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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剧情不够回忆凑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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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都走了,程浪走过去锁上了门,然后走向靠在病床上的黄笃笃。
黄笃笃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然后,医务室的老师就打开门走了进来……
妈蛋!
想玩个医务室play为什么会这么难!
医务室的老师端着午饭就走了进来,笑眯眯地跟宋老师和张老师打招呼,丝毫没有注意到宋老师的脸已经跟黑面神一样了,毫不自觉地坐在电脑前开始玩纸牌。
程浪深吸一口气,坐到黄笃笃的病床旁,麻木地把保温壶打开喂她吃饭。
黄笃笃觉得程浪此刻的心情,应该是彻底崩溃的。
“你也不要脸色这么难看嘛……”黄笃笃偷偷瞥了一眼专注地玩着纸牌的医务室老师,小声在程浪耳边说:“下午他要溜班的。”
“我下午都是课。”程浪冷冷地说,然后他把黄笃笃放在他大腿内侧的手打开,额头冒着青筋,非常无奈地说:“这个时候不要撩拨我!”
黄笃笃得意地收回手,甜滋滋地享受着程浪贴心的喂食服务。
她想,这就是恋爱吧。
恋爱真的会让人有一百种心情,昨天还痛哭流涕,今天就幸福得被人敲了一棍子都是甜蜜的。
因为怕有脑震荡,下午黄笃笃还是被程浪逼着去大医院检查,只是程浪一下午都是课,所以他精心挑选了住在黄笃笃对门的英语老师陪着她一起去。
黄笃笃耐着性子做了一下午的检查,她的脑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也没有脑震荡,可是黄笃笃觉得她快要被英语老师的八卦弄得晕过去了。
“你跟宋老师是怎么认识的呀?”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啊?”
“见父母了吗?”
“宋老师没你赚得多吧?”
“什么时候结婚啊?”
“准备摆几桌啊?”
“伴娘可要找我啊!”
“啥时候生孩子啊?”
她觉得程浪一定是故意惩罚她,才叫英语老师陪着她去医院的!
不过麻烦了人家一下午,黄笃笃觉得不好意思,就请英语老师一起吃了个晚饭,整餐饭除了嘴巴嚼东西的时候,其余时刻英语老师就没停止过说话,等黄笃笃头晕脑胀地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英语老师,黄笃笃回到家里,却没有看到程浪。
奇怪,说好了下了班之后来找她的呢?
这个年代手机还不普及,黄笃笃一时也联系不上程浪,便开始着急起来。
为什么程浪会不见了?
难道他在外面有别的狗了?哦不,有别的女人了?
虽然黄笃笃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博览群书的知识分子,可是在面对感情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跟大多数女人一样小心眼、爱胡思乱想。一会儿找不到程浪,她脑子里就可以脑补出一百种悲惨的结局!
就在黄笃笃沉浸在想象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她看到桌子上有一张字条,是程浪留下的。
“等了你一会儿见你没回来,我先去小黄笃笃家给她把昨天那道物理题讲完,你直接来找我吧。”
黄笃笃一呆,果然程浪还是放不下昨天那半道习题!
还好还好,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就好。
黄笃笃笑眯眯地收起字条,却发现程浪的笔迹还没有完全干,刚刚她的手一抹,字就糊了,可见,程浪留下字条并不久。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时钟,只见时间指向八点。
黄笃笃的手一松,纸条便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不会的,应该不会看见的。
黄笃笃的心脏在狂跳,她感觉一股无形的黑正从房间的角落里蔓延过来,马上就要将整座屋子吞没。
不可以,她不可以让程浪发现她肮脏的秘密,不能让他看到她的怪兽。
黄笃笃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也顾不得脑袋上的伤,拿起包就冲出了房间。
她一定不能够让程浪现在去小黄笃笃的家,她一定要在程浪去之前拦住他!
黄笃笃在路上飞奔着,一不小心就歪倒了脚,她爬起来,看到腿都破了,却顾不得这么多,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
扭着的脚真疼,黄笃笃不住地掉着眼泪,一边哭一边走。
为什么呢?
程浪会怎么想呢?
