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倾城苏妲己》宁为郭襄

29、纳她为妃

　　“东湖听涛惊风里，望穹宇，相思明月如故伊。”
　　她抚琴而歌，琴声激烈，声势浩荡如走电飞虹。压抑多时的怀乡之愁被这一曲《松风谷》抒发得淋漓尽致。
　　“想来这曲子还是伯邑考教给我的。”她抚摸着琴弦，呆呆地念道。
　　“小姐，该用膳了。”有宫娥小声地提醒她。
　　妲己看了一眼，淡漠地说：“撤了吧，我不想吃。”
　　宫娥露出焦虑的神色：“小姐，你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用膳了。这道‘掌上明珠’是大王特意赐给你的，据说还是名菜呢。你可怜大王的用心，就吃一口吧！”
　　妲己听了，问她：“是大王赐给我的？”
　　宫娥点点头：“别看大王表面对你不理不睬，其实他用心着呢。”
　　妲己冷笑：“他对我用的什么心……”
　　还未等宫娥回话，只听门外传来一个女声：“他对你用的什么心，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
　　突然响起的女声由远及近，转眼已进了妲己的门。
　　见了这女人容貌，屋里的婢女齐刷刷跪下：“恭迎王后娘娘！”
　　原来这位不请自来的冷面美人便是这后宫的女主人——姜王后。据说她已届四十，但妲己看她的脸也不过二十八九岁模样。素闻姜王后是君王身边的贤内助，宽厚守礼、母仪天下。偌大后宫在她的管理之下井井有条，从未出现僭越礼仪之事。
　　妲己连忙起身，对她深施一礼：“王后娘娘大驾光临沉非阁，妲己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王后娘娘坐了上座，嗔笑一声：“嘴这么甜，怪不得大王会对你念念不忘了。平身吧。”
　　妲己小心地回答：“想是娘娘误会了，妲己乃是戴罪之身，岂能奢望得到大王的垂怜？”
　　姜王后直截了当地说：“收起你那套吧，在我面前不用耍你的小聪明。”
　　妲己心头一惊：果然来者不善。
　　姜王后此行正是听了蓉丽娘娘的抱怨，说近日大王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数日也看不到他的影子，没想到大王却对沉非阁的一个女子照顾有加。蓉丽娘娘心里委屈，便找姜王后诉苦。姜王后素来知道大王好女色，对他的癖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这回他变本加厉，竟看上了一个女犯。如此有失身份的事都做得出来，姜王后决定再也不能纵容他这种行为，来到沉非阁一探究竟。
　　她扫了一眼桌上已经晾凉了的菜肴，那道“掌上明珠”刺痛了她的眼睛：做这个熊掌，要历经七煮七熏，温火焖制而成。这菜滋补通润，固本培元，曾经洪儿染病，她要御厨做一道熊掌给小王子进补身体，御厨却说熊掌乃是稀罕之物，要由大王下旨才可烹制。她转而去找大王，大王却以“补菜又不止熊掌一道”的理由推辞了。今日却在沉非阁见了这道菜，显然让她怒火中烧。
　　“我听说本是面壁思过的沉非阁，自从一个苏妲己进来后便丝竹乱耳、夜夜笙歌。当真好兴致！”
　　王后这一声怒喝，吓得妲己连忙请罪：“娘娘息怒，妲己终日在沉非阁省过，日日为大王和大商社稷祈福，不敢逾越本分，望娘娘明鉴。”
　　姜后显然不吃这套：“好个伶牙俐齿的苏妲己！我已告诫你收起那套小聪明，你偏偏要往刀刃上撞。态度既然不老实，就不要怪我下狠手。来人啊，掌嘴！”
　　妲己一听到“掌嘴”二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当她还是梨嫣的时候，曾被二奶奶掌过嘴。那是她脑海中最难堪、最苦痛的回忆，因为掌嘴不但十分疼痛，而且打在脸上，在下人面前尤其屈辱。那次过后，她的脸肿了一个月，险些毁容。妲己此时已了然：王后娘娘专门来到沉非阁，哪里只是单单来看她长什么样子，怕是心中早就打定主意，找个理由收拾她一通罢了。
　　想到这的时候，她双手已被捆绑，两个奴婢拿了木板来，抬手就打在了她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她顿时眼冒金星，头脑里“嗡”地一声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一板子打在了她的右脸上，她的头脑轰鸣不已，两颊火辣辣的疼。
　　这种疼痛让她想起那次玉圭被盗，藤鞭打在后背上的灼痛感，与现在的感觉如出一辙。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后悔杀了姐姐，一个人到底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才能连这种痛苦也忍得！想到这，悔意就像刀刃一样割着她的内心。
　　等到第五板落下，她实在难以忍受烧灼的疼痛，一口鲜血喷出，溅在了姜王后的裙角上。正当第六板即将落下，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王驾到！”
　　妲己已被打得晕眩，只听到屋里人纷纷跪地的声音。她努力想支起自己的身体，脑袋却越来越沉，一下子晕了过去。
　　帝辛看到倒在地上的妲己，怒斥道：“王后！此乃如何？！”
　　王后见大王真的动怒，赔罪道：“大王息怒！臣妾只是路过此地，遥闻这里琴声如缕，便进来问个究竟。孰知这苏妲己巧舌如簧，吞言吐语冠冕堂皇。臣妾一时气愤，便罚了掌嘴之刑。”
　　帝辛听了，怒不可遏：“此人乃孤关押于此，由孤全权处置。你跑到这里动私刑？！”
　　王后俯首：“臣妾知罪。”
　　帝辛俯身去看妲己，她双手被缚，双颊被打得充血肿胀，已完全变了模样。大王给她解开了绑在手上的绳子，脱下大氅盖在她的身上，亲自将她抱起，送至厅后的卧房。
　　王后紧随其后，见大王将她放在床上，查看她脸上的伤势。她吩咐奴才：“传御医。”帝辛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
　　声音就这样断在了那里。
　　王后小心翼翼地问：“大王，您准备如何处置妲己？”
　　“待她伤好，寡人就纳她为妃。”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姜王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纳她……为妃？！

