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客栈》孤独的风

54、前奏 下

　　何烟寒何故出现在东阳？
　　这原因之一当然是因为郑兮，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乔松晋。
　　前阵子，明玉山庄和凌霄门联名，集合了所有反对乔松晋的各个门派，另建了一个武林盟与之抗衡。
　　结果经过前段时间的一次对战，落败的乔松晋收敛很多。
　　但何放和苏远并不相信他会就这么算了，于是派人日夜跟踪他之后发现，乔松晋秘密带领一干部众前往东阳，似乎要准备干一番大事。
　　于是，何烟寒自动请缨，跟踪乔松晋一同前往。
　　应该也算是假公济私吧。
　　自从听到了南翼皇帝要亲自来嘉新要人的消息，何烟寒便日夜坐立不安，乱发脾气，直到何苏两家人都看不下去了，这才准他离开。

　　“乔松晋？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
　　看来皇帝对江湖上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
　　“启禀皇上，正是此人。”直直站在皇帝面前，何烟寒答道。
　　对面前这男子打量片刻后，郑浩心中便有了底。
　　之前虽只是听别人说，可他对与何烟寒背景品性已然猜得个八九不离十。
　　如今此人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对于这个在面对国家最高统治者时也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男子，他还颇为欣赏。
　　何烟寒作风正派有担当，最重要的是对皇姐一往情深。
　　做他姐夫，还算合格。
　　“会在这个关头进东阳城，莫非……”石雨均沉思片刻，“看来此人这番入城动机并不单纯。”
　　“另外，乔松晋近来不知修习了何种功夫，武功奇高，前阵子我爹和苏庄主二人联手才勉强压制下他。”
　　“什么？他果真如此厉害？”石雨均皱眉。
　　这么厉害的人，若是有心来行刺皇上，那……
　　“所以，望皇上恩准烟寒留在宫中，以测万全。”
　　“……”
　　新皇细细的盯了他片刻，然后笑得奸诈，“恐怕何公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回禀皇上，何烟寒不敢隐瞒。天和公主已是我妻，身为相公，保护妻子和她的家人，当为己责。”
　　“好！”
　　郑浩一拍桌子，“冲你这句话，朕就应了皇姐跟你的婚事，相信这也是皇姐她希望的。”
　　“谢皇上！”
　　“何烟寒跪下听封。”
　　“草民在。”
　　“朕封你为御前带刀侍卫，归近卫统领麾下。”
　　“遵旨！”