她不敢想。
又看到了熟悉的破楼房,走上了熟悉的楼道。
那感觉又回来了。
小时候,她无数次走这条路,无数次走这楼梯,然后看着那犹如怪兽血盆大口一样的家门,怀着绝望的心情推开那半掩的房门。
那是她最深的秘密,最肮脏的秘密,最黑暗的秘密。
小黄笃笃家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隐约传来争吵的声音,黄笃笃的脚步在门口停留了一下,恍惚的眼里似乎有泪。
门被缓缓推开了。
黄笃笃的大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暴怒的程浪举着拳头往大伯身上揍,打到拳头都红了,达到大伯脸求救的声音都发布出来。
小黄笃笃站在她的房门口,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是麻木的表情,她的奶奶站在一旁,想拦又不敢拦,见到黄笃笃进来,才求救地看向她。
还是被他知道了啊。
本来心里还有许多恐惧,此刻只剩下一种认命的空虚。
有什么意义呢?
黄笃笃走到程浪身边,平静地抓住他的胳膊道:“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我就是要打死他。”程浪吼道。
程浪愤怒的双眼瞪得血红,他拽着大伯的衣领,恨不得要杀了他。
可就是看到黄笃笃的那一刻,他心里的愤怒全都变成了悲哀。
黄笃笃从未见过如此悲伤的程浪,他红着眼看着她,竟然流泪了。
一滴眼泪落下,黄笃笃有些发蒙,脑子里嗡嗡的。
程浪站起来,看都不看地上那个被打得满脸血污的男人,抓着黄笃笃地手说:“我们走。”
黄笃笃点点头。
程浪又看向站在门边的小黄笃笃,向她伸出手道:“跟老师一起走,好不好?”
小黄笃笃不说话,站在原地不动。
程浪走过去拉她,可是小黄笃笃还是垂着头,没有跟着城里走。
“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跟我走。”
小黄笃笃掉下泪来。
黄笃笃走到程浪面前,抓着他的手,祈求着说:“我们走吧,不要管她,回家吧。”
“你就让她呆在这种地方吗?”程浪有些愤怒地问。
“我怎么愿意让她呆在这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遭受了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有多绝望!”黄笃笃忽然大声吼道:“她不是别人,她就是我啊!”
程浪被黄笃笃吼得一愣,终于冷静了下来。无
是啊,他的痛苦及不上黄笃笃的亿万分之一。
程浪懊丧地看着黄笃笃,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黄笃笃拉起他的手道:“今天这样已经足够了,我们走吧。”
小黄笃笃还是站在她的小房间门口,黄笃笃走过去问她:“你自己可以吗?”
“可以。”小黄笃笃小声说。
虽然这件事情对于小黄笃笃来说,同样意外,可是她却表现得比两个大人要镇定得多。
其实黄笃笃也没有想到小黄笃笃会这样平静,她想,兴许她比她自己以为的要勇敢得多。
黄笃笃摸摸自己的小脑袋,温柔地说:“那现在,你先进屋,锁好门,明天按时来上课。”
“好。”
小黄笃笃点点头,平静地进了屋子,锁上了门。
黄笃笃又对奶奶说:“你照顾一下大伯吧,别真的死了。”
奶奶点点头,便冲过去看她的大儿子。
黄笃笃牵着程浪的手,领着他往回走。
回家的路上,程浪一言不发,沉默地任黄笃笃牵着她走,直到黄笃笃走着走着,终于在半路失声痛哭起来。
程浪从背后抱着黄笃笃,紧紧地抱着黄笃笃,两个人就这样在马路上站了许久,程浪才一个打横,抱起伤痕累累的黄笃笃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黄笃笃已经平静多了。
程浪给她倒了杯水,什么都不问,找到医疗箱,帮黄笃笃处理身上的伤口。
这是黄笃笃在路上摔的,程浪很心疼,她的膝盖都流血了。
可更让他难过的是,这些伤对于黄笃笃受过的伤害来说,甚至算不了什么。
黄笃笃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浪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处理伤口,似乎酒精沾到伤口一点都不痛似的。
“你都看到了是么?”黄笃笃忽然问。
“嗯。”
程浪的心情也很复杂,可是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的震惊或是愤怒,甚至不能展现出一丁点的难过,即便他并不是为自己悲伤,而是因为黄笃笃的遭遇而感到痛心和怜悯。
可是如若他展现出一星半点的不自然,他的态度就会再次刺伤黄笃笃。
“持续了多长时间?”
黄笃笃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杯,用轻柔而又缓慢的声音说道:“从我十岁开始,一直到我奶奶过世,我读高中。大概是奶奶临死前对他说过什么吧,还是他良心发现,忽然就停止了。也有可能是他年纪到了,也没这个心思了,我也不清楚是为什么,我也不会问。”
程浪强压着心里的愤怒,压抑着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他还对你做过别的吗?”
