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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翠羽黄衫!翠羽黄衫!翠羽黄衫!”

      霍青桐取出盛放可兰经的木盒,双手托着高举过额,数百回族勇士见本族的圣物寻回,皆齐声高呼,手上的弯刀高举,刀光如雪,映出一张张欢喜硬朗的面貌,望着霍青桐的目光敬服得几近虔诚。

      “翠羽黄衫?”卫春华听不懂回语,却也知道这些热血的汉子是在向霍青桐致意,如山呼海啸一般齐整的呼喊听得他不禁心神摇曳,身体里刚刚平息下来的热血又奔涌起来,看着霍青桐清丽动人的侧脸,不禁跟着他们的发音重复了一遍。

      霍青桐似乎听到他的声音,回头向他这里望了一眼,伸手当空虚按,朗声安排族人们收拾战场,准备回转。转而策马行到霍阿伊身侧,将可兰经交到他手里,又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几句。

      霍阿伊点了点头,跃下马来,和她并肩向卫春华的方向行来。

      “多谢兄台方才相救舍妹。”霍阿伊右手按胸,以回族的方式向卫春华施了一礼。他的汉语说得不如霍青桐,带了一股说不出的饶舌生硬,但措辞准确,并不难听懂。
      卫春华赶紧下马抱拳回礼,连称不敢:“若非……姑娘几番相救,在下焉有性命?再言相谢之辞,岂非叫在下汗颜!”

      霍阿伊本就不善言辞,尤其是不善这种文绉绉的客套话,说的那一句还是霍青桐的授意,被卫春华“客套”了回来,一下子便没了下句。

      他沉默了片刻,见霍青桐笑语盈盈,方才杀敌之时又和卫春华配合得极为默契,再想到妹子之前遇上了黑风暴,没准也得过此人援手,当下朗笑一声,拍了拍卫春华的肩膀:“好汉子,跟我们一同回去,我们有美酒羊肉招待朋友。”

      卫春华此来回疆,本来是奉了红花会总舵主于万亭之命来办一件很重要的事。只是他不通回语,又在大漠上遇到了几个强行收缴回民牛羊财物的清兵,交手之下却不防其中竟还有三两好手,这才脱水脱力。他本也想向霍青桐打听一下,可一路上不是黑风暴就是缺水少粮,再加上孤男寡女,霍青桐心里有防范,他也有意避嫌,一来二去也寻不到半点时机开口。此时一听霍阿伊之邀,看霍青桐并无不喜之色,便立刻点头应了下来。

      只是,他到底还是没能有幸体验一把回民的好客。

      因为他们才看到族人扎营的绿洲,便看到一骑飞驰,马上的骑者身材高大,满加浓须,眉宇之间和霍阿伊有七八分相似,却是忧虑重重。

      “爹爹!”霍青桐扬眉一笑,拍马迎了上去,“我把可兰经夺回来啦!”

      “青儿回来了!”木卓伦看到霍青桐,大喜过望,“好好好,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而霍青桐却看出他眼底的焦虑担忧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归来而散去:“爹爹,你怎么了?”
      不等木卓伦回答,霍阿伊已策马赶了上来,大声向父亲说了他们重创强夺可兰经的清军一事。
      不想木卓伦脸色一变,竟是立刻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儿子的肩膀:“你们见了清军,可曾见到喀丝丽?”

      此言一出,霍阿伊和霍青桐俱是大惊。霍青桐更是大骇,忙回头去看自己的兄长:“喀丝丽怎么会落到清军手里?”以喀丝丽的容貌,上一世只是一对肖像玉瓶送到了乾隆的手里,就惹了乾隆特意派人来寻,若是直接落入清军手里,那后果……

      她追击盗经贼的那一晚,还特地早早就哄了喀丝丽入睡,又派了人守在她帐外,这两天黑风暴漫天席地,怎么清军还能袭了他们的营地?

