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志愿]光芒》若依_

26、生日快乐（下）

　　我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床的另一半空着，哗哗的水声隐约从浴室传来。

　　昨晚的剧烈运动加上今天的早起，有些睡眠不足，但我还是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打算为黎华做一顿生日早餐。

　　客厅的餐桌上却已经摆好了炒面、鸡蛋和牛奶，这个男人永远都那么周到。

　　放在桌角上的盒子里装着我昨天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对袖扣，盒子底下压了一本护照。我顺手拿起护照翻看，英俊的男人连证件照都帅得过分。

　　“早安。”他走进客厅，衬衫还没来得及扣上，敞开的前襟里露出健硕的线条，我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两眼。

　　“生日快乐！”我扬了扬手里的护照，“你怎么还带着护照来？”

　　“我一会儿参加完见面会要搭夜机去日本拍广告。”他伸手想拿回护照，被我侧身避过，也就任由我翻看。

　　我指着出生年月一栏揶揄他：“这么大年纪，纵欲过度伤身体哦。”

　　他睨我一眼，邪魅地说：“要不是不想影响你今天的训练，你以为现在你会坐在这里？”

　　我乖乖地噤声，在饭桌前就坐准备享用早餐，护照最后一页上一个刺眼的名字却跃入我的眼帘。

　　“你的紧急联系人是周映彤？”

　　“嗯。”他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

　　他大概注意到我的情绪急转直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隔着餐桌伸手把护照拿回去：“她是我唱片公司的老板。”

　　我当然知道。与黎华同期出道的一代歌后周映彤，在演艺生涯的巅峰急流勇退，成立了EAMI唱片公司，并将其发展为国内第一大唱片公司。

　　但我更知道，在她退居幕后以前，与黎华并称演艺圈的金童玉女，他们的绯闻轰轰烈烈地传了很多年，这是黎华除了和我之外，唯一一段被传得惟妙惟肖的绯闻。并且，在EAMI步履维艰的日子里，是黎华义无反顾的加入帮助周映彤保住了公司。

　　我不在意过去，我在意的是——这本护照的签发日期是去年。

　　“你们的关系很亲近？她是你的前女友吗？”

　　“不是。”他自顾自地吃着炒面，仿佛不屑回答我无聊的问题。

　　“那为什么紧急联系人会是她？”

　　“我说了，她是公司老板，也是我的朋友，但不是什么前女友。”他放下筷子抬起头，褪去笑意的眼睛有点冷。

　　他不耐烦的态度令我很恼火：“让老板做自己的紧急联系人，黎天王，你未免也太敬业了一点。”

　　“你快点吃早饭。”命令的口吻。

　　我认定他的回避有猫腻：“你不告诉我事实，我不吃。”

　　他对我的坚持很生气：“事实就是我和她之间是工作关系、朋友关系但是没有任何恋爱关系，你还想要我说什么？快把早饭吃了，我有工作，你也要训练，不要把时间耗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无聊的事情？‘紧急联系人’意味着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如果你……我是说，万一你有什么意外，那个人会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而你填你所谓的老板？”

　　“那你认为我应该写谁呢？”

　　“当然是自己的亲人……”

　　“我没有家人。”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我愣住了，无法从他克制的表情里判断出这是气话，抑或是事实。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翻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找什么。

　　针锋相对戛然而止，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连门外的虫鸣鸟叫声都显得十分突兀，我的心悬在半空，充满惶恐。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找周映彤来与我对峙？或是一分钟也不想见到我找人来把我送走？各种天马行空的糟糕念头晃过脑海，让我如坐针毡。

　　大概过了两分钟——可我却觉得像过了几个世纪，他把手机扔到我的面前，我在他锐利的目光下颤巍巍地拿起手机。

　　“……成长于单亲家庭的黎华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母子感情很深。由于家境贫寒，母亲为了生计常年兼顾两份工作，黎华从小便养成了独立的个性，从十八岁起就在校外打工赚钱，并在大学时代连续三年获得校一等奖学金。进入演艺圈后的黎华一心为改善母亲的生活而拼命工作，但其母在他入行第三年不幸因病过世。黎华说，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未来得及在自己事业最成功的日子，回报给母亲最好的生活……”

