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尾声（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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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出来就是月考，依然是按照“逢考必下雨”的原则，天气阴沉，空气潮湿。
依然是随机地分考场，分到本班的笑，实验室的哭。
依然是早上喧闹的教室，小考小玩，大考大玩，不考也玩。
依然是江暮雨早到教室，后座的周悦生还没有来。
依然必定是这样的名次：李娉第一，江暮雨第二，第三不固定。
而在许多的千篇一律中，周悦生的姗姗来迟，引起了后排大部分男生的喧哗——这家伙七天不见居然戴了副眼镜？！还是半框细金属边的？装斯文学霸的节奏吗？！
起哄中，江暮雨想到这家伙平时最讨厌的就是戴眼镜，说是会影响自己帅气的形象，而由于近视看不清黑板的时候，老喜欢给她扔纸条：江二，求笔记！
她总是怀疑，这家伙真的是求笔记？
周悦生路过江暮雨时，两人只是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这代表什么样的决心，江暮雨心知肚明。
韦凉的目光却一路尾随周悦生，直到他就坐还盯了好一会儿，再观察了一番江暮雨，突然道：“呀，老周你的眼镜是不是江学霸同款？”
暑假里，江暮雨由于近视加深的缘故换了眼镜，而她的母上觉得她父上戴金属半框眼镜特别帅气，就给江暮雨也换了一副这样的，结果后来被居冉一见面就吐槽成“我靠江暮雨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看上去很斯文禽兽”了。再照照镜子，连江暮雨自己也觉得有点这种感觉在。
随即，周悦生、江暮雨、居冉、付颖以及大多数后排男生纷纷抬头，江暮雨大大方方转过去仔细观察，周悦生嘴角有若隐若现的笑容。
几乎同一时间确认了相似度，后排男生齐齐起哄。
周悦生笑笑，摘下眼镜，说：“来来来，学霸你的眼镜给我看看，是不是同一款！”
江暮雨叹了口气，褪下眼镜潇洒一递。
经过稍许辨认，周悦生忽然开心道：“耶！选了好久我就看这副最像，果然是学霸同款！从此考试，感觉受到了学霸的庇佑！耶！”并且向韦凉挑衅地晃了晃眼镜，引来一片不满。
“周爷抛弃我们了！”显然是倒数兄弟团。
“切~”显然是八卦不成组。
“你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了吗，老周！？”唐宇佑道。
江暮雨带好眼镜转身，看见了付颖和居冉探寻的目光，江暮雨耸了耸肩，无奈一笑，居冉“嘿嘿”阴笑一下转了过去，而付颖的目光反复流连后也终于转了回去。
两人都暗自松了口气，在这种关键时候，也许只有越大方，越若无其事，才能避免那些非议八卦。也只有这样，两人才能都相安无事度过这一年。
其实，戴副学霸同款眼镜又有什么实际作用呢？谁都知道。
从前只有江暮雨一个人是秘密守护者，而今，是两个人。
由于农历上的闰九月，今年的春节来得格外迟，因而高三上半学期一直从九月延续到了一月末，时间之长加上试卷之量，使高三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地狱，每天忙到焦头烂额，刷着永无止境的卷子，还要次次考试都为自己的成绩担惊受怕。
其中同样能放假的元旦假期成了唯二的慰藉。
终于，他们在所谓“零模”的期末考试之后，迎来了短短的寒假假期。
然而他们依旧要上网校，依旧有很多单词要默写，依旧要完成很多试卷。
除夕当天，江暮雨在回顾物理错题时忽然接到了周悦生的电话，语速极快：“江二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江暮雨抛开了用电脑看美影计划，以及和母上一起包饺子计划，道：“有啊！”
“那你下午到青溪西城L街P巷巷口，那里有面有字母‘N’的大红旗，应该很好找，我在那里等你！下午一点可以吗？”
江暮雨感到有点奇怪，但也答应了。
而周悦生在得到肯定回答后，“耶”了短短一声立马挂了电话。
他难道是紧张？然后高兴？
江暮雨笑了起来，随着“我应该穿什么”的问题出现，物理错题复习计划也就彻底作废了。
江暮雨提前了半小时出发，撒谎说是向同学拿一份卷子，令父母感叹“我家孩子真辛苦”“我家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了好一会儿，差点要去送她了。
江暮雨等了许久才拦到一辆出租车，疾驰在车辆已不如往日多的大街上，她忽然觉得要是被父母知道她其实是出去找暗恋多年而今终于有眉目的男生的话，估计会禁足她。
由于司机并不熟悉P巷的具体位置，他就只将江暮雨送到了L街进去一点。
江暮雨下车，发现天气有些阴沉，不知是否有下雨的可能，青溪的冬天总是这样，灰色的天空总是给人要下雨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即使被天气预报预报过，也往往是人的错觉。
她沿着L街走了一会儿，并没有看见“N”字大红旗。
L街算是青溪城市化进程中与时代脱轨的一带了——这里的房屋大多破败矮小，平时居住的是一些外来务工者，而他们此时基本都回老家了，长长的一条街有些许冷清，没有一点新年的热闹迹象。