“你指的什么?”黄笃笃苦笑起来,声音还是那么轻,那么缓慢,“你是说,除了猥亵之外有没有对我做别的事情是吗?还是问他有没有□□过我?”
程浪深吸一口气,沉默地点点头。
“没有,他没有□□我。”黄笃笃的声音明明那么轻柔,却让人觉得极度的悲伤,“他只是掀开我的衣服,抱我、摸我、亲我。他大概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吧,所以每次都显得很懊恼,然后会怪我不好,用最下流、肮脏的话骂我,侮辱我,然后打我,一边打一边骂,不让我哭,也不让我叫。”
终于把原来以为会一辈子烂在心底的肮脏的秘密说了出来,除了疼痛,黄笃笃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终于不用再逃避那丑陋的伤疤,痛就痛吧,就一次痛到底,痛到不能呼吸。万千穿心又如何?她又不是没有习惯这种感觉。
程浪觉得被人掐住了脖子,他的人生,从没有一瞬间像此刻这般觉得无能为力过。
他又问:“这件事情,你没有告诉过别人吗?”
“我告诉过我的奶奶。”
“她怎么说?”
黄笃笃低下头,轻轻地说:“奶奶说,我们家不可能有这种人,大伯是太喜欢我才会这样做的,让我不要跟别人说。”
程浪仿佛能看见那个哭泣的小小的人,鼓起全部的勇气,像她唯一信任的亲人求助,可那个人却拒绝她的求助,冷漠地又把她扔进了深渊里。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他的黄笃笃?
程浪从不问天,从不文命,可现在他却很想问一问天,问一问命,为什么要对他的黄笃笃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种绝望?她明明那么善良和美好,那么单纯和热烈,她明明值得上这个世界全部的美好,却又为何要承受这个世界最残酷的对待?
黄笃笃勉强地冲着程浪笑着,问:“你怎么都不说话?平时话最多的啊。”
程浪看着强颜欢笑的黄笃笃,用很轻的声音问:“你一定很害怕吧?”
程浪说:你一定很害怕吧?
黄笃笃微微张开嘴想要平静地回答他,却忽然哽咽了。
她点着头头,然后捂住自己哭泣的脸。
明明想控制住自己,眼里却还是不停地掉下来,黄笃笃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击溃了。
她本以为程浪会问她,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为什么不求助,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你为什么不抗争,你为什么逆来顺受,你为什么如此懦弱?
这也是黄笃笃在心里问自己的问题。
你为什么还能恬不知耻地活着?
你为什么保持沉默?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你为什么不去死?
那破破烂烂的洋娃娃就是黄笃笃心中的自己,那是她的化身,她有多厌恶自己,那芭比娃娃就有多么的肮脏,脸上就被涂得多么污秽。
她的记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都深深地自我厌弃着。
她憎恨自己,她厌恶自己的存在,她觉得自己肮脏。
可从没有人对她说,你一定很害怕吧。
是啊,她真的好害怕。
每一天放学回家,面对家门,她只感到恐惧。
对于别人来说,家是温暖的港湾,可对她来说,家是地狱,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是最深的恐惧。
谁都不知道,她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够推开那扇门。
谁都不知道,每一天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开始对这一天感到绝望。
谁都不知道,仅仅是活下去这件事,对于黄笃笃来说有多艰难。
对于别人来说吹灰不费的事情,却要花尽黄笃笃浑身的力气。
生活像是一场刀尖上的舞蹈,刀锋越锐利,地面就被鲜血染得越猩红,画面也就越凄美。
旁观者总能轻而易举的评价故事里的人,却鲜有人关心他们的痛苦。
所以黄笃笃不敢说,因为在她十岁那一年,第一个听到她故事的人,并没有像程浪一样,问她是不是很害怕。
你一定很害怕吧?
曾经,黄笃笃对希望有人问她这个问题,抱一抱她,告诉她不用再恐惧,他会保护她,他会相信她。
可她得到的,只有沉默和冷漠。
黄笃笃哭得泣不成声,她扑到程浪怀里,嚎啕大哭道:“我真的很害怕……”
十岁那一年,带着红领巾,蹲在角落里哭泣的那个小女孩儿,终于转过身,直面了她的怪兽。
她不再四处躲藏,不再疲于奔命,不再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了。
是啊,她真的很害怕。
那个怪兽还是那么的狰狞,可这一次,无论多恐惧,她都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