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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为,生命的旅程应该是一直向前的,其间或有曲折或有迂回,直到那么一天,才赫然发现,其实一直走的那条路就如同蒙住眼睛以为的前行,不过是在原地画着圈而已,区别仅在于,这个圈的弧度是大是小……
孙兴武提着包下了飞机,径向行李托运处行去,将要走至传输带时,却见辛三春已然拉着行李箱迎了上来,孙兴武这才记起,原来自己不是一个人乘的机,身边一直有人跟着来着。
孙兴武再一次成功地忽略了辛三春这号人物。
“那个……,我们该去哪?”孙兴武接过行李箱,有点迟疑地询问辛三春,其实,另一含义就是,那位辛老大有什么特别吩咐吗?辛三春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扫了孙兴武一眼,无声地摇了摇头,自昨日这位出现到这会儿,孙兴武还没听其说过一句话,更别提什么声音好听不好听之类的了,而且,辛三春在飞机上的座位距他怎么也有十排远了,机票用餐费什么的更是一分都没让他掏,就似恰好同行的两个陌生人一样,不过,对孙兴武来说,辛三春也确实是个陌生人,区别仅在于,这个陌生人以后会长期地出现在生活之中。
孙兴武对于辛三春的沉默不语,还是挺高兴的,没意见没建议,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孙兴武如愿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底松了口气,却同时又有些茫然,他站在匆匆来往的人群中出了一会儿神,才下了决心似的提步向外走去。
机场外,正值晌午,阳光瀑洒,他站在炽光里,深吸了口气,顿觉这个海滨小城真是充满了温暖,心里的那股子淡淡的茫然立时消褪不少,被一种兴致盎然的游兴所取代,他拉着箱子快步上了场道旁静候乘客的出租车,关门时,恰看到辛三春要上下一辆车,孙兴武忙推开车门唤道:“我们一辆车吧,这个小城离魔都已经很远了。”
辛三春抬了抬眼皮,斜乜了他一眼,才点了点头,拉开后车门,轻捷地上了车。
司机操着南方那种特有的软糯口音客气地询问他们:要去哪里?
孙兴武只道:麻烦师傅带他们去个环境略好的海边度假村,不拘哪里,随司机带路即可,师傅当地人,了解的一定比他们更清楚些。
司机一听,相当高兴,极有兴致地谈起了小城的几个颇有些噱砂的旅游景点,孙兴武附和着,他来之前上网了解了一些,大略知道这几处地方,但实际上,这个小城并不大,司机所说的那几处景点,不过是为了拉动地方旅游,牵强附会而已,这个小城最值得的地方,其实就是还未无全开发,又远离了烦嚣,离海又近些而已,也因此,这个小城的经济并不发达,游客相对并不多,孙兴武瞧上的仅此一点,他很需要这样一个舒缓的环境来静静自己的身心。
司机这一趟跑得应该很值,两个多小时开到郊区度假村,车费还给孙兴武打了个八折,他倒也不避讳,坦言他带孙武兴来的这家小度假村是他兄弟开的,其极热情地送孙兴武进了这座三层小楼,说实话,这小楼外观建得还是相当漂亮的,只是屋内的装修摆饰确实简单朴实了点,不过,孙兴武期望值也没放得多高,即使在国外,钱不到位,照样也得在村一下的旅馆呆着不是?
司机简直是热情地过了头,一路又拉着行李帮孙兴武安排了房间,介绍了N遍居于此处的优点,什么放眼就能看到海边,什么二十四小时热水,会提供太阳伞海滩椅诸如此类的,孙兴武对这种过度的热情有点招架不住了,司机才客气地道别,这后的两天,孙兴武才知道,赶情这司机居然是这家度假村的二老板,说白了,开这家度假村的是司机的大哥,不过是因为生意不太好,生活难以为继,各有各的另一份工作而已。
人生百态,各有各的活法,也各有各的缘法,孙兴武相当理解司机的此等行为。
孙兴武第三次人生的首站就从这座海滨小城开始了,其实人命贱如草,只要你够韧性,飘到哪里,都能活下去。
孙兴武到了这里的第一个星期,是吃了睡,睡了吃,房门一步也没迈出过,直到第二个星期的第三天,他才整理好精神,客气地向楼下唯一的客服,司机大哥的媳妇租借了一辆车,带上可以借用的沙滩椅太阳伞出门去了。
他先开车去了远处唯一的一家便民超市,这家小超市地方不大,但东西还是相对比较全的,当然,东西的牌子就不要强求了,也不要疑惑为什么不是娃哈哈,而是好娃娃此类的。
孙兴武一路细致地挑了许多东西,辛三春跟得无声无息,直到孙兴武结了帐提得有些费力,想起他,看过去时,辛三春才上前帮孙兴武将东西运上了车。
一路颠簸,到了海滨,已是正午,沙滩上的人只有零星几个。秋末冬初,南方的温度虽不很低,但伴着海风,空气还是比较冷冽,孙兴武将车停在海滨停车场,观望了一下,沙滩还算干净,就是离停车场远了点,目测单自己一人需要不下五趟来回,下意识地,孙兴武想起了辛三春,他四处寻看了一番,很遗憾,并未发现辛三春隐在何地,孙兴武心内叹了口气,难不成,那位早就知道自己会拉他作壮劳力,所以刻意地不出现吗?孙兴武晒笑一下,觉得自己有点小阴暗了,他认命地打开后备箱,仔细盘算了一下,欣喜地发现自己一趟多负重点,有个三趟就差不多了。
