李。”一边嘴里不停“这个”，手指也配合地点来点去。
慕晓雨也仿佛自言自语：“谁来帮帮忙呢？”
“这些是谁的包，不要挡住我们的行李啊啊啊啊！”打扮成学生的保镖一到六号挤开司机一拥而上。
郑清怡还没反应过来，那些零散的大包小包已整整齐齐码放在面前。
答：十加……十二秒。
问：如何与“偶然”在机场相遇的新同学搞好关系？
郑清怡：“哇！晓雨你的行李箱和我的一样！诶？你怎么还没拆标？”
慕晓雨微笑：“你看错了吧？”
两米开外的一号“啊”地一声，猛扑上来倒在慕晓雨的行李箱上。连声说着“对不起”，闪开的时候，标签已经消失了。
郑清怡好像刚刚发现似的：“哇，晓雨你穿的衣服也和我的一样！话说你知不知道这个牌子的新衣服刚买没洗之前闻起来会有一股特别的……”
两米开外的二号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手里的除味喷雾歪了方向，向慕晓雨的衣服倾泻而去。
慕晓雨拍拍身上的小水珠：“怎么一个两个都冒冒失失的。”
二号背转身，为自己的功劳和苦劳宽面条泪。三号四号暗翘大拇指。
郑清怡拉起行李：“我是数院的，你呢？”
“我也是。”
“我宿舍在斐波那契楼，你呢？”
“数院都在那里。”
“二栋434，你呢？”
慕晓雨若有似无往身后瞟了一眼：“我也是。”
郑清怡露出惊叹的表情：“真是太巧了。”她自然地挽起慕晓雨的手，“我们一起去宿舍吧。”
慕晓雨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什么，慢慢回过头。
共计84公斤，两位数的大包小包还有行李箱……
郑清怡是怎么如此举重若轻地拖着的？
一般来说，物品和物品之间的连接需要一些特殊的结构，比如木制榫，比如滑轮滚轴，比如链条。就算都没有，至少也应该由粘性物质胶连起来。胡乱的堆砌显然会导致滚落一地。
但郑清怡的行李聚合体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紧紧连结在一起。最底层是一个带把手的行李箱，正被她轻松地握在手中，那上面的部分堆得像小山包一样，塑料、皮质和布制的不规则接面，不依靠任何连接物或者外力，好像仅凭重力就自然形成了一个牢不可分的整体。
“晓雨，你知道巴拉巴拉山的舞台吗？”郑清怡顺着慕晓雨的目光看向那座行李山，像是眼前出现令人怀念的景象一样，她微微笑起来，“是用废纸箱、易拉罐、玥玥的课桌椅还有课本组合成的哦。”
在她们身后，状若不经意分散跟着的一到六号。
一号忙于打电话：“喂？x主任啊，咱们大小姐要临时换宿舍。别别别您别这么客气，不需要百来平米的湖景单人间，普通的四人宿舍就行了，我报下宿舍号您记一下……”
五号掀起二号的外套里里外外检查：“你是从哪里掏出除味喷雾的？”
六号打掉他乱摸的手。
一号还在打电话：“什么？我们远道而来辛苦了要请我们吃饭？不不不这哪好意思……请大小姐务必赏脸？哦，那还是别想了，大小姐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您看着暗地里照顾一下就行了啊，别太明显让大小姐知道会发火的……”
三号为二号鼓掌：“你刚才表演绊倒好逼真啊。”
二号却露出古怪的神色：“不是啊，我刚刚真的踩到了什么东西……”
“呜，一个两个踩到我的脚都不道歉！新同学都甜蜜的这么过分吗？开学后不要让我再遇到你们……”没有人听见在角落里，少女口吐芬芳的弱弱抗议。
“程、程润！你听见了吗？这里明明没有人，但是有说话的声音……”路过的刘秀畅紧张地抓住程润的衣角。
“蛤？什么叫没有人？老娘这么大个人就站在你面前！”
“作为医学生，我对可能出现的怪异现象还是有至少的心理准备的。”程润拍了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刘秀畅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松开手，满脸通红绞弄着自己的手指。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小情侣才开学就要旁若无人打情骂俏吗？为你们俩的舍友默哀两秒钟！”
两人对持续响起的碎碎念置若罔闻，程润指着四五米高，刻着Y大校区全名的石碑说：“很多人在校门口合影，我们也拍张照片留念一下？”
刘秀畅红着脸点点头。
程润把手机递给一个路过的女学生，拜托对方帮忙拍照。
