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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颜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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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峥归国三天,朝上等待国君给个安排的卿大夫们没有耐心了,当朝求请颜路尽快确立太子人选。
此时颜路心绪正乱,拂袖而去,颜容劝退了各位,跟着去了后殿。
“王兄,不如复立颜峥的太子之位吧?”颜容看看负手而立的王兄,自蔺萱去世后,王兄和自己三数年的努力才换来朝堂上的稳定,但想不到天子一道令下,便能让自己二人慌了手脚。
“不可能!”颜路甩手,虽然复立颜峥能驳斥天子,我一国太子不是你想撤便撤的,如此也能稳定朝中大臣的心气,毕竟这些年大家都在为了彻底脱离天子的控制而准备,如果天子依旧能干扰瑄国朝政,他这些年的努力势必要受到一些影响,但是复立颜峥也属实不能,一者颜峥本身的身份,二者之前颜峥被扣了不忠不孝的罪名,复立难以服众,最后就是颜路心里知道,如果复立颜峥,颜峥必然不会和他一条心,这个孩子心太大了,他这个父王压不住他。
颜路有这个觉悟还是在颜峥这次回宫后,此前虽然知道颜峥聪慧,但是在这次回宫后,颜路发现他这个儿子整个人都变了一样,在殿内敢反驳他,在故园却上下维护人心,就连王后都赞他一句安稳,想让他把颜峥放出来。
“那,先册立子恩?压下朝内纷议才是。”颜容看着兄长,心下着急。
“册立子恩,只觉得时机未到。”颜路摇摇头,“罢了,你先去叫子恩回来吧。”
“好。”颜容拱手鞠躬,“臣下这就去。”
“等等,叫他回来之事,切不可张扬,在营中也不要声张,只告诉冯老将军一人便可。”颜翎自及冠后便在兵营中历练,此时方不过三月,要是冒然接回来恐怕会让营中将士对颜翎有轻视之心。颜路微叹,“待子恩回来,再说册立之事。”
颜容知道兄长的习惯,此时已然做了决定,不到最后一刻却不说死。只定下心来,下去准备,留颜路一人在后殿。
颜容走后,颜路在殿内看了看,心中总是隐隐有所担心,便唤了齐平,去立学殿,以前那荀疾答应入朝为官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留下之前的颜峥等人进学的宫殿,给宫中王子们另寻一处。从那时他便看得出,这个荀夫子只怕心里只有颜峥一个学生,但当时他需要一个人帮他在外竖名,便依了荀疾,眼下的情景颜路倒是颇为庆幸,他不用去那个有颜峥存在过的地方了,省的想起来便生气。
立学殿内,颜哲等王子正在习文,授课的是当年颜路颜容老师的儿子,名庆臬,他的父亲也就是颜路的老师是颛孙先圣三代孙的弟子庆须,生前立志巡游天下,秉承先圣之志,但各国学子以立,虽有小圣之名,但无容身之所,最后穷困潦倒来到瑄国,当时颜路以尊师礼相迎,伺候行前,又留了庆须的儿子和跟随过来的十五名弟子在瑄国,以大夫礼相待。
庆臬更是直接被颜路请为学士,在立学殿教导诸位王子。此时颜路过来,庆臬与颜路行的是师兄弟之间的平礼,也是颜路特赦。
“朝内纷扰,过来打扰先生上课,实在是无奈之举。”颜路垂手道,面对着庆臬。
庆臬比颜路要小两岁,自小也是认识的,只不过当时颜路还是大启一个普通士卿家的孩子。
“大王可是为了太子一事?”庆臬微笑,邀颜路坐下,旁边随侍的仆人将烧好的茶水给他们倒上。
颜路看看旁边的儿子们,果然,一听这个所有人的手都停了。心中感慨为何庆臬如此直言,但话以出口,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便只是点头道:“先生果然知我烦忧。”
“我冒昧的问大王一句。”庆臬眼神晶亮如同繁星,只看着颜路道,“大王觉得,天子替颜峥自请去位,是为了什么?”
