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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颜如舜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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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并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异想天开地认为,搬出孝道就能逃避改名换姓,却忘记这个世界,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王爷沉下脸“认祖归宗岂是儿戏!”
成,刚才的头白磕了,又从新来过。
王爷微微额首,我才起身。
由下人引领,依辈分见过各位娘娘,多多少少都有给赏赐,虽然跪上跪下有些贫血,看在有奖品的面子上,尽量做到动作标准,语言规范。
再来就是拜见哥哥姐姐们,这些哥哥姐姐平日都有自己的府邸,只在隆重的场合才得见。偏偏今个都在,长兄是少王慕容康,三哥慕容庆,五姐慕容萱——与田哥哥成亲的那位。大哥长得很有安全感,我一看就喜欢,脸孔比王爷爹稍黑一些,眼睛却没有那么利,二十五六岁的人却读出一脸淡定从容来。举手投足颇有分寸,不说话的时候眼里也是温和。比起爹来更像母亲林娘娘。三哥是赵娘娘所出,秀丽有余,刚韧却不足,外加上留恋女色,两眼无光。冤家姐姐慕容萱与我差两岁,长得的确挺像,不过她时常瞪我,且她是田哥哥的老婆,我对她也无半分好感。
我给少王兄嫂见礼,嫂子给了一个翡翠如意,出手那么阔绰,我甜甜地说了几句好话。兰昔接过去交与后面的丫鬟。轮到刺头姐姐时,我百个不情愿也跪了下去,她不喊起,就让丫鬟把礼盒拿来,我只好接着跪。
她笑语如嫣:“琢磨来琢磨去,也不知给妹妹什么见面礼,听下人说妹妹对物件的主意大,怕送了不得称的,妹妹见怪。索性备了一百金,妹妹自个儿打些得手的东西。”
她是要干什么,要我跪着接钱?我也笑,转头对兰昔说:“萱姐姐果然是知道我的,回头咱找人把这些金子熔了,让师傅也给萱姐姐打几件顺心的东西。” 兰昔何等聪明,抢步接过盒子。退在我身后。
她不让起,我就不起来了。慢慢抬起头对着她身边的田哥哥说:“田哥哥,小七这厢有礼了。”嘴上这么说,身体没动。“田哥哥还欠我八岁至今的生辰礼物呢?” 天真才可以无邪。慕容萱的脸霎时变成猪肝色,越是自以为是的女人,越是疑心重,我很满意地等人来圆场。
我与田哥哥虽是手足情深,但在旁人眼里,总要想出些别的来。既然她喜欢庸人自扰,我成全就是。
我娘果然是护着我的:嘴里骂:“七儿越发胡闹了” 却又道“那日田郡马给你扎的纸鹞哪能留到现在。” 慕容萱的猪肝脸变成了包大人的大黑脸。田郡马只能尴尬地让我起身。跪得时间长了,脚有点发麻,兰昔体贴地让我扶着她。一家子这才落座。
外头有乳娘领来一个小男娃,是李娘娘生的,四岁,唤作慕容孝,红扑扑的小脸蛋,走路还不稳就会逢人撒娇。见了我自来熟,难得有那么可爱的小正太在我眼前晃,还不马上抓住。逗他玩打手心和虫虫飞的游戏。他玩得起兴,央我再玩新的,我说我们玩谁是木头人。大人们没太在意,还夸这姐弟一见面就感情这么好。只是遇上田恬茫然的眼神才猛然想起,这些游戏我们小时候也玩过,只是那时他嫌幼稚,玩一次就不玩了。
忙了一上午,尽是体力活,觉得饿,桌上摆了茶果,可叹没人动。逗小正太的兴致都饿散了,蔫蔫地坐着。暗自祈祷,神啊,请天降一碗大碗面。神打着喷嚏遁走。
兰昔唤“小姐!”,她是我挂名的丫头,所以正式场合,她这么叫。我回神过来。小正太拿了点心要分我一半,我不能驳他面子,勉为其难地吃得很欢。外头报:“盐运判官府的夫人偕女到!” 我想怎么不开饭,原是在等人。
这盐运判官是从六品的官,民以盐生,官不大职权倒也不小。王爷说声“传”,不多时母女俩入内。妇人着暗绿色夹袄绣冬梅,白色大氅,容貌虽不及星光帮的各位,倒也祥态。身边的姑娘长得好,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柳腰纤纤一握余,娇小型美女,佩玉琼琚,怀抱琵琶。
这两人,盈盈下跪,给王爷王妃们行礼。
妇人道:“这便是婉儿,请王爷多美言。”
王爷微点头:“判官夫人不必多礼,令千金端庄贤淑,圣上那儿我自会引荐。”
大家心知肚明,敢情是要送进宫里去。
落座之后,开席。这也夸她花容月貌,那也夸她沉鱼落雁,反正早晚是皇帝的女人,说几句好的总不错。轮到我时我道:“这位姐姐生得好,颜如舜华。” 意思是如木槿花盛开,只是诗经并没有提到是白木槿,还是粉木槿,是单瓣还是复瓣,加上木槿的花期很短,所以这话怎么听都不错。那女子抬头望我,幽幽地闪过一丝哀求。我埋头吃饭,未加理会。
席间,婉儿小姐还进行了才艺表演——弹琵琶,少不了又是赞叹,又是赏赐,娘娘们真得很忙。
刚上到最后一道大菜——松子桂鱼。厅外报事的人,被人吧唧——扔了进来,满地找大槽牙。捂着半边脸,哭丧着说:“工部员外郎求见——”。见字还没有落地,后面的人大踏步上前。怎么说这都是内厅,女眷颇多,王爷放下筷子,脸如死水。那我到底吃还是不吃这松子桂鱼呀。
闯来的这个男子,一言不发,拉起婉儿小姐的手就走。
我在心中振臂高呼——帅,好,是个爷们。
却忘记这里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