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九章 ...
-
９
尽管黑棋次次组织进攻，却无法打入白棋的领地，反倒是白棋将黑棋逼到只剩下右下角的实地，黑棋依旧没有任何的退意越挫越勇，那种固执的战意深深的触动着伊千娜的心。
在她的记忆里有很多场比赛比这盘棋的情势更为艰险、差距更为悬殊、攻击更为猛烈。但没有一盘棋，应该是说没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像安城华八段一样能够坚持不懈不放过任何机会的攻击，那种发自内心对围棋的热忱是前所未有的；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向李敏治九段一样能够不小看对手任何举措、不放纵任何赢棋的阻碍，那种耿直而无愧于心对围棋的尊重是空前绝伦的，黑方寻找的是机会、是意外而白方应对的是谨慎、是积极。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能够久站棋坛而屹立不摇的原因吧！」伊千娜在心里感叹。
前一世坚持的十几年的围棋在现在的她的眼里只是个笑话，那些自以为是的委曲求全其实都是不需要的，真正热爱围棋的人又如何会去在意是输是赢？只要能继续下棋那就是一种幸福，自己不是遗失了热情而是从来都没有，虽然之前的几年已经努力的去弭补，但是还不够！还不够！
在别人眼里的她是个天才，但是棋界里不乏天才，儿时了了的人很多但长大后成材的却是凤毛麟角，前世她的眼界被压抑在底层，而今世的她因为自满而忘了若是一直停滞不前被超越的将会是她。
伊千娜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公寓的，她没有打谱、做题、下棋只是静静的坐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知多久，伊千娜才堪堪回过神来。
「千娜，我到楼下了。」电话里的声音让伊千娜彻底清醒，金太太？
「我们的约不是明天吗？」今天不是５月１６号吗？
「….千娜，今天５月１７号。」这孩子除了围棋以外的记忆力都不太好。
「……」我发呆了一天吗？伊千娜摸摸肚子，难怪会那么饿。
「请等我一下。」伊千娜急冲冲的冲进浴室，尽量将自己打理得不要那么狼狈。
＊＊＊＊＊
两人在车上都沉默无话，金英熙是紧张的，伊千娜是她照看了五年多的孩子，但除了在医院的时候的一些基本的安排，基本上伊千娜都不需要她担心，千娜就像一夜长大似的，没有任何违和的用着她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向着金英熙说「我要下围棋。」这句话的时候，金英熙先是错愕厌恶围棋的哥哥的孩子应该接触不到围棋的，后是释然身为父亲的孙子怎么会没有发现围棋的魅力？
金英熙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伊千娜她们之间的关系，她与父亲并不希望这些事情影响到伊千娜，毕竟伊千娜的身边并没有亲密关系的长辈能够引导，金英熙和金世秀都害怕被伊千娜知道真相之后变得偏激，就像…当年的哥哥一样。
伊千娜明显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身旁的金太太一直在不安、紧张其实就足以证明她将要面对的人是谁。
「到了，下车吧。」金英熙将车停在一座安静而庄严的古宅。
「好的。」伊千娜朝四周望了望，这就是父亲长大的地方吗？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入屋内，棋子与棋盘碰撞的声音传进了伊千娜的耳朵。
「这里可以下成这样，既可攻也可守。」这是个苍老的声音。
「但是我下在这里不但打入您的大龙还封死您这一片黑子的发展。」这是个年轻人的声音。
「哈哈哈！很好！很好！」苍老而爽朗的笑声，让伊千娜不禁在心理勾勒起金世秀的形象，她曾经在棋刊、照片上看过这个人却没有任何感觉，棋谱倒是看的很多，而如今她开始对这个人有了印象从声音到影像、从眼神到气质都联系了起来，这就是血缘的强大吗？
「父亲，人来了。」金英熙并不知道该如何在别人面前称呼伊千娜，即使那人是和父亲如同亲人的高永夏。
「金老师、高老师您好。」伊千娜坦然的打了声招呼。
「千娜你来了！我们来下一盘吧！」自然的打了声招呼，不是聊天、叙旧而是下棋，难道我之前都白担心了？金英熙在心里（吐槽？）想：果然下围棋的人作风跟正常人都不一样。
