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花飞飞满天》Romance

4、撇清

　　看看时候不早，我欲离去，这时，匆匆喝完一碗的晴烟对我说，“时候不早，奴婢送小主回房间”，我点头，她便跟上来。
　　路过花厅的时候，看到宝嬷嬷在洗头。她的头发不太好，却很长，如今打湿在水里，却如同一泼墨，沾上了水的灵气，让人忍不出想掬起那如墨的长发，轻轻梳理每一处缱绻。嬷嬷洗头的时候很是安详，嘴角似乎还是翘起的，看来她十分享受这并不长的洗发时光。都说头发纠结的是人的心，对于常年生活在宫中的嬷嬷，想必心中必是纠结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事吧。那原本清淡的皂角香气，仿佛也沾染了凝郁的味道。
　　谁没有纠结的心事呢？我想起今天午前碰到瀛哥哥的事。这时我和晴烟正走到拐角处，她突然拉住我，问道，“你是穆瀛的表妹？”我点头，“青梅竹马的表妹？”青梅竹马，这句话刺痛了我，于是我咬牙说了声“是”，拂袖欲去。晴烟快步挡在我前面。“你想做甚？”我急道。她略退一步，“奴婢不敢，如今小主已是入选的秀女，奴婢只是想提醒小主您的本分”。“我的本分我自己清楚，用不着他人提醒。”我快步越过她。
　　本分！本分！又是本分！我要顶到这个讨厌的词多少遍！那日，在护送我们入京的侍卫中，我看到了朝思暮想的瀛哥哥，那时的心情竟是从来不曾有过的雀跃。可是同行的人众多，我没有机会同他单独说话，只能远远看着他从容地指挥着队伍。好不容易他走近些，我刚向同行的秀女们介绍他是我表哥，他便走开去忙了。虽然同行的秀女不是未避嫌不抬头与瀛哥哥说话，就是眼高于顶，满心只想着皇上。但是我眼里心里只有他，我的瀛哥哥。
　　今天午膳之前终于有机会单独问他，“瀛哥哥，依依不想嫁给皇上，你要依依最后被选上吗？”瀛哥哥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许久，才到他那惯常的平静无波的声调，“依依，有机会参加选秀，是天下女子希冀的荣宠，你要珍惜。你若能被选上，那表示除了皇上以外，世间再没有一个男子可以配得上你，姨父一家定会以你为荣，我也会为你高兴的，以后在宫中，我们共同效忠皇上，我会时常照应你的。你也要小心些，谨记自己的本分，今后不要像这样与别个男子独处……”
　　没等他说完，我哭着跑开了。原来，原来我一心一念非他不嫁的男子，除了他没人能成为我夫君的男子，竟然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就此话别青梅竹马的情谊。瀛哥哥，不对，穆侍卫，借你吉言，我一定不负厚望。
　　可现在，竟然还有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我说，想提醒我的本分，岂有此理！发现怀里还揣着那方巾子，当时就那么跑开了，忘了将它摔在他脸上。心烦意乱地回到房间，发现桌上有一个锦囊，疑惑着打开，里面有一张纸条：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离思》一首书嘱吾妹，以慰相思之苦。兄穆瀛字。
　　心中愕然，瀛哥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正想着，突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竟睡过去了。
　　睡到早上却是被瑜妃敲醒的，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这个早晨变得十分混乱，那张字条竟然被弄得人尽皆知。连穆瀛也被传来问话。我清晰地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娘娘明察，吾与阮妹妹其实是中表之亲，小时一起长大，有的只是兄妹之情。昨日来时臣与小妹在宫内重逢，确实喜不自胜，但臣一心为主，怎么可能写这种艳诗给小妹？我看必是有人栽赃嫁祸，想加害吾兄妹二人。”
　　不是他，心中不是没有失落。他那撇清的态度刺得我眼疼，心也疼。罢了，不想了。什么都不愿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