　　当妲己知道自己要被帝辛纳为妃子的时候，脸伤已好了大半。侍女鲧捐流着眼泪告诉她这个消息，说：“大王不顾众臣反对，执意要纳你为妃。”
　　妲己一时愣住了。
　　她甚至去伸手擦拭鲧捐的泪水：“傻姑娘，是我嫁，你哭什么。”
　　鲧捐的眼泪更凶：“小姐嫁入帝王之家，阿捐当然高兴。可是……那帝辛已年过半百，姜后又是个眼里不容沙的人。还有蓉丽娘娘和一干勾心斗角的侍妃，我怕小姐涉世不深，不知这深宫险恶！”
　　妲己呆呆地坐在那，没再言语。

　　夜已深。
　　睡梦中，她觉得胸腔很不舒服，连呼吸也十分沉重。
　　眼前出现伯邑考英气勃发的脸，他的微笑如同晨光般清亮，声音似乎从远古传来：“妲己，多时不见，你的琴艺有进步了吗？”
　　有，自从入宫，我每日都在练琴。你说的，我都记得。
　　他的笑容愈加明媚，变幻中忽然出现了哪吒的脸。哪吒还是顽皮地冲她笑，对她说：“妲己，你还好吗？”
　　不，不好。我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自由。哪吒，我的红孩子，带我走吧！这回我愿意和你一起走！
　　哪吒向她伸出了手，她也伸出去，就在指尖相碰的一瞬间，哪吒忽然变成了纣王，纣王诡异的笑容在她身边弥漫开来，抓住她的手哈哈大笑：“来吧，小美人，投入孤王的怀抱中来吧！”
　　“不要！”她猛地从噩梦中醒来，刚要松一口气，纣王帝辛的脸却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啊！大王。”她惊叫一声，连忙请礼。
　　帝辛露出了关心的神色：“怎么，做了噩梦？”
　　妲己惊魂未定，抚着胸口说：“没事。这么晚了，君上怎么来到沉非阁？”
　　帝辛说：“刚处理完边塞的公文，过来看看你。”
　　“谢大王关心，妲己很好，不劳您挂心。”
　　帝辛看着极力与自己保持距离的妲己，心下有些不悦。他坐到她跟前，凑近她的脸，轻轻地嗅了嗅她的发丝。
　　纣王的动作十分轻柔，但妲己却感到了一股无法挣脱的力量，这种力量无迹可寻，却又让人无处躲藏，无所遁形。
　　直到多年以后，她才醒悟当初栽在纣王手里，原本就是一种命中注定。
　　眼看他的脸越逼越近，妲己终于伸手抵住他的胸口：“大王，你不能这样……我，我不能嫁给你。”
　　他停下来，问：“为什么？”
　　“妲己乃戴罪之身，配不上您九五之尊。”
　　纣王听了，缓缓道：“只要寡人肯垂幸的人，哪个敢说配不上我？”
　　妲己进一步说：“我要是嫁给您，不就正说明我这个红颜祸水一直在勾引大王？同样的道理，若要娶了我，岂不坐实了大王是好色之徒的讹传？”
　　帝辛定定地看着她。
　　妲己拿开了大王的手，镇定地说：“所以，大王千万不要为了我伤了您的威仪。”
　　他的眼睛突然增添了一丝光亮，眼前这小姑娘机灵狡猾的一面早被他看在眼里，他觉得这个苏妲己越发有趣。这个狐狸一样灵动而叵测的少女，激发了他的好奇心：一定要看看你这小妞能坚持多久。
　　他叵测地笑了一声：“美人想得果真周到。既然如此，册封大典就不举行了。”
　　妲己松了一口气。
　　他接着说：“没有册封就没有宫室。以后孤王每日来沉非阁，由你侍寝。”
　　放下了这句话，帝辛大袖一挥，离席而去。
　　妲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