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文大陆英雄纪》幻幻青莲

36、冰

　　冰推开厚重的门，一阵强烈的寒气从里面一下子溢了出来，同时还带着一种奇怪的味道，似乎是沉积了很久的腐味。同时，还有一种淡淡的，缱绻柔美的花香掺乎在其中，形成了一种极为奇怪的味道。跟外面隧道的狭窄相比，这里面的空间很宽阔，从深处传来的哀叫声与金属的撞击声在空间中无限回响，使这片阴暗显得更加阴森恐怖。即使是沉着冷静如冰，这时候也不由得变了脸色。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望向山洞的深处，山洞在最里面拐向另一个方向，那一头亮着微弱的火光，也照亮了拐角的那一处。摇曳的光影中，可以看到在拐角附近堆放着的几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似乎关着什么生物，哀叫声与撞击声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他放开扶着门板的手，原本应该迟钝笨重的铁门板无声无息地合上，却在嵌入门框的一瞬间发出了沉重的响声，甚至震的几块小石头从洞顶上落了下来。
　　“又送原料来了？”冰本以为发出了那么大的声音会惊动很多人，可是里面的人却似乎没有半点警惕。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山洞拐角那一边传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缓慢拖动的脚步声。然后，从拐角处走出来一个穿着一身邋邋遢遢的灰色外衣的人，凌乱的头发与胡子挡去了多半张脸，让人看不出他的年龄。“有新的原料了？快拿过来，试试这种新药……咦？”他看见门口只站着一个人，缓缓朝他走过来，才意识到不对。“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原料呢？”
　　“原料？”冰慢步走近，逐渐可以看清那几只铁笼。笼子里匍匐着不知什么生物，比人略高些，似乎是一些怪兽，趴在精铁打造的铁栏上，不耐烦地抓挠着栏杆。从喉咙中传出低低的压抑吼声，带着几分威吓与嗜血的气味，在那种奇异的花香中愈发鲜明。随着他的走近，走出来的人也看清了他。颜色鲜亮的衣服，整齐束好的长发，显得温文尔雅的单片眼镜，全身上下，没一丝盗匪气息。“不对，你不是丹姆的人吧？难道你是上面派来的？”
　　“我……”冰正要说什么，又一个人从拐角那一头走了出来：“上面派来的？他……”他看了一眼冰的打扮，一下子脸色大变朝后退去。冰警觉地发现了他表情的变化，突然加速冲上去。可还是那个人的动作比较快先退到了墙边，用力拉下一个把手。在拐角的洞顶处忽然传来了生锈的链条转动声，强烈的危机预感一下子蹿上了冰的大脑，驱使他在冲到那两个人前面三四步的地方猛然停住了脚步。同一刻，就在他眼前，粗大的铁栅门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地上，尖锐的尖端深深刺入岩石中。如果正好有人站在下面，必然会被钉在栅门上，死得惨得无以复加。同时，一道同样的铁门也在山洞的入口处落了下来，把冰和那些铁笼子一起关在两扇铁门中间。透过坚硬的铁柱，冰看见又有三四个人从拐角那一头跑出来，隔着栏杆看着他。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看起来都好久没有打理过自己，头发胡子都乱七八糟，在乱发中露出的眼睛闪着野兽一般疯狂的光芒。那光芒刺眼的让冰也觉得不安，仿佛是食人族在打量他身上哪一处的肉会比较可口一般。
　　“你是侵入者！对不对！”没有任何理由，那个拉下把手的人疯狂地指着冰大吼，同时把放在角落的一个比较小的火盆压灭掉。他的行为引起了冰的疑惑，虽然他也的确没猜错，冰装出一副迷惑的样子，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把栅栏放下来？”
　　“别装了，如果你不是，就把证明拿出来！”那个人的质问非常切中要点，冰当然不可能拿得出来任何证明。他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处理问题。这个时候，他旁边的一个铁笼中关的怪兽猛然嘶吼了一声，爪子重重地拍打在笼子上，系住四肢的锁链互相撞击，发出沉重的碰撞声，在山洞中回响震荡着。离得较近的冰感觉地面都在震动，可以想象那只怪兽有多大的力气。最可怕的是，这种怪兽不是一只，而是……冰不着声色地扫视周围，在微弱的光下，他看到了六只笼子，每只笼子里，都锁着一头怪兽，原本匍匐的怪兽有的趴在栏杆上，大部分仍是匍匐在地上，低低地喘息着，却用力抓挠着地面，时或传来一两声压抑的吼叫，不复刚才的伏帖。这时候，冰忽然注意到，一直弥漫在空气中的奇异花香，不知何时居然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苏生香！一下子，刚才那种花香的真实名称出现在冰的脑海里。同时出现的还有《青之贤者&；#8226；大陆异闻录之药物卷》中的记录：“苏生香，采萝曳草、挲盏花、暗香螺，配合特定咒语催化，混合研碎而成。气味馨香，闻之使人昏昏欲睡，长期使用会导致上瘾，逐渐失去神经控制力，表现为慵懒，浑身无力，神志不清，整日昏睡。一旦断用会导致疯狂，无差别攻击周围生物，破坏周围环境。继续使用会导致死亡。根据现有研究结果，对大陆上大部分生物有效……”
