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8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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汹涌而来的血水淹没口鼻，后脑被揪住脱离了窒息感，待我看见几个模糊不清的面孔时悚然一惊，接着又被他们按住淹入水中。
我感受到身子止不住剧烈颤动，却使不出力气反抗。
他们要淹死我。可他们是谁？
回想那一张张妖魔化的五官，难不成我在骷髅鬼湖里淹死了，回到了地界？
我并没有溺水的感觉，而向我施压的也仅是几个孩子，尽管他们的脸让人害怕。想挣扎，但身体却仿佛不是我自己的……对…不是我在颤抖，是我所在的这副身体在颤抖…
‘我’张开嘴，和着鲜血的水冲入口中，快窒息了…
“嘿伙计们…修女来了…”
被放去盯梢的跑过来，他的声音也很模糊，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耳边冒出各种各样的外文脏话，他们似乎放开了对‘我’钳制，将‘我’拎出水池边。
背上遭到一拳重击。是一个个头较高的男孩打的。
“下次…再来收拾你……”他的话语似乎被渐渐屏蔽，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们的五官在这次集体欺/凌中变得更模糊，连眼和鼻的位置都快认不出了……
我的近视也没那么严重啊，为什么看不清他们，听不见他们…整个世界都似乎在远离我……或者，是‘我’想远离这个世界…
不然…为什么我所看到的，都是灰色的人像，灰色……
颓然绝望的灰色。逼着人逃离这个地方…
我们的意识没有连接，而我心里却如感同身受的有了痛意，欺/凌的画面如同钻心的利刃，连带着我也尝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对自己以外的人恐惧，对那些扭曲变形的脸恐惧。
‘我’坐在水池边，低头看着血液与脏水混杂的液体。
我只能看见‘我’看见的东西。只有血液是深红色的，被新鲜血液覆盖的胳膊原本有一层黑黑的伤疤，在白皙近透明的肤色上难看至极。
从身形来看‘我’只有七八岁左右。到底犯了什么错，要遭到大孩子们那样的虐待，竟会集体殴打一个幼童…让人唏嘘不止。
这到底是哪里，我附身在了谁的身上，成孤魂野鬼了吗……在鬼湖漩涡里好不容易和神荼相遇，怎么再醒来就到了这儿？
“终于找到你了……”
没听见来人的脚步声，气喘的样子显然是赶过来的。他蹲下来与‘我’平视，怕触及到新添的伤口，用湿毛巾轻轻擦掉‘我’脸上的血渍，小心握着‘我’的手腕看伤势。
男孩的态度与刚才那波人不一样。惊奇的是，这孩子的五官我居然能看清了一些。比起妖魔化严重的施/暴/者，简直是透着绝望气息的灰色中的一抹亮。是的，他有颜色。
为什么会这样…
“放心…我一定…带你离开这……等我…哥哥……”
我费力听着他说的话，没办法，即使他的声音有变清晰，却还是像隔了很远一样…是…‘我’的亲人？我想问他，可这不属于我的身体，我无法操纵他，无法替他发声。
‘我’弯起膝盖，那对充满淤青和伤痕的膝盖连站起来都困难。男孩有些慌张的扶着‘我’，在‘我’的沉默之下抽泣起来。
“我没有…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他离我很近，当他说完这句话时，朦胧的五官又清晰了一些。‘我’在他的哭声中极度安静，没有安慰，没有任何动作，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娃娃，不笑不哭，不声不语。
“唉你们…怎么又受伤…这么…顽皮…”
从女人的装束来看应该是他们口中的修女吧，圣洁善良的形象却在‘我’眼中和那群孩子一般，面容模糊全身灰暗，男孩见到她时表情惶恐，加快步伐的带‘我’离开。
“你们…跑什么…”后面的话我听不见了。
‘我’一直低着头，所以我根本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即使我到了貌似是住所的地方，眼所及之处也总是一层灰色的雾气，如一堵厚重的城墙。有人影在晃动，他们靠近这里，盯着我们。
“还回来干什么…滚出去……不欢迎你们……”
其余的人堵在门口嚷嚷，男孩将‘我’拉到他的身后，用他瘦小的身子挡开那些人轻蔑的目光，“不许你们…欺负…哥哥…”
“你们……你居然认这哑巴当哥…哈哈哈……他是…妖怪…怪物……”
“哑巴……怪物……”
“害死…自己母亲的…怪物！”
他们一见‘我’咬紧牙关愤怒到颤抖的样子更加肆无忌惮的用粗鄙的言语攻击。男孩握住‘我’捏紧的拳头，他很瘦，手腕细的跟竹竿似的，我低头看着他的手，暴躁不安的动作居然有了少许缓解。
男孩牵着‘我’离开那间屋子，他被扔过来的臭鞋砸中，脚步顿了顿，却不敢回击他们，忍声吞气的垂头向前走，我看见他又哭了。
一路走来，见过的所有人都在排挤‘我’，投以厌恶、害怕、恐惧的眼神。只是个幼童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的父母呢，到哪里去了？
“那些话…不要听进去……”男孩哽咽的帮我处理伤口，我想‘我’对自己受伤已经习以为常了，长时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盯着这些新伤旧伤。
麻木了吗…
视角受限，我也随着自己看着地板发呆。