说来奇怪，那人看着一切正常，却让程润足足叫了她三声才如梦方醒般抬眸：“你说什么？”
程润有些吃惊，但找都找了她，只好硬着头皮重复一遍：“能不能帮我和她拍张照片？”
“哦。”那人一眼都不与程润对视，低着头举起手机，也不知道目光对准的是低处的哪里，“准备，一、二——”
校门内离摆姿势的两人不远处，郑清怡敏锐回头：“检测到十米之内的摄像头！偶像，必须在镜头面前保持完美！晓雨你也来啊，Kira☆~”
被无视到底的少女咬牙切齿：“我让你们秀恩爱！看我不挡住镜头！三二一，伸头！”
茄子——
一张算不上成功的合照，将这天黄昏阳光被云翳荫蔽的某个时刻刻入镜头。
半张模糊的少女脸庞和头顶急急忙忙入镜的呆毛，把鼓足勇气悄悄凑近程润身旁的刘秀畅堪堪遮住。照片主角程润的右后侧是穿得如同双胞胎姐妹的郑清怡和慕晓雨，一个营业微笑，一个微露惊讶。
“诶？怎么会拍得这么糊？我完全没有被拍到啊。”刘秀畅皱眉，程润快速按下保存键，把手机递回去：“麻烦你了同学，再来一张吧。喂，喂？你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你说什么？”
“我说——能不能再帮我们拍一张照片？”
景观石碑静静屹立，仿佛一张没有面目的脸孔注视每一个踏入陌生校园的新生。
所有人，尽收眼底。
一天的晨昏之内，首先是小太妹林玥，其次是拉着山高般行李的郑清怡和被她挽着手的慕晓雨。之后是程润，以及那名无人在意的谜之少女。从五个不同地点赶来，奔赴同一个目的地的新生，背负不同的过往，即将在同一片天空下展开新的生活。
有什么从石碑脚下荒草间探出头来。白底黄斑，缺半块巴掌大毛皮的身体窜过草丛，消失不见。
沿路的芒果沉甸甸挂在压弯了的枝头，浓郁到几近糜烂的果味充斥感官。
离他们的相遇还有3天。
*
Yat-Uni，简称Y大，广城最老牌的985名校没有之一。随着近年教育政策和企业注资，从原本的三区五园扩张到如今的六校区六校园十二附院格局，占地辐射至周边二三线卫星城市。
S市校区便是其中规模最大的分校区，自带一所附属综合医院一所心理精神疗养院。校区主体大致分为五个区域，按照功能简而言之，食宿、科教、行政、体育以及相当繁华的商业街。
融合中式古典建筑风格的教学区，据说是出自三十年前毕业于建筑系的校友之手。大片在夕阳下染成琥珀色的湖泊，将绿荫红墙与黑瓦围起，清溪畅流，穿池绕花，数桥飞驾水上，在错落楼阙之间的缝隙里，远方烟雨香山入画。移步换景，深得传统中式园林之妙。
夏语冰：“教学区的设计者曾经获得过亚洲建协建筑奖，他的肖像在建筑学系教学楼二楼墙上挂着。学校对外宣传我们校区经常拿这个作为卖点，你们应该也看过宣传册吧。”
关关，点头，感到与有荣焉。
林玥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反应。
“虽然我们都不是数学系的，不过可以绕道过去看看。他们的教学楼门口立着一座毕业校友黎珂学姐的石像，仿本部的，没那么高，但是掺杂了金粉，阳光好的时候简直是光辉圣洁。”
数、学、系。那家伙选的就是数学系。
不知为何被戳到逆鳞的林玥白眼加冷哼：“呵呵。用力过猛。”
夏语冰：“……”
体育场比之其他几个校区略逊一筹，但也曾入选全国大学生运动会运动员后备基地。规模算不上特别大，网球场东一角是民族乐协会的训练场地，笛箫声伴着晚风声声入耳；西一角则是舞狮爱好者协会的区域，一只还未上色的狮头搁在地面上。
绿茵场上，两支足球队正打一场训练赛，比分牌上双方势均力敌。
夏语冰边走边道：“体育馆经常承办市级的晚会，八月底刚办过广东省青少年室内足球赛，九十月还要办校区十佳歌手大赛。”
关关，星星眼，感到分外期待。
歌、手、大、赛。那家伙唱歌倒是很好听。
不知为何又被戳到逆鳞的林玥冷哼加白眼：“呵呵。不感兴趣。”
夏语冰：“……”
饶是她脾气再好，面对林玥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脸攻击，也有点遭不住了。就在她努力稳定情绪，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异变陡生，一个被全力击向门柱而转向弹射出去的足球犹带破空之声，直直向三人飞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齿轮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