「好的。」伊千娜理所当然的坐下，将棋盒摆到左方。
「我让你两子，可以吧！」金世秀淡淡的瞟了眼伊千娜的右手，肯定的询问道。
喂喂！老爸你不该是要温情的询问你孙女的伤是怎么来的吗？怎么可以这么淡定？难道下棋的人关心人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好的。」伊千娜也不矫情的用左手执起黑子挂了两颗星。
黑棋走的柔和而白棋应对的沉稳，双方都准备慢慢磨、下细棋。
伊千娜刚进屋的时候高永夏并没有多加在意，毕竟常有人前来拜访老师，但是老师与伊千娜之间的相处并不像外人，很少小辈在老师的气场之下没有畏缩、震慑，熟捻的对话、自然的对奕就好像他们已经一起下了无数场棋。
在高永夏拜入金世秀门下十几年之中这是第一次在老师这里看过伊千娜，如果伊千娜和老师有关系那么老师怎么没有跟他提过？
这时的黑棋和白棋对峙，情势已经怒剑拔张趋于白热化，而首先打破僵局的是白棋，白棋攻入黑棋的腹地将黑棋硬生生切成两半。
金世秀对于能和伊千娜相处的那么自然（？）感到惊讶，同时也感到欣慰，他跟儿子的水火不容已经成为了他一生中不可抹灭的遗憾，儿子不喜围棋的原因让他无法接受，明明曾经那么喜爱明明拥有的天份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高，却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与前妻离婚，让儿子开始恨起他这个父亲更恨起了围棋。
与孙女的相处是舒服的，只是…为何会那么顺利？是因为天生的血缘亲近？还是这孩子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黑棋看起来并不着急，将势力引到左上方，并没有和白棋起冲突的意思，只是白棋也黏了上来，双方在左方产生了激烈的战斗，突然黑棋一个回马枪杀入了白棋的大龙。
其实认亲人这种是真的是一回生二回熟的技术活，伊千娜对于似乎没有要认回自己的金世秀她更是没有压力，毕竟还有一个高永夏，金世秀总不会在自己徒弟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伊千娜说：「你是我孙女」之类的话吧？那太狗血了！
伊千娜并不知道之后金世秀会有什么动作，只是…现在的他应该不会告诉自己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伊千娜也不会说些什么，对于未知的亲人她不会强求（苏了？）。
白棋轻松挡掉黑棋的进攻，将黑棋的中央阵地打得七零八落的，而黑棋也不是省油的灯，从外围包覆白棋虽缺乏实地但仍生机蓬勃。
伊泽熙离开家的时候金英熙还不满４岁不懂离别的意义，要不是十岁时遇见了哥哥并且死缠烂打得赖着他，说不定现在的金英熙早已忘记了自己还有个亲人。
金英熙没有围棋天份也不热爱围棋，有高永夏继承父亲的衣钵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是在父亲的心中哥哥是他永远的遗憾，一开始会答应收永夏为徒弟也许就是因为那时倔强不服输的表情和小时候的哥哥重合吧！而千娜的早熟让人心疼，父亲不想认回千娜也有一部份的原因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孩子的悲伤与成熟吧！
黑棋成功的弃子转换赢回了一大片的阵地，但白棋几手漂亮的治弧将胜利完全推向己方。
这盘棋并不算精采，伊千娜从头到尾都落于下风，但是双方的基础功底被明确的展现出来，伊千娜的基础不算薄弱甚至算是很好的，但是两人的层次明显差了一截，这也许就是金世秀身为爷爷第一个职责打击后辈的傲气，明确的告诉孙女「你还差的远」。
或许没有经过安、李一战的伊千娜打击会很大，但是现在的伊千娜已经省悟过来，这一场对奕只是让她看的更清楚罢了。
加上三人复盘的时间早已超过晚上９点，伊千娜没有留下，由金太太送她回去。
「有时间的话就常来这里陪我下棋。」在伊千娜踏出大门前，金世秀在她背后如此说道。
「好的，爷爷。」金世秀说出常来的话，意思就是要「慢慢」认她这个孙女，身为爷爷的孙女怎么能让爷爷纠结那么久呢？伊千娜恶作剧般的勾起唇角，金太太去开车而高永夏被金世秀叫去拿棋谱，四周只剩下金世秀和伊千娜两人。
话一出，金世秀愣了，敢情犹豫了那么久其实都是自寻烦恼？
后来直到金太太将车开过来接伊千娜，两人都没有任何的对话。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