将背包背好,一手提炉子,一手拎炭袋,孙兴武开始为自己一时的兴趣所致而买单。
到了,孙兴武还是用了五趟才将东西全部搬运完毕,伞,折叠椅一撑好,孙兴武就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一时有种自己没事找罪受的无妄之感,好在,景致不赖,加之天气晴好,海水碧蓝,一眼望去,海天交际,视野极好,着实称得上是心旷神怡,如此,也不枉自己折腾一回,孙兴武如此安慰自已。
正是这种被鲁先生称之为阿Q精神的“神器”,才得以使其在逆境中如此艰难,依然选择“活着”,但却不知这种品性是“可贵”还是“可悲”?我们无从评价,亦无资格评判。
当孙兴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炉子升起来时,午后沙滩上的人更是少了,孙兴武倒是很享受这种环境,现在,他似乎有点人群密集恐惧症,甚至稍稍有些自闭症的倾向,人越少,他越觉自在。
喝着啤酒,烤着肉串,在人越来越少的沙滩上望天,孙兴武突然觉得扎在胸口里的那些倒刺似乎有些软化的迹象,他长呼了口闷气,对自己四处游走的念头越发明晰了,或许有一天,自己又可以感觉到心跳,而非这种胸口麻木的状态。
吃吃走走,停停望望,孙兴武竟在沙滩上整整耗了三个小时,此间,沙滩上人来人往,渐渐地又没几个人了,孙兴武自娱自饮,至下午四时多,人就有些醉了,太阳已然坠到天际,映着半面红海,踏入初冬的海风此时冷得有些渗骨,孙兴武紧了紧衣领,靠向炉边,遥望那片血色残阳,慢慢地,竟是痴迷了进去,“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朋友,挺有兴致的?”
孙兴武被唤回神,寻着声音看去,一位瘦高的男士背着阳光站在炉前,带着笑意向他询道。
“啊?啊,还好。”孙兴武微微有些不自在,将微俯的身子靠向椅背,探长的腿收了收。
“这天气还真是有点儿冷,你介意我在你这坐会儿吗?”那男人语气征询,人却已经坐到炉子旁的沙滩上,伸手在红炭上方烤了烤,又搓了搓。
孙兴武没应话,这会儿,他心里有些不乐意,还有些恼怒,厌憎这人打扰了自己的清静,但即使他有些醉,良好的家教也使其克制住了要恶言轰人的冲动,只是表情冷淡,不肯再搭话理人了。
不过,这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种脸皮超厚,与人自来熟识的那么一种人,这种人呢,旁人无法论其好坏,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做销售类,直销类的应该是比较有前途潜力的,换句话说,这种人成功的机率比要脸的人高那么一点。
“这季节来海边的人挺少的,您是一个人还是跟朋友一块儿来的?度假吗?”
孙兴武皱皱眉,不愿应声,只兀自垂下手拿着铁钳将炉内红炭拨了拨,细碎的火星溅出几点,那男人灵敏地抽回手,挑了挑眉,不欢迎的意味如此明显,但凡是长点脸的,就该起身道别了,不过很可惜,孙兴武遇见的这个男人,他厚黑学学分修得相当高,男人翘了下嘴角,眼底闪过一抹极玩味的笑意,他轻咳了一声,只当没在意孙兴武刚才的动作,热情不减地续道:“我也一个人过来的,家里闹了些烦心的事,出来透透气,这地方我来过几回了,这个月份倒是头一回来,没做准备,这天气还真是挺冷的,还以为南方怎么也比北方暖和点,却发现原来南方的冷是往骨子里渗的,倒不如北方的冷来得痛快,哈?”
孙兴武眼神欠奉,心里很是扫兴,暗念自己点背,怎么就选了今天出门?碰到一个如此极品的人物。孙兴武意兴阑珊,抬眼看着渐坠渐没的斜阳,微叹了口气,心里颇有些遗憾,但此时心内索然无味,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打包回住处呢。
那男人还在侃侃而谈,就着天气,将南北差异无限引申了下去,这人倒底有多缺筋?难不成对着根木头,他也能聊上半天?太阳沉下去后,暮色就更浓了,那男人还守着炉子东扯西扯,孙兴武懒得理他,说句实话,自这男人过来,孙兴武还没拿正眼瞧过他,反正,这个世界上,除了知情的几个,就连他自己早上对着镜子里的那人都相当陌生,所以,孙兴武不觉得会有人认识自己,当然,对着认识的人,他也不会表示自己认识,虽然他早在这人对他说第二句话时,就已认出其是曾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卖保险的。所以说嘛,这个世界上二类人招惹不得,一个是搞传销的,二一个是卖保险的,都是相当的口才了得。
“对不起。”孙兴武因喝了酒,嗓子有些微哑,冷清的意味就淡了不少,反而带出股特别的磁性。
那位男人,孙兴武并未错认,确实是他见过的温平。那位身份复杂,经历复杂的怪胎,当然,以前的吴兴没有机会知道这位的怪异,现在的孙武自然也不会知晓,他对其的认知,仍就停留在其是个卖保险的。
“我得回去了,您慢慢玩着。”孙兴武说这话时,连眼皮都没抬,直接下手收拾东西,动作还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