　　刚才那个人熄灭的火盆难道是在焚烧苏生香？！在这里点苏生香，是为了……冰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这个时候，旁边的铁笼子里囚着的怪兽都恢复了精神，隔着坚固的栅栏，朝着离他们最近的青年吼叫着，低沉而嘶哑的吼声在空间中回荡着，交织成一片死亡的威胁。栅栏外那个拉下把手的人手又搭上了旁边另一个把手，同时大声招呼着其他同伴：“测试改到现在做！难得有合适的试验品！”而他的助手们也连忙跑到他旁边，睁大了眼睛准备看铁栏之后即将发生的血腥惨剧。在怪兽的咆哮声和人尖锐的叫喊声中，被同类当戏看的青年清澄俊美的脸上，优雅的笑容没有丝毫动摇，眼神中都没有半点怒火。声音不高，可是在一片声音的狂潮交响中却那样清晰，仿如其他一切声音都只是陪衬——
　　“试验品？好歹我也是半个魔法师，你们真的确定，你们有办法让一个魔法力量的操控者作试验品？”
　　对面那个摁着把手的男人冷笑地看着他，与其说是轻视，倒不如说是嘲讽：“那又怎么样？你们不是自称能毁天灭地吗？在这里给我毁灭看看啊？我可告诉你，这座山里面全是地道，只要你随便用什么大魔法就是山崩，我们死了，你也别想活！”他大笑着拉下把手，安置在洞顶的机关拉动铁链，带着囚禁怪兽们的铁笼慢慢升起，将文弱的贤者和六只嗜血的凶猛怪兽关在了一起！“大家都看好了！让我们来看看高贵的魔法师要怎么对付我们这些孩子，看看这些嘲笑我们的家伙怎么死的！！”他的话语中，恶意明显得不容错视，虽然他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激动，但正是这种态度更为可怕。
　　从对方的话语中，冰听出了很有趣的东西。但是领头的人的话的确打消了冰用大魔法的想法——不管怎么说，如果这座山塌掉，他会不会死姑且不论，外面的大陆十大美景之一——水鸣琴是绝对保不住了。想到这一点，冰就觉得还是自己死来得比较好。由这一点看来，貌似思维模式正常的冰也是人不可貌相……冰拔出了剑，趁着怪兽们还惊讶于自己忽然获得的自由，茫然地在原地打圈的时候，先跃向了一只离得最近的怪兽。那只怪兽及时反应了过来，前肢猛然抬起，朝着持剑冲上来的冰迎面扑上，尖锐的爪子朝着他当头盖下。由于刚才这只怪兽是伏着的，导致冰挥剑的角度过低，无法真正杀死这只怪兽。但是如果来不及招架的话，他自己却可能被怪兽拍碎脑袋。冰用力一抬肩，剑刃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对勾，斜斜地朝他的右上方扫去，正好结结实实地切在从上方压下的怪兽爪子上。两者交撞，怪兽的爪子上多了一道半寸许的创口，却在剑刃上带起了一溜火花。冰乘着那一挥的势头冲过怪兽身侧，紧接着一旋身，借助旋转的力道，带着火焰的剑锋又在怪兽的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灼烧创口。按理说，一举建功，冰应该轻松才是，可是他的表情却凝重起来，紧张地看着那只已然被他重伤的怪兽。
　　“吼——”低沉的吼声从受创的怪兽喉咙里挤出，怪兽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使他受伤的人类青年，背后被撕裂了长长的伤口，火焰灼烧着，它却感觉不到半点痛苦。只有抓不到猎物的不满和闻不到喜欢味道的焦躁混合在一起，让它只想把这个人类撕碎。这个时候，其他几只怪兽也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变化，将注意力转向了周围看起来最弱小的猎物——和它们同样被关在栅栏里的人。根据刚才那一个回合的感觉，这些怪兽有相当的智能，皮也相当厚，他的攻击留下的伤口不到预想的四分之三，而且，它们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偏巧冰的剑不同于雷克的大剑，要砍断这些四肢都有普通男子两倍粗细的怪兽的肢体极其困难。感觉到原本离得较远的几只怪兽虎视眈眈地望着他，冰知道，如果他再不把眼前这一只解决掉，他就死定了。
　　也许是怕同类夺走了食物，那只刚刚被砍伤的怪兽迅捷地扑了上来。冰却单手提剑，像呆了似的一动不动。在怪兽冲到他面前，爪子就要拍在他的肩臂上的前一瞬，踩着轻快的步伐滑向了右侧，空出来的左手顺势朝着怪兽的颈下按上。一瞬间手指间的蓝光化作纯白冰花，将那里的整片毛发皮肉都冻成一片寒冷的冰凌！冰并不指望凭借这一招杀死这只怪兽，真正的杀招在后面——右手中长剑上燃烧的火焰越发鲜亮，在暂时吓阻了其他将要扑过来的怪兽的同时，从怪兽身前收回的左手与右手一起握住剑柄，在带动整个身体绕了一个大回环后，剑身上的火焰拉成了一道灿烂的焰弧，狠狠地撞击上了怪兽脖颈处刚刚被冰封的部分。厚韧的皮肤肌肉被冰冻，失去了韧性，被剑刃轻易地切开。火焰则在伤口深处暴烈的喷涌着。将内部的血肉烤得一干二净。怪兽的头颅顺着剑势飞了出去，身体却还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才轰然倒下。
　　周围的五只怪兽谨慎地看着冰手中火焰喷薄的长剑。但是冰感觉得到，它们虽然还怕火，但是火却不能真正吓阻它们，此刻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发起攻击。他将剑斜护身前，深吸了一口气，随时准备闪避开集中的攻击进行游斗。果然，下一刻，五只怪兽一起朝着他扑了上来。可是奇怪的是，他本来应该及时闪避开的，以怪兽们攻击的集中程度，他也可以避开风头形成短暂的一对一局面的，可是他却像是失了神似的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那把剑，等怪兽眼看就要扑到他才回过神来，就在栅栏外的“观察员”们嘲笑的眼神中，被五只凶猛嗜血的怪兽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