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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 10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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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7.（正文南烈篇）
藤真靠着我的身体，从他每日的工作对我讲到他在飞机上的早餐，我一动不动，只能照单全收。总体来说，他的语气听起来比较欢快，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还真是没心没肺啊，我的内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看起来阳光的笑容或多或少让我的心里不太舒服，但我又不希望这个家伙一直难过下去。
藤真调整了一下身体，然后就从我的身边起身。那个依偎着我的重量和温度消失了，我有了一丝小小的失落。
“可是你都不会对我说话了呢。”
藤真突然转过身。感受到两道视线灼灼地袭来，我的心跳忍不住变快。
“我好想知道你会什么时候醒来。”面对着一贯呆滞的我的身体，藤真轻叹了一口气：“可有的时候又会忍不住去想，你是不是不会再醒来了。”
“我每天都在飞机上告诉我自己，你还醒着，只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会对我讲话；你在听我说的每一句话，而且你的灵魂还在我的身边。”
“所以我应该每天都开开心心地——是不是这样，你就会回来了？我每天都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我想让你在看到我的时候，都只能看到我的快乐。”
藤真走近了我的身体，弯下腰，探身上前，在我的正前方，扯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在这个笑容出现的刹那，两行清泪不合时宜地流下。
两滴泪砸上我的心脏，发出一个沉闷的响声。
“对不起！”藤真倾身上前紧紧抱住我的身体，迎面扑来的亲密吓得我差点哆嗦了一下：“我不该在你面前哭泣的。原谅我吧，我会一直笑着，等你回来看我！”
“告诉我你会回来好不好！”他的头埋在我的胸前，被眼泪濡湿的一大片也让我的心脏抽痛起来。记忆中的我没有见过藤真哭泣得如此伤心，我陷入了是否要安慰他的深深矛盾中，内心的纠结拧作一团。
好想对他伸出手啊……可如果这样做了，我担心一时心软又会令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藤真压抑着自己的抽泣，是我没听过的扭曲的声音：“我会每天陪在你身边，我会陪着你，你一定还可以回来，我要把你从那个黑暗的地方拉回来，一定……”
“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等你醒来我立刻走。对不起，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你还那么年轻，我亏欠你这么多，我不想你的人生就只是这个样子……”
通过我胸前愈加湿热的一片，我感到藤真的身体颤抖着。这个没有规律的节奏，也让我的心跳失去了原本的频率。我心慌意乱，也愈发手足无措起来。我好想伸出手去拥抱他，我想一个拥抱就可以终止他所有的悲伤，可是我的胳膊沉重无比，完全抬不起来。
我突然恨起我自己。我恨那个经过这么多次失望还对藤真升起希望的自己；我恨那个懦弱无比不敢追随内心的自己。我也突然诧异起来——经过这么多事，我以为自己不会再恨，也不会再爱了。
我慌乱了起来——不可以，南烈，你不可以这样！你忘记酒吧里藤真苏醒过后就全盘否认的清晨了吗，你忘记毕业前夕他与你亲密之后就消失不见的痛苦了吗，不行，绝不能够这样！那种被全盘否定的黑暗，那种被彻底抛弃的深渊，我绝不能够重来！
可是我感觉到分明有什么，在藤真的话语和哭泣里，苏醒着、攒动着。
……
这一天应该是周末，藤真醒后没有离开，护士给我输液，拔针后，藤真带我出来透气。每到周末的时候，他就会推着我，到附近景色比较好的地方看看。
这是第几次了？我没有特地去记忆，因为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一眼望去都是看不到边的孤独，我想任谁也不会期待的。我只是能知道，藤真已经能够很熟练地背起我，然后把我安稳地放在轮椅上了——只是有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太舒服，我需要偷偷调整一下我的位置。
医院里的景色不错——而且时常走着走着，就会碰见和我们一样的人——不过那通常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恩爱的老夫妻，并且他们会有很融洽的交流。