　　“祭天？”郑馨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个时候祭天，皇帝哥哥不是开玩笑吧？”
　　“馨儿。”郑兮见妹妹如此夸张可爱的表情，不禁笑开了。
　　“哇！”郑馨这一看，可不得了。
　　“姐姐，以前我已经觉得你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了，怎么今天这一看，姐姐你简直都不像凡人，像个仙子了呢！”
　　这话一出，郑兮整个脸都像火烧了一般，红得宛如天边朝霞。
　　“呵呵——皇姐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是吧皇姐？”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儿的郑浩笑嘻嘻的走进来。
　　现在的郑浩身为一国之君，已经完全不用再服毒装弱，锋芒尽藏。
　　“皇上！”本来就脸皮薄得可以的郑兮这下可有些恼了。
　　“是是是，朕的错朕的错。朕这次可是特别过来告诉皇姐，何烟寒现为御前带刀侍卫，以后皇姐若想要召见他，下令便是。”
　　轰！
　　郑兮觉得脸都快烧着了，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往内殿里走。
　　“皇姐皇姐！”
　　郑浩忙上前拦住她。
　　哎，看来有些过了。
　　“皇姐，都是朕不对，你消消气。”
　　郑兮见他示弱，不不好意思发脾气，只好红着脸再坐了下来。
　　一失足成千古恨。
　　昨夜之事，实乃一时忘情，可也让别人看了笑话，唉，都是把持不住的下场啊！
　　虽然知晓这件事的只有那么几个，可……可……自己怎么就那么不知检点……
　　“皇姐，先别胡思乱想。”郑浩一看自家姐姐那变幻莫测的表情，便知她在想何事，强忍住笑意，他开口唤回了郑兮的思绪。
　　“十日之后便是祭祀大典。而照行程来算，南翼皇帝应该也会到场。雷硕在嘉新呆的这段时日，还请皇姐多加忍耐。”
　　“郑兮明白。”一下微白了脸色，郑兮回道。
　　“皇姐，相信朕。无论如何，朕也绝不会将皇姐交给他！”话音一出，龙威顿生。
　　雷硕，我嘉新也不是那么容易任人宰割的！
　　*****
　　“皇上……”
　　“我已不再是皇帝了……四弟，当年宫中争斗，只剩下我们两个皇子相依为命，我真的希望，当年的事不会发生在我的孩子们身上。”卸下江山重担的郑麟此刻百感交集。
　　“大哥，你放心吧。我定会尽力保存皇室血脉。”点点头，郑炎对一边的裴姝玉道，“大嫂，我大哥他就交给你了。”
　　“恩，小叔放心。”裴姝玉笑应。
　　“那我们现在该往何处？”郑麟疑惑，问石飞。
　　“老爷。”石飞走上前来，回道，“请老爷和夫人先到竹县落脚。”
　　“竹县？”郑麟一听，脸上挂起一丝微笑，“莫非是石飞你的娘子所在之处？”
　　“正、正是。”石飞难得结巴了一回，好像这还是第一次从他人口中听到娘子一说。
　　见石飞有些不自在，郑炎则颇为主动的上前，微笑道：“大哥，她可不只是石飞的娘子，也是四弟的义女阿。”
　　“呵呵，知道知道，她的大名，我可是不只一次听说呢。”
　　“因为现下暗堡除了在竹县这地方安置的人较多之外，其他的部下都是四散各地，所以大哥你还是先跟大嫂一起到竹县赞住一段时日，待武相之事了解，天下太平，大哥再带着大嫂游山玩水如何？”
　　“如此甚好。”
　　“那么，请大哥大嫂启程吧。”
　　“好，你们也都保重。”
　　道别后，二人上了马车，放下车帘，感觉马车慢慢向前移动，裴姝玉不禁低下头，靠在郑麟肩膀，牵住他的左手。
　　“我从未想过还能跟你到宫墙外，过上平民百姓的生活。”
　　抬起右手轻抚着裴姝玉的脸，郑麟笑道：“我们呐，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在一起生活，你想过怎样的日子，咱们都过怎样的日子……”

　　相对于皇宫，武相府则是乌云罩顶。
　　一大早，顶顶官轿停在门口处，直到掌灯时分，各官员们才一一离开。
　　“舅舅……其实我……”郑姚之出了一身冷汗。
　　“姚之你先回去吧，我和乔门主还有要事相谈。到祭天之前，一切安排妥当，我自会给你消息。”
　　说完，武宏碁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室，留下郑姚之一人在原地呆站许久。
　　半晌后，郑姚之也同其他官员们一样，哆哆嗦嗦的离开了武府。
　　随着轿子的上下起伏，他的心也在忐忑不安。
　　母后和舅舅要造反逼宫，将他推上皇位，但若失败，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说实话，他郑姚之还真没这胆子。
　　不过或许舅舅说得对，现在他都已经被软禁在东阳了，日后等到那家伙的皇位坐稳，还不知道会如何对付他。
　　所谓，先下手为强……
　　“王爷，请下轿。”