　　这是一篇我未看过的关于他的报道，在此之前，我从未关注过他的家庭。事实白纸黑字地摆在眼前，我为自己的无理取闹感到羞愧与懊恼。

　　“满意了吗？”他冷冷地扔下这句话，转身走进厨房。

　　我拿着他的手机，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他当然有理由生气，连我都气自己，“不知者无罪”根本不能作为舔舐他人伤口的理由。

　　可他很快拿着饭盒走了回来，把桌上的炒面装进饭盒。“我没时间了，你到车上吃早饭。”

　　“不……不用了，”理亏的我毫无底气，希望用乖顺的语气换得他的心软，“我不饿，我们走吧。”

　　“不行，”他很坚定，“我必须看着你吃完早饭才能让你去训练。”

　　距受伤已过一年，他至今耿耿于怀。我感动于他的体贴，心下更是愧疚到无地自容。

　　我在他的车上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早饭，整整两个小时，他一言不发。我默默地在心中酝酿道歉的措辞，每每话到嘴边，瞄到他淡漠的侧脸，又觉无从开口。

　　“对不起……”在车即将驶到冰场时，我终于小声地说出口。

　　可这憋了半天的一声道歉，却如投入湖心的石子，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我鼓起勇气看他，他同时别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沉默地转回头。

　　连一个台阶都不愿给我，我颇感挫败，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家庭情况，所以刚刚才那样说，是我不好，不要生气了好吗？”

　　他轻叹一声，语气意外地柔和：“我家里的事你不知道不怪你，但是能不能多信任我一点？”

　　“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不管我们有多好，我还是觉得一点也不了解你。你总是站在最亮的地方，所有人都能看得到你，有太多太多关于你的传言和揣测，我知道很多都不是真的，只想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所以当我看到周映彤的名字出现在那么重要的位置，觉得……好像一场暴雨从天而降，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淋透了。”

　　“映彤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我们同期出道，在事业上互相扶持，在彼此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她是我非常信任的人，但我们从来没有任何感情上的瓜葛，所有一切都是外界杜撰出来的。在这个世上，我可以信任的人已经很少，若绮，我希望你是其中的一个，也希望你可以给予我同样的信任。”

　　谁在我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一股脑儿地涌上来。他把耀眼的一面呈现给了世界，却把光芒背后的阴影留给了自己。同样身为公众人物的我，又怎会不懂这样的寂寞。

　　我有些哽咽，只能不住地点头。

　　他的声音愈发温柔：“很抱歉，没有给你安全感，但是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互相了解。”

　　“可是，”我诚实地嘟囔道，“想到你的证件上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他停下车，露出无奈的表情：“那你要我怎么办呢……”

　　我要他怎么办呢？如果时间倒退，我会希望她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他一个人孤军奋战，独自享受成功承受伤害吗？会希望自己是唯一关心他也被他信任的人吗？

　　当然不，我还是更希望他能得到万千宠爱，有很多很多的阳光照进他的生活。

　　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凑到我身边，给了我一个深深深深的吻。

　　“这样可以吗？”他抵着我的额头，充满磁性的声音蛊惑着我的心。

　　我情不自禁地回报了他一个同样深情的吻。

　　“好了，小丫头，这样下去我会想直接开回家的，”他宠溺地捏了捏我的下巴，“我得走了，好好训练，别分心，知道吗？”

　　不情不愿地从车上下来，目送着它消失在视线的彼端，转过身，却对上莫筱筠一脸笑容。
　　“啧啧啧，魂都跟着跑了，哪个男人让你这么魂不守舍呀？”

　　“哪有……”我故作镇定地扯着谎，“一个朋友，顺利带我过来而已。”

　　“少来！以为单向玻璃我看不到就唬弄我是吧，我可是站在这看着你打开车门下车的，车里的人分明就是黎华！”她不满地揭穿我。

　　我不愿松口，含糊其辞道：“嗯，对啊，就是朋友嘛……”

　　“嘁，今天是他生日吧，大早上的送你来，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当我三岁小孩呢！”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真是只问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什么乱七八糟的……”

　　“前两天我跟朋友去民歌餐厅吃饭，林立翔好像已经不在那里唱歌了呢，但也没听说有唱片公司要签他吧，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知道……我们分手以后就没有再联系了。”我淡淡地回答她。

　　我对林立翔不是完全没有担心的，但渐渐地，心里已经住进了另一个人，每天睡前醒后，想的都是那个人。新的总会覆盖旧的，而时间，永远是通往未来的单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