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森林唱游

251、总第二百五十章

　　(二百五十)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千叶来到了及川家。及川秀一早在三天之前就因为演出而去了大阪，因此，家里只有及川夫妇在。他们见千叶回到东京，当然都很高兴。
　　聊天时，千叶无意之中说到了清川梓：“我在札幌认识了一个人，是我妈大学时的学长……她现在是札幌医大的教授，而且，还是附属医院非常有名的脑外科医生。”

　　“是吗？在我们国家，这样的女能人可真是不多呢……”及川明美笑着说。她顿了一下，看向千叶，“不过，我想，阿树将来一定也可以成为一名非常棒的心理医生。”
　　“舅妈，谢谢你。”千叶微微一笑，“我会朝着这个目标继续努力的。”

　　“那个时候，姐姐要是没有和阿树的爸爸结婚的话……以她的能力，现在，或许也能成为一名商界的女强人呢。”及川胜也突然说。
　　及川明美有些不安地看了千叶一眼：“话是这么说，不过，姐姐她现在也没什么不好……”

　　及川胜也笑了笑：“我也只是随便说说……我想，事业成功的女人，十有八九肯定都不会幸福……”他看向千叶，“阿树，你刚才说到的那个女医生……不会是个孤家寡人吧？”

　　“才不是呢……”千叶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清川先生的丈夫早在几年前就因为生病过世了，不过，她现在和自己的两个孩子生活在一起，也还是很幸福……而且，清川君和清川小姐也都是极为优秀的人。”

　　“自己是非常有名的医生……”及川明美轻轻地叹了口气，“结果，也还是救不了自己的丈夫吗？”
　　千叶怔了一下：“清川先生也只是脑外科方面的权威，并不是无所不能……”
　　及川胜也笑了笑：“世事又岂能都尽如人意……”

　　千叶见这时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于是连忙转开了话题：“对了，秀一现在怎么样了？”
　　“还不是那样。反正，学业是被他彻底丢到一边了……”及川明美有些担忧地说，“如果能一直红下去也还好……就怕哪一天，学业已经荒废了，人又不红了，也不知道到时他自己能不能受得了。”

　　“不会的……”千叶忙说，“秀一曾和我说过，等到了明年他就会回学校继续完成学业。”
　　“已经荒废了的学业，重新再拾起来，有那么容易吗？”及川胜一脸怀疑地说，“阿树，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和你不一样，他在学习上根本就没什么毅力……不过，也没办法了。他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能过分地干涉他。”

　　“你们放心吧……”千叶宽慰地笑了笑，“我相信秀一，我想，现在的他，应该是可以把学业和唱歌两件事都处理好的。”
　　“希望是这样了。”及川明美说。

　　近十一点时，千叶正要起身告辞，她的电话突然响了。她连忙站起身来：“对不起。”
　　她快步走到客厅外面的屋檐下，拿出了电话。并不是浅野翔打来的。虽然这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她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觉得有点失望。她振作了一下，按了接听键：“小姨，是你吗？”

　　那个电话，是山田千代打来的：“是啊。阿树，我听你爸爸说，你昨晚回来了，现在在你舅舅家里……你赶紧过来一下吧。”
　　千叶不由一怔：“小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樱子现在在我这里……”山田千代顿了一下，“总之，你先过来一下吧。”
　　“好的。我就过去。”千叶挂了电话，走回客厅里，对及川夫妇说，“舅舅，舅妈，小姨叫我过去一趟……好像是樱子出了什么事。”

　　“那好吧……我本来还想留你在这里吃午饭的。”及川明美笑着点了点头。她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樱子出了什么事。”
　　“她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小女生无病呻吟罢了。”及川胜也不以为然地说。

