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夏目友人帐]光夏》奶油蔷薇

118、十三 神是为了成全你

　　光和佐为从前就很习惯一起通勤，只是现在，佐为总会引来些不必要的目光（佐为：“他们为什么都盯着我看？呜呜，我又不是可怕的妖怪。”光：“如果你真是妖怪，他们就看不见你了。”），后来，佐为才慢慢学会不在意。

　　窗外，城市的风景随着列车开动而流逝。蓝色的晴空一览无遗，云层下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东京的街景和四年前比起来，除了电车轨道逐年增多，其实并无不同。只是，原本在光眼里略显乏味拥挤的都市迷宫，现在看来却有种十分宝贵的热闹繁华。

　　“佐为，我下个月去考驾照。”光对佐为说，“等你考上职业棋士，我们就买一台车。那我们就不用挤电车通勤了。”

　　“像绪方先生那样的红色小车吗？”佐为兴奋地摇着袖子，“从前看他驾驶，小亮坐在旁边，很潇洒的样子呢！”

　　“呃，我可不会买红色的车子。”据说绪方那台车是由梨子选的颜色……（绪方忍耐到现在也挺不简单的……）

　　佐为特别期待。“有没有黑白颜色的车子？”

　　“噗，你以为是斑马吗？”

　　到了棋院，光特地留意了一下停车场。原本早早就停在那里的红色小车，此时却不见踪影。

　　佐为也留意到了，脸上满是愁容。两人面面相觑：“呐，光，由梨子不会不来了吧？”

　　光摇头，却也担忧：“由梨子只是说说而已吧？”但是，打她电话，一直忙音。

　　光和佐为一路交谈着走向对局室。一路上有许多向佐为鞠躬的棋手和院生，佐为不断说“请不必如此”并加以回礼，但不论如何都无法阻止这种状况。

　　就连筱田老师也向佐为鞠躬了。这令佐为很困扰。

　　“职业棋士考试每天都这样，和我对局的大家都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有些孩子，还没对局，甚至就发抖着哭了。”

　　佐为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甚至是难过的。他难以消受地揉了揉额头。

　　“我只想下出最好的棋局，并不希望大家畏惧地坐到棋盘前啊。”

　　哪怕是职业棋士选拔初赛，佐为旁边总会有高段棋手观战。这对不擅应战的孩子们来说，确实是个挺大的打击。绪方精次的预言成为现实，佐为在职业棋士初赛的对手，好像都无法发挥出他们应有的实力。

　　“这是他们自己需要面对的问题。”休息室里，光对佐为说。光肯定周围的孩子都听见了他的话，毕竟两人作为高手都挺引人注目的。

　　“无法战胜对高手的畏惧，就无法成为真正的棋士。”光煞有介事地说。

　　经过休息室的伊角听见光一本正经地说这话，立刻笑了出来。他温和的笑容缓和了紧张的气氛。佐为似乎也被光逗笑了，却无法掩饰脸上的一丝不安。

　　佐为就是这样，总是无法不在意旁人，尤其是对围棋怀有热情的孩子。

　　对局室里，那些投落在佐为身上的目光，有的是非常坦白的崇拜，有的是无法掩饰的恐惧。它们汇聚成某种让佐为、也让光不适的重量，怎么也卸不下来。

　　光在想，他当初不加考虑地公布佐为是 sai 的消息，是不是做错了？

　　“你很担心藤原先生吧。”对局铃声起，光回到休息室里。伊角给他端来一杯热茶，“这些日子，辛苦了。”

　　光向伊角道谢，呷了一口茶。在伊角面前，总能放轻松下来。

　　“我怎么会担心佐为？”光嘴硬道，“这世上最不需要担心的家伙就是他。”

　　伊角笑了。他在光身边坐下：“进藤，你这语气，真不像藤原先生的弟子。”

　　“是没办法才解释成那样的。”

　　光的脑海里忽然爆出了夏目说的“宠物和饲主的关系”……

　　“对于我来说，藤原先生出现在职业棋坛，是十分振奋人心的消息。”伊角的眼里是光熟悉的热情。

　　“我也这么想。”光叹了一口气，“只是……你知道的，不是所有人看待围棋的眼光，都像我们那么单纯。”

　　“单纯也好，不单纯也好，围棋上的输赢是分明的。输不是过错，赢就更不是了。”

　　伊角的声音如泉水般沁入光的心里。

　　“伊角，我害怕。”光诚实地说，“比我自己考职业围棋时害怕得多。我怕自己保护不了他……你明白么？”

　　“我当然明白。但是，忧虑不能使未来更好。倒不如下好眼下的每一盘棋，同时期待藤原先生复出给我们带来的惊喜。”

　　“你说得对。”光认同地点头，“谢谢你，伊角。”

　　伊角忽然微微一笑：“进藤，这些日子以来，你令我刮目相看不少呢。”

　　“哦？”

　　“我没有想到，取得天元头衔的你，身上感觉不到一丝骄傲。”

　　开玩笑，每晚被佐为杀得片甲不留，谁还能骄傲起来。光腹诽道。

　　“对了，和谷一直有个问题。现在我替他一起问你。”

　　“你问……欸，他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当然不会。只是你总是和藤原先生一起出现，和谷问不出口。”伊角笑道。

　　“哦？”光顿时好奇，“是和佐为有关的问题咯？”

　　“是啊。他想问你，很久以前，在网络上 sai 对 zelda 说的‘我很强吧’，是不是你打的。”

　　好你个和谷，这么久了还一直记仇。

　　“好啦，是我打的。”光痛快地承认道，“佐为那时还不会打字。”他后来还是跟夏目学的。

　　光又补上一句，“和谷不爽就叫他出来揍我，别一直跟我不说话就行。”

　　离开棋院时，光站在对局室前好一会儿。孩子和成人都跪坐在棋盘前，脸上不约而同都是肃穆的神情。金石之音不绝，仿佛从远古持续到了今天。

　　那一刻时光如镜倒影，光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以及在他身后的佐为。

　　千年不变的日光，照进寂静的室内。尘埃不受限制地飞舞，像银河里的浩瀚星球。其中有几颗，脱离了寻常时空的轨道，落到了水紫色的长发上。

　　仿佛是感应到了光的视线，佐为抬起了头。他向光温柔一笑。怀念的笑颜，带着浮光的暖意。

　　那一刻，光明白了。

　　原来他一路走来，光与影的反射与相投，那些值得铭记的交汇与碰撞，原都只是为了千年后的这一刹那。

　　佐为，神并不是要你成全我。神要成全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