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静止的华尔兹》路人秋夜

1、千年的空白

　　千年都无法放弃的等待

　　千年都无法改变的追求

　　千年都无法破灭的憎恨

　　千年都无法消散的梦幻

　　千年都无法熄灭的火焰

　　千年都无法拭去的泪水

　　千年都无法泯灭的伤痕

　　千年都无法忘怀的约定

　　千年都无法沉沦的爱恋

　　千年都无法得到的信任

　　千年都无法磨灭的誓言

　　千年都无法消退的黑暗

　　千年都无法泯灭的火光

　　千年都无法摆脱的孤独

　　千年都无法得到的理解

　　千年都无法消失的温柔

　　千年都无法洗净的血腥

　　千年都无法忘掉的回忆

　　千年都无法消除的悲哀

　　千年都无法躲避的寂寞

　　千年都无法释怀的情感

　　千年都无法动摇的决心

　　千年都无法拯救的执著

　　千年都无法撼动的信念

　　过着一千年空白日子的人将要实实在在的为自己伤心，因为他活着犹如没有活着。

　　——《山寺暮》

　　我叫做「好」。

　　我有着所有人梦寐以求并为之疯狂，而今也只能望洋兴叹的拜倒在我脚下的头衔——通灵王。

　　为这个梦想，我执着了一千年，奋斗了一千年。

　　我却浑然不知，曾经的执著何时散去，而对于努力的成果我并不欢喜。

　　对于通灵王的宝座，我似乎已经不再感兴趣。

　　我知道我不快乐的理由。但即使很清楚很清楚，却无法解决它。

　　我的记忆里有一片空白，一片重要的空白。

　　所有人都约好了般地对我绝口不提，我也只能无可奈何。有谁知道，众人眼中无所不能的通灵王，也有做不到的事。而且还是看起来，小小的一件琐事。

　　我问月，你可知道我那片空白的由来？月神秘的笑笑，潇洒地给我三个字，不知道。

　　竟然如此啊，从万物出世以来便诞生，知晓任何事情的精灵王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么？

　　我皱着眉头苦笑，却没有继续追问。

　　所有高贵的人物都是如此，咬定的事情，即使后悔也不会再变更。

　　我清楚，因为我也是如此。不耻下问在这里一定会碰一个大大的软钉子，再重重的弹回来。

　　我留月在原地，去找另一位大人——泰山府君。

　　泰山府君一直叫着我千年前的名字，麻仓叶王。我为他更正，我讲我叫「好」，他却说，叫做麻仓叶王的你，才是你的温柔。

　　温柔？我不曾温柔过，如是对自己说。

　　却见泰山府君摇头。我没有发问，等他开口。

　　麻仓叶王，他说，你来补回你的空白，对么？

　　我没有回答，甚至没有任何表示。

　　泰山府君仿佛料到我的反应，继续淡淡道，麻仓叶王，我只是在想，你是否和丢掉的那份曾经的空白一起，连温柔也一起丢掉了……

　　我肃立一旁，与泰山府君一道僵持这冷冻的空气。终于，在泰山府君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后，我开口。

　　您知晓一切，只是也不愿告诉我。

　　本想做成疑问的语气，句子脱口却变成了万分的肯定。我知道泰山府君想要告诉我的，和所有人，和月，都一样的三个字，短暂却拒人千里之外，不知道。

　　我不想再苦笑。仔细回想，这几个月来我苦笑的次数，似乎比火锅千年中所有的次数还要多。

　　突然间想起叶曾一连黯然的问，哥，你这样的找，值得么？

　　我不懂叶脸上的黯然，却想起他这句话。

　　值得么？

　　可还能……怎么样呢？

　　还是有事需要月的。

　　说起来虽然我名义上是月的主人，而事实上我们之间仿佛只是交情淡如水的朋友。说通灵王可以随心所欲做想做的事，可事实上我什么事都没让月做过。从成为通灵王那天起，我就开始找这片空白，直到现在而无暇顾及其他。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却依然不停的找。似乎……目的早已改变，不那么重要了。我叹口气，继续苦笑。

　　偶尔也该命令月做件事，不算过分吧。

　　月仿佛早知我来意，一脸高深莫测却冰冷的微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人类千万年的宿命会被这个看起来如小女孩般的人物玩弄于股掌之中。

　　一切……本就该如此么？

　　我不拐弯抹角，用目光直直逼视月盈盈的笑意。

　　月微微愣了一下，仿佛不满我的反应。她认输似的摆摆手。

　　罢了，「好」，你要的温柔我可以给你，可是你别后悔。

　　我用沉默回答月，看他不自然的撇了撇嘴角。

　　行了，「好」，算我怕了你。

　　月总与收回嬉笑的态度，摆出威严的气氛，声音也俨然成熟百倍。

　　假若你不后悔的话，这温柔给你也罢。不过倘若事后你后悔，我不会再为你变更。连泰山府君也不行。你知道，我们始终是分治而互不干扰的。

　　很好。我毫不犹豫地答她。

　　即使会后悔，那也是以后的事。更何况，高傲如我，怎会后悔呢？

　　风轻云淡的笑笑，一时间轻松不少。

　　当我一脸安然的站在泰山府君面前时，他没有一丝惊讶。他很清楚月做了什么。

　　麻仓叶王，你回去吧。

　　这句话出乎我的意料。

　　等你想来见我时再来吧。

　　毫不客气的逐客令。

　　是。

　　我淡淡的笑，但我确信这笑容是温暖而充满自信的。

　　其实一时间我曾经疑惑过，这是我么？曾经的我……

　　也没什么不好。

　　暗夜。

　　白色，吞噬万物的空白。

　　不过这样的白我已经见了很长时间，只能算是见怪不怪了。

　　可今日不同。那白多出了些许情景。

　　一点红。

　　雀跃着如精灵般活泼，却也不是优雅的恬静气质。

　　我隐隐有丝期盼，却第一次体会到奇异的感觉。那温柔，如被温热逐步融开的蜡油，不急不徐源源不断的淌出来，漾的满满的，填充了整个胸膛。

　　这便是那片空白的主人么？

　　很快，那点红如我所想般的向我靠近。

　　看的清了，虽然依然是模模糊糊的影，心里却已然勾勒出那脸上会心的微笑。

　　为什么？

　　突然间冒出一个问句。不知是谁提出的。这样的幽怨与……不甘。

　　我一瞬间惊慌了，而不待我深受冲出，那片红崩裂了。

　　一片一片的，都那么晶莹。我认为即使是最纯净的水晶，相比之下都会黯然百倍。而那碎片的颜色，便如一直以来的底色，令人心惊胆寒的白，融合的如出一致。

　　我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什么都没看清楚。只是那应该是心口的位置，一个幽蓝色的物体，我万分熟悉。然后，它失去了所有的光芒，死灰一片。

　　接下来……什么也不知道。

　　终于明白业为何要问我是否值得，终于明白月为何三令五申的确认我是否后悔，终于明白为何所有人都对我绝口不提……

　　这片白色的主人，我曾丢掉的回忆，非我能承受。也……非我能找回。

　　大概从一开始，就注定万劫不复。

　　没选择了……

　　我苦笑。不过这却大约是我一生中最后的苦笑了。我不是麻仓叶王，我是「好」。

　　找不回了……因为我失去了所有找回的勇气。

　　在我明白放弃一切的时候，泰山府君终于幽幽的对我道。

　　那只是一场契约，麻仓叶王，结局是你必输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