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一百零七章 似敌似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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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晟回府后称病卧床，安分了几天，每天在府里前院后院来来去去，才终于确认已没有人跟着他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让阿凯入宫告假顺带打听宫中的事，得知陛下要接见千里迢迢而来的安南国使臣，安南国的态度可直接影响到眼下南方的战局，这接见想必会花个把时辰。
苏晟佯作不知，算准了时间入宫，于紫宸殿求见陛下。守着紫宸殿的小太监自然称陛下不在紫宸殿内，苏晟特地穿得单薄了些，哆哆嗦嗦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便要进去等。
小太监本不让，但苏晟执意要入内，他也不敢太拦着，毕竟在宫中时日短，被苏晟威胁了几句，就缩缩脖子放他进去了。
苏晟一走进温暖如春的紫宸殿书房，眼前都起了一层雾，里面空无一人。这书房一般宫人们是不能进来的，就是平日里打扫，也是由何公公亲自领人来。
东西会在哪里呢……
西面是墙一般高的书柜，足有八扇门阔，密密麻麻堆满了书籍，间或摆着一些古玩点缀。苏晟冻僵的手指在书架上拨了拨，便不再去看那书架。
他后退了几步，重新审视了一遍这书房中的摆设。陛下曾说他像自己，那……这偌大的房间中，如果是自己，会把这卷宗藏在哪里呢？
他定会找一个不惹眼，却比较方便确认的地方。苏晟的目光无数次徘徊在书房每一件摆设中，忽然投向了一尊盆景。
引起他注意的并不是盆景本身，而是盆景下那看似厚得有些过分的檀香木座。
盆景比想象中轻便许多，搬开它比想象中轻易，苏晟拿下那檀木座，左右看了一下，瞧见两边各有一个凸起的小木块，似乎是可以活动的，苏晟同时按下左右两侧，只听得细微一声“咔”。这底座好似一个盒子似得，从下方打开了。
两本蓝色的册子滑落，掉落在苏晟的脚背。
苏晟是曾见过这两本册子的，欣喜之下忙把手里的底座放在一旁，跪坐下来，取了翻看。
还并未翻几页，他便立刻停了下来，在这里翻看太危险，他不能急于一时。这么想着，苏晟赶紧把两本册子揣进怀里，费劲把底座合上，正摆回原位，便忽然听得外面太监们在朝皇帝行礼的动静。
皇帝是听闻苏晟终于肯进宫了，正在紫宸殿等他，便领着一帮宫人提前回来了。
“苏晟呢？”
小太监生怕受罚，哆哆嗦嗦的解释：“回皇上……苏大人嫌外头太冷，非要进去等……小的拦不住……”
“……”皇帝示意他不必多说了，也没有追究的意思，便匆匆进殿。
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内殿，心中鼓噪不已，一迈入书房，却看见苏晟背对着他，跪在书房正中间。
听闻刑部派人跟着苏晟，抓住了谢国师在逃的幺子，皇帝便料到苏晟定不会好受，果然，气得在府里“病”了几天，还是跑来求他了。皇帝料到他会来，便没有太意外，让身后何公公等人在书房外候着，便迈入其中，轻咳了一声。
苏晟没有反应，皇帝绕到他的正面，见他的视线像在躲避着自己一般，双眼执拗盯着地面。
皇帝心软了，托着他的手臂：“站起来。”
苏晟不动，只道：“陛下……谢中元在哪？”
“水牢。”
“……”虽然早已知道这消息，可真正从皇帝口中听见，还是不免叫人心生恐惧，苏晟下唇颤了颤，“他……还活着吗。”
“……”皇帝垂眸，叹了口气，“苏晟，朕知道，你同他交情匪浅……朕答应你，不杀他。”
给出这等承诺，皇帝觉得自己已是仁至义尽，可苏晟的表情却没有半分喜悦。毕竟，像小谢这样向往自由，不受拘束的人，要被关在牢中一辈子，也跟死了没差。
