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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记忆の种子之洛基 ...

  •   “阿嚏!”
      洛基揉着鼻子,暗想这莫不是要被传染生病的征兆?
      虽说洞里是有一只生着病的,可他的身体应该还不至于虚弱到被只那么弱小的生物传染才对。
      ——所谓的那只弱小的生物叫做猫,这是洛基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发现它的那天,他一路顺着地面岩石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找到了一处狭小昏暗冰冷干燥的洞穴,当时,身躯幼小的它就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洛基思想斗争了没一会,就将那只猫拿在了手里。
      柔软而纤细的生命,只有他两只手掌的长度,握在手心里,仿佛一用力就足以将它掐死——那样的弱小、那样的柔软,在感觉到他的体温时甚至还不由自主往他的怀里亲昵地拱了拱。
      那是第一次,他那么近距离地接触和感受到来自于他人的温度,也是第一次,他发觉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被他人所依赖的——即便那个对象,只是一只弱小而濒死的生物。
      于是,甚至出乎洛基自己的意料,他非但没有将那只猫随手丢弃,反而还小心翼翼把它带了回去,精心照料了起来。

      说是照料,但归根结底该怎么照顾这生物,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擅长恶作剧、擅长破坏,而照顾这个词,他从来以为与自己绝缘。
      所以,在那只猫昏迷的一个月里,他唯一做的,就只有把它抱在怀里,在它不知是因寒冷还是因恐惧而颤抖的时候,轻抚它的脊背,安抚它的情绪,令它慢慢镇定下来而已。
      对于那只猫身上的伤口,他虽然也尝试过用神力治疗,但总是不见起效,反倒是他不理会那伤口之后,伤处慢慢开始自愈起来。
      很快,从外观上看,伤口已经痊愈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只猫非但没有醒,身体的病况仿佛还加重了。
      它的身体很热,躺在地上时下意识团成了一个团,像是在压抑着痛楚。洛基抱起它来的时候,能感觉它的身体软软的一点力道都没有。呼吸中仿佛能听得出痛苦的味道,偶尔呼吸的时候还会发出很长的像是鼾声一样的“嘶吡”声。
      洛基从来没有跟任何生物如此亲近过,所以他并不知道这种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又该怎么治疗才好,只是凭着记忆中依稀看见的画面,学着别人到深山里去采草药——这即是他今天的目的。

      ******
      “那株草不能摘,有毒的。”
      身后突然响起了稚嫩孩童的声音,洛基一愣,反射性转身,看到了一个淡金发色笑容灿烂而又温暖的家伙。
      啧。
      心下不屑地轻嗤,洛基没理会这个不速之客,径自采了他以为的药草就走。
      “喂,那株草真的有毒的。”
      那家伙的话语如影随形跟在洛基的身后,他不禁暗暗加快了脚步,想在回去之前甩掉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岂料,那个家伙虽然看起来弱得连风都能把他吹倒,但脚程却半点不慢,虽说跟着他加速的脚步跟得气喘吁吁,可直到他快回到洞穴,依旧没有把他甩掉。
      “别再跟过来了!”
      洛基终于不再沉默,转身用着严厉的声音威吓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吓到了,那家伙突然一个趔趄,就那么在毫无障碍物的平地上直直跌了一跤!
      那闷声的重响听得洛基都觉得有些肉痛,可那家伙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拍着衣服爬了起来,脸上还是暖洋洋的笑容,满不在乎地向他解释道:“没事,我经常摔倒的。”
      “谁关心你有没有事!平地上都能摔倒,简直就是个废柴!”
      洛基毫不客气地嘲讽,嘴角轻轻一撇,虽然觉得这家伙傻透了,心里却因为他没事而轻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哈哈。”对面的男孩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洛基的不善与拒绝,兀自开心地眯眼笑着,指着自己自我介绍了道:“我叫巴德尔,你呢?”
      “不关你的事。”洛基面色冷下来,又恢复了抗拒与戒备的姿态,“不准再跟着我!”