江暮雨将米白色围巾包起了整个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她今天为了美观没有戴眼镜。或许江暮雨此刻身着的暗红色大衣，是这条街上所能见到的唯一具有新年气息的色彩。
转过一个突出的建筑，江暮雨一眼就看到了那面大红旗，而周悦生早已等候在那里，脑袋缩进了深灰色棉袄里，在那边转着圈跳啊跳地取暖。
周悦生在等她。
江暮雨忽然想哭，忍住后飞快跑了过去，然而她忘了自己整个头都包着围巾。
周悦生听到脚步声便停下动作，看到了正向他跑来的……一个人。花了一会儿确认那是江暮雨后，周悦生就放肆地大笑起来，迎了上去，一把扯下江暮雨的围巾，围在了自己脖子上。
围巾上有江暮雨的温度，十分温暖。
江暮雨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收起笑意，冷冷地盯着周悦生：“还我围巾。”
“别啊！我都快冻死了！”周悦生有点撒娇道，然后，他右手硬拉出江暮雨插在口袋里冰凉的左手，“你别说话，跟我来。”
江暮雨一怔，这好像是周悦生第一次牵起她的手，可能是运动的原因，周悦生的手是温热的，牵着她一路上冻得快没知觉的手。
加速的心跳让江暮雨瞬间觉得自己又恢复了正常温度，然而主要是面部，她的手依然是那个温度。
或许周悦生觉得她手实在太冰，又伸出另外一只手，给她人工摩擦生热。
这是个很实在的取暖方式，只是江暮雨觉得这家伙太没有浪漫细胞，这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握着她的手插进他的衣服口袋吗？哎，果然是理科生……
穿过的是曲曲折折长长的小巷子，周悦生暖完了江暮雨左手，又换了右手，终于到了巷子尽头。
出了巷子，是一片开阔的地带——往前走几步，就是一条宽宽的溪流，冬日使它也变得灰蒙蒙的，沉默得好似不在流淌。而小溪彼岸，是大片的深褐色田野，可以看见有三五座房子簇成一团孤独地存在于这开阔的天地间。田埂上有三五颗枯萎的树挨在一排，细细的树枝玩笑一般肆意生长。
天空灰沉，飘下了几滴小雨，落在溪中，涟漪圈圈。
“你看！”周悦生兴奋道，“这是不是‘对潇潇，暮雨洒江天’的画面？”
江暮雨竟一时语塞。
青溪在以前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子，之所以叫“青溪”，是因为这条贯穿镇子的溪流每到夏天，浮游植物泛滥，但在春秋，却绿得见底。
后来城乡发展，到了现在，青溪已经以这条河为界限，形成了东边是高楼林立的城市、西边依然是大片农田的景象，春来大约是可以看到秧苗油绿，两岸草长莺飞，还有连成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虽有“四时之景不同，乐亦无穷”的说法，可是到了冬天，这里完全没有什么看头。
只是，难得这家伙还记得那天的无意发现。
江暮雨看着周悦生“感不感动求表扬”的表情好一会儿，心想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江呢？暮色呢？潇潇的雨呢？
然而到了嘴边，话却成了：“周悦生，新年快乐。”
周悦生愣了会儿，目光移向别处，食指摸了摸鼻子：“我……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啊？”江暮雨一开始没听清，后来仔细一想，明白了过来，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而少年总觉得江暮雨要拒绝自己了，心想等会儿要说什么好，面前的人却忽然抱了上来。
雨点冰凉地落在他头顶，措愣之后，同样抱住了她。
周悦生低下头，在江暮雨耳边轻声，道：“新年快乐，江二。”
江暮雨只觉得温热的气息使她的耳朵发烫，而周悦生看着她微红的耳朵，嘴角扬起大大的弧度。
一时间，天地间仿佛除了他们，再无别人。
“诶呀！”周悦生忽然叫起来，两人连连松手，“我靠，这雨点打得我头好痛！”
江暮雨看了看灰蒙蒙雨势将大的天空，一脸嘲笑又看向周悦生：“咦？一点也不痛啊！”
周悦生不满地“哼”了一声。
过了会儿——
“不会真下雨吧？”两手空空显然没有带伞的周悦生满脸期待地看着江暮雨。
“别看了……”江暮雨抬了抬手，转了转身，她根本没有带包，更别提带伞了，“趁雨没下大，我们回去吧。”
周悦生点点头，将掠夺过来的白色围巾从脖子上取下，打开，大约两米长，五十厘米宽，惊喜道：“江二，你的围巾真实在！”
江暮雨觉得周悦生有阴谋：“你要干什么？”
“嘿嘿……江湖救急，谢谢江二！”那家伙邪邪一笑，将围巾一对折，揽过江暮雨来，将围巾盖在了两人头上。
江暮雨忽然觉得这人的浪漫细胞是不是已经全部灭绝了？围巾就是这么用的吗？
雨势根本没有要变大的意思。
“我们走吧！”周悦生揽着她的肩，带着她一起大步向前走去。
回去时，他们还是穿过来时那条窄窄的小巷。
细雨绵绵，下个不休。从巷子里往前望去，是旧得要脱落的墙壁和岌岌可危的一扇扇绣铁窗，抬头是灰色的天空，被巷子挤得窄窄的天空下，还有他和她沉默的步伐。
仿佛穿过漫长的荆棘的岁月，他们终于走在一起。
-E.N.D-
2015.8.11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尾声（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