见苏晟双目无神，看也不看他，皇帝有些不悦：“苏晟，这时候就该谢恩了。”
“谢恩……？臣没觉得有哪里需要谢恩……”苏晟道，“毕竟，留着他，陛下就可以在臣身上再加一副枷锁了。不是吗？”
皇帝沉下脸：“你就是这么想朕的？”
“……”
“那你还真是错的离谱。”杏花君弯起唇角，有些轻蔑，“苏晟，朕了解你，你重情，所以软弱，朕根本就不需要在你身上套多少枷锁。一副，足矣。”
苏晟蓦地抬头，红了眼圈，却并不全因为恼怒，更多的，是被踩中痛脚的羞愤和不甘心。
是啊，季桃花，昙姐，星儿，甚至林大人，皇帝只需要其一，就足够令苏晟不敢轻举妄动了。
皇帝叹息低下头，望入苏晟的眼睛：“所以，朕不杀谢元中，不是为了威胁你，而是在讨你的欢心。明白吗？”
苏晟真想告诉他，威胁和讨好，是没法同时进行的。这个在宫外，连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却显然没人去教教这高坐龙椅的皇帝。
苏晟一肚子火，瞥了一眼怀中的册子，却微微定了神。
他早已受够了活在这人的掌控之下，苦苦哀求，苟延残喘，还要面对对方仿佛给了莫大恩惠一般的嘴脸。这一次，他要给这人响亮一巴掌，非打得他措不及防，找不到北才算。
***
苏晟回府便研墨提笔开始抄录那两册卷宗，相较于刑部其他案子，这先皇一案写到细节实在是少之又少。
苏晟抄了一个多时辰，便把所需的内容都抄了下来，只待找机会把册子送回去就成。
搁了笔，苏晟便靠在一张藤椅上，就着照进窗的日光看着手中的抄本，一面翻看一面苦思冥想：“午时三刻起炉，一炷香后，先皇太子忽然口中念念有词，双双跃入火池中……”
刑部卷宗说到底是周颀写的。会是真的吗？为什么好端端的……先皇与前太子会跳进火池？难道世上真有中邪一说吗？
刑部若是真的什么都调查不出来，那最后以国师的失误定案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周颀是真的查不出来，所以他才希望自己去查吗？苏晟想到周颀突然的反常举动，一时有些不确定对方的心理。
苏晟明白这些卷宗只是他调查的第一步，但善后工作也必须做好，于是第二日，在户部逗留到深夜，估摸着紫宸殿已无人，才偷偷潜入，将两本册子放回了原位。
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一出门便见到宫中带刀侍卫夜巡。苏晟赶紧躲到柱子后遮蔽身影，待那队侍卫走远，他正松了口气，却听身后有人轻轻唤了一声。
“苏大人？”
“……”苏晟震惊回头，反而把那人吓了一跳。
那不过是个小太监，提着个灯笼，十分友好的样子看着他：“您在这干嘛呢？”
苏晟心里擂鼓一般七上八下，随口道：“我本想来求见陛下，看来来晚了，陛下不在。”
“啊，陛下已回寝宫了，遣小的来紫宸殿取本书。”
“……哦。”苏晟的手已经不动声色的按上了腰侧短剑，“也没什么大事，那我明天再来吧……”
“那小的先告退了。”
看着那小太监笑了笑提灯离开，留给自己一个毫无防备的背影，苏晟手心涔涔出汗，斟酌着轻重利弊，摇摆不定。
小太监若是将此事告诉皇帝，皇帝会起疑；可他若是死了，皇帝也会起疑。
这时，忽然不合时宜的，苏晟想起了自己是见过这个小太监的，这是中毒时，在宫中照顾过他的小萨。
难怪对方冲自己笑的如此亲切。苏晟长吁口气，按着短剑的手也无奈的滑了下来。
他还是下不去手。
如果为了调查案件而害人性命，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么？
就当赌一次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似敌似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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