      霍阿伊也是吓了一跳,他是早上风暴一停就带人出去找寻霍青桐的,那时候喀丝丽明明还好好地嘱咐他一定将姊姊找回来呢!

      “哎!”见儿子女儿面面相觑,木卓伦闭目一声长叹,一颗心如坠冰窟,“那贼子……那贼子……也不见了!”

      霍青桐心里咯噔一下。木卓伦口中所言的那“贼子”正是她那晚设计令众族人合力擒下的盗经贼之一。这几日里那盗经贼许是怕被回人扔到黑风暴里任他自生自灭,乖觉得很,不但将盗取《可兰经》是受兆惠所指和盘托出,任回人问什么他都老老实实地回答,半点不见那晚要屠尽一帐人时的凶煞戾气。

      卫春华不知他们说什么,只见霍青桐和父兄只说了几句话,便脸色煞白一片,翻身飞跃下马就往营地里冲去。霍阿依则一边大声怪叫,一边狠狠举起马鞭,啪啪啪地抽在半空,惊得身下战马四蹄乱跺,转而又勒马向木卓伦说了一连串的话,面色愤恨焦急。

      这下,他就算是听不懂回语,也看出来定是回人营地里出了什么变故。当下也跃下马,跟着霍青桐一同奔了过去。

      霍阿依自然不会拦他,木卓伦则是见他和儿子女儿一同回来,又披了儿子的披风,显然是友非敌,虽然是汉人装扮,若放在平时,定是要好好招待一番,可他现在满心都是小女儿的下落安危,根本无心其他。

      卫春华一路跟着霍青桐冲进一个垂了黑色毡毯做帘幕的大帐里。帐中四根巨木为梁,互相架靠,悬着皮鞭粗绳,地上还有几圈散乱的牛筋,一个海碗翻倒在地。两个回族青年垂首站在帐中,双手被缚,一见霍青桐进来,双双弯腰行礼。

      霍青桐拾起牛筋,仔细看了看断口,又拿起海碗来看,只觉得心里发慌,就连指尖都在轻轻颤抖,见卫春华进来,勉强定了定神,道:“抱歉了,我妹子被兆惠的手下劫了去,哥哥怕是没功夫好好招待你了。”

      回来的路上,霍青桐已经向他讲过兆惠派人强夺回族圣物之事,能手刃兆惠,她的心情极好,全然没想到,自己族中的营地里竟然还藏了一个祸害!当初她本是想活捉了此人让清廷有所顾忌,早知如此,就该一剑杀了才是!

      想到这里,她心中暗恨,手中劲力陡发,竟是“啪”的一声,那大海碗的碗口本来就碎了一大块,这下经她这一用力,又碎了一大块。

      “这事与你无关,”卫春华不假思索,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夺下碗来,“牛筋加绳索,任凭他武功再高,也使不出劲力来。人非圣贤,又岂能事事料中?你人不在营中,这样已经设想得极为周全了。”

      他眼力好,行走江湖的经验又极为丰富,一瞥之下,早就看到那牛筋的断口不齐,又有用力拉扯过的痕迹,显然不是什么利刃割断的,再加上缺了一块,坑坑洼洼如锯齿一般的海碗碗口,那贼人是怎么劫了人逃脱的,他大致也猜到了几分。

      算上夺经的那晚上,霍青桐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而这两天两夜里,饥寒交迫,体力耗尽,再加上不久之前和清军的那一战,没有人比卫春华更清楚目前霍青桐该是有多累。人在极度疲累的时候容易精神恍惚,出了这事霍青桐心里定然难过焦忧,只是现在她若是想岔了,将一切缘由都归责到自己身上,岂非白白自苦!

      霍青桐抬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嗯”了一声,轻轻抽出手,起身走到两名回族青年面前,问道:“喀丝丽端了羊乳给那贼人,你二人为何擅离职守,不守在帐前?”