“哎，今天天气真不错。”我感觉藤真松开了右手：“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感觉舒服极了！喂，你觉得呢？”
我肯定是不会回答的。藤真推着我走了一会儿，又道：“你看那些叶子摸起来好舒服，表面还有细细的绒毛！”
我也很想看啊！可是我该死的不能动啊，都怪你！
“感觉真棒啊，南烈。”我们来到一棵大树下，藤真开始为我按摩肩膀：“如果我每天都看看这些景色，我觉得我也能成为一位作家呢！”
哼，天天叫你看，你马上就会腻，还会嚷着好无聊，我还不了解你？
“哟，木暮来了？”还没等我在心里说完，藤真推着我快步走向门口：“双休日你不陪着你们家的三井，居然来看我，真是令我感动呀！”
“那如果我说是来看南烈君的，你会不会好嫉妒？”
“哈，会嫉妒死的是你们家三井吧！”藤真推着我，缓缓走进医院，我们回到了病房。
……
“南烈君还是没苏醒吗？”
“嗯……还是没有呢。”
“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如果你这样问的话……”藤真的语调里透着疑惑，我忍不住心虚起来：“不过照你这么一说……有几次我发现，南烈的眼神好像没有最初那么麻木了，而且有的时候，他的心跳速度会很快，好像不是对这个世界全然没有反应。”
“那是要苏醒了吗？”
“我们去问问医生吧。正好我还想和主治医师商量一下，情况稳定的话，我想给南烈转院，他在东京的话，治疗和照顾他也比较方便些。”
“这样……”木暮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说：“藤真，你真的这么想？”
“是啊，我想了很久才这样决定，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有没有想过，南烈可能一辈子都只是这样了，他不会苏醒，也不会给你任何回应，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没有。而你要照顾的，是他的一辈子——也许他可以活很久，也许他只能活两三年，甚至更短。你有没有想过给他找个护工，我们可以在双休日下班后、你不怎么累的时候，来看看他就好了？你来不来看他，是不是还在意他，他都不知道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藤真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友好了。
“藤真，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伴侣，或者是娶妻生子？毕竟人是有感情需求的，他现在已经……”
“木暮。”藤真开了口，声音却带了点我从来没听过的冷酷：“如果你这样说，就不要和我做朋友了，如果今天遇到这些事情的人是三井，你会离弃他吗？”
“我当然不会！”木暮迅速而且坚定地回答。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也不会。”
“可三井对于我，和南烈对于你，是不一样的！”
“是啊，他们不一样……”藤真叹了一口气，我被这一声叹息搞得不安起来。我忽然想知道，藤真会说些什么：“现在想想，南烈可是要比三井命苦多了呢。我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在初中时代，就开始喜欢他了……那时候对他就有一种莫名的好奇和坚持，我竟然不知道那是爱情。有他在身边的日子过得多么充实和快乐，直到我选择了花形，才知道没有心爱的人在身边是多么的无聊和勉强。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混蛋，但我不会再犯过去的错误了！”
“但只靠责任和同情支持的感情，撑不了多久的！”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现在虽然孤独，但并不寂寞。不是责任也不是同情，我发现我身处的这个空间里有他在，我就不会孤独。那些生而为人的恐惧和不安，似乎也莫名地消失了许多……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其实很不错，你不需要担心我。”
“这样。”木暮忽然径直走向我，蹲下，直视我的双眼：“南烈，你听见了吗？”
“嗯？”
我的心脏因木暮这一石破天惊的举动提到了嗓子眼——我发自本能地想要后退，我甚至无法控制我的动作，但在我的身体不自觉颤抖的时候，肌肉的麻木拯救了我。我几乎要长舒了一口气，各种情绪郁积在胸口，藤真的话让我差点不能呼吸！
“没什么，我是在说，你这么爱他，南烈一定会感受到的！走吧，我们去找主治医师，问问他南烈的情况，什么时候可以回东京？”
“谢谢你，木暮，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