一本绘本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摊开的那页上是一副未完成的画，只是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人脸轮廓，男孩坐在‘我’身边，将铅笔递过来。他知道‘我’的习惯。
指尖碰上了铅笔，僵硬的手指动了动，随后勾住它，在纸上画出一道道凌乱的线条，与其说在画，不如是在发泄，‘我’的呼吸声渐渐加重，在人像周围的空白处涂满了暗色。
他的心情，他想表达的一切，都用画表现出来。
可他画不出人像的五官。他很急躁，忽然掀翻了绘本，一页一页的画纸上，全画着人脸轮廓，少许张添了鼻子或者嘴巴，就是没有一张完整的。
自画像吗…那人的头发很长…女人？
每幅画都差不多却又不太一样，有长发、短发、戴眼镜，不戴眼镜…他的手越翻越快，貌似想找什么…我仔细看着那些画，希望在脑中能将部分五官零零碎碎的拼在一起……
轰隆——
窗外电闪雷鸣。
绘本掉在地上，‘我’捂住脑袋仰头瞪着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剧烈喘气的像个濒临死亡的人。男孩见状拆开包装袋将药片和水杯递给我，顺着‘我’的视线瞥了一眼，止痛药。
“哥哥…吃了就不疼了……哥哥…”
没有看向那几颗药片，而是将手伸向男孩的脸颊，用指尖描摹他的五官，就像在绘本上勾勒人像一般，‘我’微微张开口，似乎在轻轻呢喃着什么，可到底没说出来。
眼泪湿润了指尖。委屈和不甘化为泪水涌出眼眶，男孩一遍一遍的喊着哥哥。
在我的震惊之下，他的相貌，他的声音都开始在视野里变得清楚，是我第一个能彻底看见的人，是‘我’生命里最明亮的光，只是这光芒太让我惊讶，我差些叫出声。
“我原本和我哥哥在一起的，但是人太多我们走散了……”
“我找了很久，还是找不到他……”
“要是哥哥能像安岩哥你那么关心我就好了……”
阿塞尔的声音不断在我脑海里回响……我盯着他，男孩眉眼的轮廓明明就是——阿塞尔…
那么‘我’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哥哥？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看到阿塞尔小时候？难道他托梦给我？当时我走的太匆忙，在城堡地下没找到他，许是在隧道里遇难了，或许没从大火里逃出来……
不管怎样，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我’是谁。
不知什么原因，‘我’呼吸不稳的甩开他的手，冲出屋外。阿塞尔的声音在背后越来越弱，雨下的太大了，他一时追不上来。
‘我’一路横冲直撞得罪了很多行人，身侧的车灯离的越来越近，被及时刹住的卡车跌坐在地上，很快被好心人扶起来，“没事吧…孩子…”那些大孩子们说的法语，这里的行人也说着法语。
我在…法国？
大雨冷的冻得骨子里，猫着腰沿街跑到一家关门的商店门口避雨，路灯投射出扭曲的黑影，两条长的离谱的腿影紧紧跟随着自己的脚步。‘我’侧头看进商店里精致的玩具，那是所有孩子都喜爱的地方，我想他也不例外，那些没有生命的木偶颜色鲜艳，仿佛看着‘我’在笑。
‘我’看着木偶，而我在看玻璃窗映出的人。
一头黑色碎发，过于苍白的皮肤，无神的双眼看上去有些阴森，比少年时的沈图模样更幼小，我瞪大双眼，来不及吃惊，闪电从高空劈下来，打在身后的路灯上，‘啪’的一声碎了。
这段路光线黯下来。
‘我’也被吓到了，怔怔的看着那道蓝色电流在路面上像爬行动物一样扭动，它像具有神秘力量的符咒，牢牢控制住‘我’，使大脑和身体割裂成两个部分，明明心里害怕，两条腿却不由自主的跟上前。
‘我’不认识这东西，可我认识。
是惊蛰！
剑身的电流窜上指尖，‘我’缩起手指惊呼了一声，似乎没有被电到，凝神望着它，这把形状像弯曲桃枝的兵器，好奇心催促着快拿起它，可又怕被电流伤到。手伸到半空中，那剑自己飞入了手里。
剑光顿时耀眼到极致，发出嗡嗡的长鸣声。
一串串蓝色的符箓文字透着锋锐坚韧，从剑身中冒出来钻进眉心，如同长钉锲入脑海最深处，爆射而起的蓝光包裹着全身，体内的精血疯狂运转，胳膊上的伤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胎记的颜色愈渐变深，法印的轮廓完全勾勒出来。
‘我’咬紧下唇微微颤抖，破碎的哭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别再继续了，他受不了的，他还那么小…会死的…停下来……停下来！！
我喊不出声音，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个局外人。默默听着空中无助的哭声，，喉咙发酸的想捂住耳朵。
当最后一组符箓融入脑海，哭声渐渐停止，整个人又变回那个仿佛被抽走灵魂的躯壳，只剩呼吸在昭示着命灯还在燃烧。
眼前变得昏暗，身体向后仰去。
“神荼！！！”
我从地上坐起来，呕出嘴里冰冷的湖水，动了动被泡僵了的身体，手腕被一只小手紧紧抓着，我抬起手臂，指上月神之戒的蓝光极快闪烁，在我彻底清醒过来之后，光芒微弱，变回了普通的戒指。
握住那只小手，扒开湿透的衣服，果不其然，他又缩小了。
他现在和那场梦里的样子一样，瘦弱不堪，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臂膀上的法印还未加深，淡淡的胎记隐在伤疤下。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8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