      她的江湖阅历或许不比卫春华,可却是深知喀丝丽的性子。那贼人偷盗的时回族的圣物,她的族人就算再豁达,也绝不可能拿出羊乳来给他喝。这帐中除了浓郁的羊乳味道外,就只有喀丝丽身上那独此一家的异香了。几下联系起来一想,不难想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名回族青年抬头答道:“那贼人说牛筋绑得太紧,他血脉不畅,手脚冰冷,时间久了一双手脚定要废了,香香公主可怜他不能动弹,又不能解开牛筋,便令我们去寻毡毯给他……”

      “现在还问这些有什么用?快想办法把你妹子找回来要紧!”回族青年的话还没说完,木卓伦大踏步的走进来,“你哥哥已经点兵往西面去了,我带人向北,你带人往南,再派一队往东,一定要把喀丝丽找回来!”

      “爹爹不可!”霍青桐拉住父亲,“我们把族里的精锐都带走了,剩下的老弱怎么办?才刚刚打赢了清兵,杀了兆惠,若是清军得了消息齐集了大队来袭怎么办?”

      木卓伦一愣,大女儿夺回《可兰经》,大杀清兵,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放在这个时候,再想想才落在兆惠的走狗手里,极有可能现在已经被送进清军大营里的小女儿,骁勇无畏的回族首领不禁更是心如刀割:“怎么办?你说怎么办?要是当初干脆将那贼子扔在黑风暴里……”

      霍青桐咬了咬嘴唇,道:“兆惠已死,那贼人劫了妹子,孤身一人,身上也带不了多少水。无论是要去换功劳还是换别的什么,总要先保住命。因此他要么回头和大队兵马汇合,要么就该是直接东去请功了。爹爹你带白旗,青旗一队二队留下守卫族人,请哥哥带青旗三队四队和黑骑一队二队四向寻找是否还有清兵的踪迹,我再去清军天山北路的大营探一探,总能把他找出来。”

      见木卓伦面露不赞同之色,她笑了笑,安慰父亲:“爹爹,兆惠的死讯传到北京城之前,天山北路的军营里定然是一片大乱,我一个人悄悄打探一番,不会叫人发现的。若是发现了妹子,我写信给师父师公,请他们出手一起救人,定然没问题。”

      转而手上运劲,扯断了绑着两名回族青年的绳索,道:“你二人各领一队出去寻人,寻到了自抵罪责。”

      两人称谢离去,霍青桐又将自己的打算用汉语向卫春华说了一遍,她知道卫春华此来回疆必有自己的任务,因此说清楚了也好各不耽误。

      卫春华向她笑了笑,其实不用霍青桐详说,他和清廷作对了那么多年,霍青桐能想到的那贼人的几条出路,他自然也想得到,再看她父女俩这神情,猜也能猜到霍青桐这是要去闯清军大营了。

      他寻思片刻,变戏法似地突然取出一朵大红绒花,递到霍青桐手里:“在下此来,乃是要向天池怪侠袁老前辈送个口信,奈何路上遇到朝廷鹰犬,才失了方向,因此想向姑娘族人借个向导。”

      一朵红花,九片绿叶,霍青桐和红花会久识,自然认得这朵花正是卫春华红花会九当家的标识。
      这种时候,他突然拿出这朵花来,霍青桐又岂会不知他的用意。

      正要推却,哪知卫春华却道:“红花会做的是什么,在下不方便多说。我会中兄弟众多,耳目遍及天下,姑娘若是此去无获,可凭此物至安西镇打探。安西镇中自有我兄弟接应,只要令妹踏入关门,定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那贼人尚不知兆惠的死讯,若是要用喀丝丽抵去盗经不成的罪责,确实会直奔大营。但万一霍青桐晚了一步,他已经得知了兆惠已死的消息,畏罪而逃也好,回京折罪也好,总要先走出这茫茫戈壁。而安西,就是北连哈密,西接大漠的关外第一重镇。

      霍青桐微微蹙眉,知他所言不假,若是那贼人走出了大漠,莫说她孤身一人,就算父兄带了全族的人去追,要找喀丝丽怕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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