      巴德尔依旧跟在洛基的身后,洛基皱着眉,想到他确实没对自己做什么,甚至还是从出生以来第一个用那么温暖的笑容看待他的家伙,洛基身体僵硬着,还是慢慢试着放松了一点。
      手里的药草在不自觉的时候被他攥得出了汁,手心一阵麻痹,渐渐地,大半个身体都不能自由控制起来。
      糟了!
      洛基脑海中飞快窜过这个念头,刚刚松懈了一点的防备立刻加剧,警觉地盯住了对面的家伙。
      要是他趁着自己现在的状态攻击的话,自己一定不死也要受重伤!

      “怎么了?”
      巴德尔注意到洛基的不对劲,立刻走上前来。
      “别动!离我远一点!”洛基大声喝道,双瞳光芒凌厉。
      “可你的样子不太对劲。”巴德尔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面上一讶,“你中毒了?!”
      该死,他知道了!
      洛基的表情难看起来,尤其在看到巴德尔丢下一句“我去找解药”后匆匆离开的背影,脸色阴郁到了极致。
      他绝对是回去找人来对付他的!
      心底的躁郁一点点氤氲加剧,洛基焦躁地想快点从麻痹的毒性中恢复,可越着急身体不受控制的范围却越发扩大,简直让洛基气急!

      巴德尔当然不是去找人对付洛基的。
      在洛基几乎快要绝望地认命被人收拾的时候,巴德尔在洛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只身带着草药回来了。
      “你是笨蛋吗?!”
      难道没人跟他说过不要接近他吗?!他可是仇视着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的,难道这家伙就不怕自己伤害他吗?!
      “什么笨蛋不笨蛋的?”巴德尔歪了歪脑袋,温暖地笑了起来,“我只是在做我觉得应该做的事而已。”
      说着,不等洛基做出反应,巴德尔自顾自又说起来:“你之前采的毒药有麻醉效果,会从皮肤进入体内,并以飞快的速度流遍全身,哪怕接触它微末的一点汁液也会效果惊人,所以我才想阻止你的。”
      在巴德尔说话的时候,洛基一直看着他沉默着,板起的小脸上看不清情绪,半晌,他终于微带沙哑地出了声:“喂……”
      “什么?”忙着将咬碎嚼烂的草药敷在洛基手上的巴德尔忙中偷暇抬起头,眨了眨眼表示疑问。
      洛基顿了好久,才细不可闻逸出一声:“谢了……”
      声音虽然低,巴德尔却没有听漏,他笑容霎时更加灿烂起来,嗓音轻快:“比起道谢,我更想知道你的名字。”
      洛基不自在地沉默了更久,才犹犹豫豫带着些扭捏地答道:“洛基。”
      “嗨咿,洛基,跟我成为朋友吧!”

      ******
      洛基最后还是带着巴德尔去看了小猫,亏得巴德尔对草药有一定认识,没几天猫咪的状态就好了起来。
      “呐,洛基,你说它什么时候会醒呢?”
      虽然还是不习惯有人靠自己这么近,但洛基正在告诉自己要慢慢适应巴德尔。听到巴德尔的问题,洛基也愣了愣:“不知道。”
      这几天,他对巴德尔这个家伙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光神,明明是被众神仰望和爱护的存在,却偏偏说要跟他这个被众神憎恶的家伙成为朋友,他的想法,他也一样不知道。
      “明明状况已经好了很多了,按说也应该醒过来了啊。”
      将心思从巴德尔身上收回,洛基注视着呼吸绵长而轻松的猫咪,微微松动了表情:“啊。”
      这只生物醒过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洛基隐隐生出了一丝期待。

      “喵!”
      两天后,一声尖利的猫叫,巴德尔的手背立刻挂了彩。
      顾不上察看巴德尔的伤势,洛基靠近洞穴角落那只宛若惊弓之鸟的小家伙:“喂,冷静下来,我们没有恶意的。”
      小家伙依旧不停挥挠着锋利的爪子,洛基自己手臂也跟着伤痕累累起来,但出乎意料的是,在他为了消除它的紧张退开几步后,小家伙小心翼翼将爪子上的血迹舔尽后,却突然朝他移动了过来。
      “喵~”
      走到他的脚边后,显得极为亲昵地磨蹭起了他的小腿。
      “喵~”
      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明明还很抗拒他的,现在却又主动接近他了……是因为,在血液里尝到了他的味道所以认出他来了的关系吗?