　　走进内院，美人笑得如花似玉，迎面而来，让烦躁了一整天的郑姚之心情也变好许多。
　　“王爷今天一整天都不在，让秋水好生寂寞呢。”偎依在郑姚之怀里，碧秋水犹带三分委屈。
　　“都是本王不好，冷落了美人，让本王好好补偿你可好？”
　　“王爷真坏。”
　　“咦？小翠呢？”一边搂着碧秋水往卧室走，郑姚之这一路上都没见到他的贴身婢女小翠。
　　话说这丫头的床上功夫甚是不错。
　　碧秋水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她呀，今天早上没来服侍我，结果我去找她的时候发现……”
　　“发现什么？”
　　“发现她和一个男人光着身子睡在一起。”
　　“什么！竟有此事？”郑姚之一听大怒。
　　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碰过的女人，竟然背着跟别人偷情？
　　“她现在在哪儿？”
　　“为了保存王府的声誉，我已经给了五十两银子，让她出府去了。”
　　“美人真是心地善良，若是本王，一定得扒了他们的皮再丢出去！”
　　“王爷~如此良辰美景，莫非王爷忍心辜负了么？”月光之下，美人扬起媚笑，双眸缕缕波光浮动，看得郑姚之手痒，心也痒。
　　“放心，春宵一刻值千金，本王可懂啊。”说着说着，便扑了上去。
　　门被侍女们关上，掩住了房中的淫言秽语。
　　“小翠她不是……”
　　“嘘……别再在府中提起她的名字，难道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秋水姑娘的手段么？”
　　“可小翠不仅给刺瞎了双眼，还被一群乞丐劫了去……她毕竟和王爷有过……”
　　“听着，别怪姐姐没教你，别再提这两个字，否则可不保证你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明、明白！我明白了……”
　　*****
　　客栈里，气氛可就轻松多了。
　　因为怀疑是先前店里稍显沉重的气氛让若水产生了很大的心理压力，所以现在客栈上下总动员，所有人都一致面带微笑。
　　有时大家一起聊天，这话题也尽量往轻松了去。
　　日子天天过去，两位准妈妈的肚子是越来越大，现在，大家可是严禁二人外出。套句夜明珠的话，唯一给放风的地方就是那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了。
　　还是如画贴心。
　　从东阳回来，她就恢复了工作，包括去给孩子们上课。
　　有时下课后，她会让一些孩子过来闹腾闹腾，让夜明珠和关若水二人不至于那么寂寞无趣。
　　而每当孩子们好奇的在她们大大的肚皮上用手轻摸，还贴上去听动静时，关若水脸上便会充满了温柔的笑意。
　　晚饭时，不请自来的韩越依旧向大家传达各类消息。
　　“为什么祭祀就得停业一天？”夜明珠不解。
　　“这是嘉新朝廷的规矩啊，小姐你不知道么？”林如画有些奇怪的问。
　　“呃……我、我以前一直都在个小地方，那边可能管得不那么严……哈哈……”
　　“原来如此。那么算起来，这次祭祀，南翼皇帝也会到场咯？”林如画偏头望向韩越。
　　“恩，明天南翼皇帝的马车队就会经过竹县，大概再过个五天就会到达东阳。而祭祀是十天之后，我想南翼皇帝应该去吧。”
　　“那韩捕头明天就不过来了？”小三问了一句，看看明日是否要为韩越准备饭菜。看上去，小三早已经视韩大捕头为店中一员了。
　　“不了不了。明天忙得很呐，我只求那皇帝早些平平安安的离开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说真的，他怎么会忽然亲自跑到嘉新来？”夜明珠再度开口。
　　这一国元首跑到别国首都，放到她那时代都是一件极端危险的事情，可这南翼皇帝倒好，还偏选在嘉新内乱的时候跑来。
　　他是不是活腻了？
　　“据说他是为了和咱们的新帝一起讨论对付西漠的事。”
　　“真是这样么？不是说他是为了天和公主才来的？”
　　“不会吧。”叶勇也难得插嘴上来，“只为了一个公主而来？这南翼皇帝也太好色了吧。”
　　刚说完，一根筷子就飞到了他的脑门上。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崔穆安瞪了他一眼。
　　这个鲁汉子，怎么没一句好话？
　　她身边，谢宝儿很自觉的又为她递上了一根竹筷。
　　“他要是这么好色无为，咱们嘉新还用得着去拉拢南翼么？咱们华韵公主还能送过去么？笨蛋！”
　　“你说啥？”
　　“说你！怎么了？”
　　“阿勇……”
　　“安姐姐……”
　　“别打！诶！饭撒了饭撒了……”
　　就在大家讨论得是热火朝天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到桌子下，关若水的一双手捏得紧紧的，冰冷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