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里的小草》童心依然

7、七

　　就在那年秋天，种麦子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家的地和大哥家的地应该是一家一半，可是大哥他们家拢地时就往我们地多挪一点，日久天长，他们家的地比我们家的地多了一分，三哥让西边一个朋友开着拖拉机犁地，把本来属于我们家的那一分地夺回来了，犁罢地，三哥和他的朋友就去上班了，第三天时大哥才发现，火冒三丈地来到我们家，怒气哼哼的喊道：“心心，你过来，西地犁的地是怎么回事？”我装作不知道，问大哥：“大哥，看你动那火？到底是什么事？”“你少装！是不是你叫老三那样犁的地？”“不是！是三哥自己要犁的，不关我的事，你有本事找老三去，别赖我！”大哥开始骂道：“老闺女！你往后注意点，别在家里搅家不闲，老闺女，咱家发生啥事都是你找的！”我看到大哥的神态是，满脸的杀气，一双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样滚圆滚圆的，梗着脖子，伸出像耙子似的大手掌，一步步紧紧地向我逼近，我心想，大哥今天非打我不行，立即从南屋朝北的窗户竖着的农具里抽出一张铁锹自卫，大哥眼疾手快，一只手从侧面把我抓住，另一只手夺走铁锹，恶狠狠的骂道：“老闺女！你还想打我？”朝我头上搧了一掴，我急忙挣脱，跑到厨房前面放碗和菜刀的水泥台前，抄起菜刀，准备砍向大哥，大哥一个箭步窜到我面前，说：“老闺女！想砍我？是吧？给你，我站在这儿！你砍吧，老闺女！砍呀！砍呀！砍！……”忍无可忍的我毫不犹豫的砍向大哥的胳膊，大哥见我砍了他一刀，挪了挪身子，气急败坏的把我逼进厨房，将我推倒在地，在我背上头上胡乱打了个够，觉得还不解气，又用那卑贱的脚去踢我的臀和腿，我一边哭一边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正在大哥又要踢我时，大婶喊住了他，说到：“大侄子，你干啥？你这么大的大人打你妹算什么本事？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说说？”在大婶的数落下，我才算不挨打了，要不我非被大哥打的不死也得褪层皮。
　　大哥啊大哥，你扪心自问，你在咱家是老大，弟弟妹妹们都尊敬你，可你看你做的事，像大哥的样子吗？一见新房盖好，非逼着奶奶和你分家，大嫂撵咱父亲，打咱父亲，辱骂咱全家，当男人的你没有阻止过一次，咱奶奶一天你也没有伺候过，枉费咱奶奶让你小时候吃成篮成篮的那些鸡蛋，在奶奶刚埋罢时，大哥抱着果果坐到南屋就说：“往后心心和老三别惹你大嫂生气，她一生气就生病，我还得花钱。”我和三哥同时说：“都是大嫂找我们的茬，我们哪里敢惹她。”大哥说：“反正你大嫂生气，我饶不了你们。”强忍着怒火，大哥走出了家门，以后的日子从我们家拿了绳子、扁担、钳子……从未还过，三哥在西边下窑，我需要用那些东西时上大哥家讨要，给过几回？因为这些鸡零狗碎的事儿，我挨了大嫂不少的骂，大哥，你能说你不知道？大嫂的母亲也是母亲，咱父亲就不是你老大的亲生父亲吗？她的母亲可以在你家为所欲为，大哥你能不能拿出孝顺她母亲三分之一孝顺咱父亲？可是你没有做到过一次，父亲生病，你只要一来，大嫂就骂我们全家，你置若罔闻，大哥呀，你还有脸打我，呸呸！我朝地上吐了两口唾沫。男人的头白白的放在了你的脖子上。是哪个瞎眼的糊涂蛋给你装了个不辨是非，黑心烂肺的空架子呢？
　　轮到我和三哥的婚事时，大哥竟一点也不上心，只是在他的安乐窝中悠然自得。因为家里实在拿不出三哥娶媳妇的钱，我决定用我一生的幸福做赌注，给三哥换回一个媳妇，经人介绍男方家的孩子比我大两岁，个子在一米七左右，人挺老实的，他家里有父母，一个妹妹还有三个都已成了家的姐姐，媒人问我愿意不愿意时，我心里想：小伙子长得好的能换亲吗？愿意不愿意有什么区别呢？不就是画地为牢吗？无可奈何的同意了，双方商议决定在十二月廿一办事。那是一九八九年农历十二月十三日晚，我吃罢饭，来到大哥家，大嫂见我来了，板着脸说：“心心，你来干啥？”我说：“找我大哥，让他去支书那里开个介绍信，准备廿一典礼。”大嫂说：“我们过年还没钱，你大哥哪里有空管你的闲事？他上别人家借钱去了。”话音刚落，大哥从外面掀帘子进来，我立即问：“大哥，你上谁家借钱去了？借到钱没有？”大哥一脸茫然的说到：“谁说我去借钱了？家里有钱借什么钱呢？心心你有什么事？”我说：“想让大哥去支书家开个介绍信，看你有空吗？”没等大哥开口，大嫂接住话茬：“老大，去香香姥姥家拿些肉，快去吧！利索点儿！”顺势将大哥推出门，没办法，我只得的一个人去支书家开介绍信，支书也没难为我，开罢交给我时说：“到会计那里盖个章就妥了！”我手里拿着介绍信，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会计家盖了章，回来时，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什么滋味。廿日晚上，我们家没地方，我在大叔家的床上和小堂妹腊梅在一起睡，堂妹比我小五岁，起初和我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就睡了，看着堂妹熟睡的无忧无虑的样子，豆大的泪珠从我眼里滚出来，心里想：“腊梅啊腊梅，你可别学我，学我这一生就完了。”大婶在去年撒手人寰，现在的我十分想念她温暖的笑容，好人为什么不常在呢？我想不明白。想到奶奶如何关心三哥的婚事，想到奶奶怎么不容易度过苦日子，想到二哥因为家穷做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想到姐姐受委屈的样子，想到我以后怎么面对婆家的人，想到……泪水已经把枕巾湿了一片，晚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哭一阵想一阵，想一阵哭一阵，那一夜太漫长，似乎把我所有的眼泪都哭干了，天明的时候发现我的枕头几乎全湿了。我的嗓音嘶哑，眼睛红肿，当大叔看见我时，无奈的摇摇头，对我说：“心心，你为了你三哥的婚事付出这么多，他总会记住你的好的，孩子呀，人光长的好看没有什么用，能干活才行！看那一个男孩子也挺实诚的，绝对到他家受不了什么气，今天你得有个笑脸，因为是你的喜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