      ******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我也有在照顾它,可它却只亲近你一个人呢,微妙地感觉有些妒忌你啊,洛基。”
      几日后,巴德尔瞧着小猫对洛基的黏乎劲儿曾这么笑言过。
      “说什么傻话,还不是因为你平地上都会摔倒太冒失了,所以它才不敢接近你的吧!”
      话是这么说,而事实上,对于猫咪连光神吸引别人的能力都能够无视、只亲赖自己这个被众神仇恨憎恶的存在,洛基隐隐觉得很高兴,甚至,心底甚至希望过它以后也只要亲近自己一个人就好。

      日子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过了三个多月,在这三个多月里,他藉由巴德尔又认识了托尔,终于不再只是孤独一个人。
      三个多月后的某天,一直对洛基虎视眈眈的众神终于找到了机会,将他围追堵截,几乎逼至绝境。
      在他重伤濒临昏迷的时候,他看见巴德尔一脸惊吓地跌跌撞撞跑来,在看到他的时候又努力镇定下来,然后,面对着一众神明,巴德尔……暴走了。
      在他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巴德尔忘记了暴走时期发生的事情,不失为是件好事,他紧紧抱住巴德尔,心底涌现出无尽的感激。
      炫目却冰冷的极光,荒芜而连绵起伏的山岭。没有人陪伴,没有人理睬,被他人憎恨,同时也憎恨着他人。
      洛基原以为,他将在那个绝对孤独的深渊里,度过漫长而无限的时间。
      而巴德尔,将他从那个深渊里解救了出来。

      然而,下一秒,巴德尔的话却又将他打进了另一个深谷。
      “洛基,我刚刚,一不小心看到了绿变成人形!”
      绿,那是他和巴德尔一起为小猫取的名字,因为它的双瞳是相当纯粹而美丽的绿色。
      “我急着跑来想告诉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失去了意识,醒过来的时候,人形的绿浑身是血地倒在你身前!我想……她可能是为了救你……”
      “什么!那它现在在哪里?!”
      事态紧急,洛基连追究绿为什么会变成人形的念头都没生出来。
      “它……”
      洛基忍不住催促:“巴德尔!”
      巴德尔悲伤地抿了抿唇:“你醒过来之前,在我面前……化成了光点……”

      如遭雷击。
      早在巴德尔之前,受伤的绿就是第一个愿意亲近他的生物。
      甚至,能够遇到巴德尔,和巴德尔成为朋友,也是为了给绿找草药的关系。
      绿除了他之外不亲近任何人,可以说,绿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真正正属于他的存在。
      在洛基的心里,绿的重要性,跟巴德尔不相上下,甚至略胜一筹。
      但是,这样重要的绿,却为了保护他……死了。
      更甚至他连它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到。

      绿……

      ******
      后来,原本重要性甚至胜过巴德尔的绿在洛基的脑海中身影越来越淡;
      后来,洛基渐渐忘记了和绿相遇、相处的点滴,也忘记了当初初闻绿死讯时的心痛;
      后来,洛基偶尔兴起想追溯和巴德尔相遇的契机时,只模糊有着些微的影像,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初去采草药的目的为何;
      后来,洛基终于彻底不再记起关于绿的一丝一毫,而是把握现在、率性人生,并且珍惜着巴德尔和托尔这两位挚友……

      而再后来。
      从诸神学园归来后的洛基重新回到了当年的居所。
      望着百年来依旧荒芜苍凉阴暗冰冷的洞穴,邪气的神明忽而抚上了额头,轻轻摩挲。
      嘴角轻动,若有似无,叹息般一声轻轻揉碎、缓缓消散在了空气里。
      “幸好……”
      “……你还活着。”

      ——记忆の种子之洛基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记忆の种子之洛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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