“这——”颜路犹豫了,为了什么不是昭然若揭吗?何况他还在颜峥的头上放了不忠不孝的罪名。
“看来大王也难以分辨。”庆臬将茶水往颜路面前递了递,“不若大王喝杯茶,且听听我这些学生是如何认为的?”
颜路失笑,“这些小儿——哪有什么见地。”不过还是喝了茶,或许他过来也就是为了求一个放松的地方吧。
“大王此言差矣,我早便听闻前太子颜峥自幼聪慧,但可惜未得一见,只一件事,我略有耳闻,颜峥在大启时,与太傅公羊笙交好,那公羊笙可是眼底不揉尘之人,可见颜峥确实有过人之处。但大王以为,自己的儿子中只有一个颜峥不成?”庆臬看看颜路,微笑。
颜路抿唇,放下茶杯,点点头道:“也好,若是你们有什么想法,便说出来,说得有理,父王有赏,说的不对,父王不罚,如何?”
边上的王子们相互看了看,一时无人说话。颜路看看庆臬,示意早知如此。庆臬不为所动,脸带微笑,一点也不着急。
大概半柱香后,颜哲起身,拱手而立“父王,孩儿有话要讲。”
“且讲。”颜路看是颜哲,心下便多了三分喜爱,伸手道:“来,你到父王身边讲来。”
颜哲躬身,绕过课桌走至近前,“父王,孩儿以为,天子是替峥哥哥求了一条活路。”
“什么话!”颜路怒斥,虽然他不喜欢颜峥,但是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们如此仇恨以对。
“父王息怒,孩儿的意思是,天子是在向父王示弱,他这样做,是听从了父王的意图。”颜哲继续道:“父王之心,儿子们都知道,想必峥哥哥也知道,大王与天子之间必有一争,峥哥哥是天子的外甥,是父王的儿子,自古有言舅父如母,父王心在天下,意求孩儿们也如父王一般果决,然天子疼爱外甥,必是舍不得峥哥哥看着两国升起战火,便让峥哥哥自请去位,这之后若是父王大业有成,也可防止有大启的顽臣用峥哥哥来离析我们兄弟。而以峥哥哥的为人,定不会让父王为难于天子旧臣。”
“所以孩儿说,这是天子,替峥哥哥保全了性命,更是,知道父王之心,定不可移,是以枕戈待旦,意欲父王以战逐鹿。”颜哲说完,抬头看着颜路。
颜路听着儿子的话,仿佛给自己打开了另一条思路,是了,如此的话,那颜峥回来后对他的态度便也明了。这个小儿定是从蔺萱死后便知道了什么,便以为他颜路就要永远对蔺嵘俯首称臣吗?小儿之心,难堪大用。
“好,”颜路大笑,拉过颜哲道:“说得好,这才是我颜路的儿子,是瑄国未来的栋梁。”
“以前只以为你哥哥文武双全,现在看来,你也是一个徐徐之星。”颜路笑着夸赞颜哲,心情大好。
颜哲瘪嘴道:“哲儿定是不如哥哥的,哥哥文武双全,孩儿只专修为臣之路,武艺平平,前日与峥哥哥在母后殿中相见,峥哥哥还叮嘱哲儿要勤加习武。”
“他是什么人,怎能说你。”颜路嗤笑一声,“哲儿今日说的对,父王有赏,你说,要什么赏赐?”
“哲儿想要父王与哥哥一起,陪哲儿与母后用晚膳,一次就好,可以吗?”颜哲时刻记着母后的教导,从未行错。
“好,你回去同你母后说,最多两日后,你哥哥便回来了,与咱们一家团聚。”颜路微笑,“另外,父王再赏你,去书库任选十卷书卷,另赏十金。”
“多谢父王赏赐!”颜哲离开颜路的身前,拜倒谢恩。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骄不躁,不过喜不冷漠。
“好了,先生继续上课吧,”颜路笑着起身,对庆臬说:“将他们交给先生教导,寡人很放心。”
“恭送大王!”庆臬起身拱手相送,转过身来看着他的学生们,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