　　“真是的，你可是她的舅舅，不懂得关心她倒也罢了，居然还说这种风凉话……樱子她刚生了孩子，又这么年轻，肯定不习惯那种整天关在家里照顾小孩的生活……因此，心情当然不可能会有多好。”及川明美笑着看向千叶，“阿树，若有什么事，你稍后打个电话给我们吧。”
　　“好的。舅舅，舅妈，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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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叶乘公车来到了山田家，来为她开门的是山田千代。她随山田千代走进客厅里时，看到她的姨夫山田正夫神色凝重地盘腿坐在一边；叶山樱子则低着头跪坐在他对面轻声哭泣着。

　　“姨夫。”千叶当即叫了一声。
　　“阿树，你来了。”山田正夫看到她，脸上勉强露出了点笑容。
　　千叶看向叶山樱子：“樱子，你……这是怎么了？”
　　“唉……”山田正夫看了女儿一眼，只是低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千叶走到叶山樱子身边跪坐了下来，侧头看着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樱子，你说话吧。”
　　“我……”叶山樱子突然就扑到了她的怀里，并且大声哭了起来。
　　千叶不由愣住了，随即有些手足无措地抱住了她。她知道叶山樱子一向争强好胜，今天居然会在人前如此示弱，显然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姨夫，小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千叶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山田千代摇了摇头，“她之前一回来，就只是坐在这里哭。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幸好你回来了……阿树，你好好劝劝她吧。”

　　“好的。”千叶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孩子呢？”
　　“小佳刚才睡着了，我就把她抱进了睡房里。”山田千代说。
　　千叶当即松了口气，心想，看来，叶山樱子今天之所以会如此反常，和她的小孩是没什么关系了。

　　叶山樱子终于止住了泪：“我现在真是后悔，当初居然会决定嫁给叶山南。”
　　“南怎么了？”山田千代忙问。
　　叶山樱子咬了咬嘴唇：“才刚结婚一年多，孩子才一个多月，他居然就……”

　　“他对你不好吗？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千叶忙问。
　　“他每天都很晚才回家，而且，还喝得醉醺醺的……和结婚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每次责问他，他总说那是工作应酬，推不掉的，我看他乐在其中倒是真的……”叶山樱子越说越气愤，“我也知道，男人要支撑一个家庭，是很辛苦……可这样，就可以每天晚上喝酒喝到半夜，只把自己的家当成是睡上几个小时的客栈，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不闻不问吗？”

　　“真是太过分了……我本来还以为自己得了个好女婿，没想到才结婚一年多，就暴露出本性了……”山田千代生气地说，“如今的男人，怎么都这么差劲，居然没一个靠得住的。”
　　“孩子她妈，你也不要太早下结论了……”山田正夫这时开口了，“樱子，难道你就没有做错什么吗？比如，你会不会因为就只是记着照顾小佳，冷落南了？我总觉得，南应该不是那样的男人。”

　　“爸爸，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外人？”叶山樱子不高兴地问。
　　“他并不是外人，他是你的丈夫……”山田正夫叹了口气，“日本的男人是这样的，已经快被社会和生活压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哪还有时间和精力经营自己的家庭？樱子，我记得，你结婚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暗示过你了，最好别对婚姻抱太高的期望……想开点吧，只要他没有在外面包养其他的女人，你不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退一步海阔天空。”

　　“是啊，为了社会，为了家庭，你们活得像狗一样……你是不是想这样说？是不是这样说了，你们男人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了？”山田千代逼视着自己的丈夫，“还有，你们男人是不是以为，只要每个月按时把工资拿回家，就算是尽到家庭责任和义务了？你们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当成是什么了？某个客栈里的其他旅客吗？老实说，有时候，我真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嫁人！”

　　山田正夫尴尬地看了千叶一眼：“孩子她妈，我们现在是在说樱子的事……你干嘛突然数落起我来了？”
　　“哼！”山田千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目光严峻地看向女儿，“樱子，你到底想怎么样？想离婚吗？你可别忘了，你才刚刚结婚一年多……而且，就算南同意和你离婚，将来，你能不能找到比南更好的男人还真是很难说……”

　　“难道就由着他那样吗？”叶山樱子带着哭腔说。她伸手蒙住了自己的脸，“老天……我到底干嘛要结婚呢？”

　　“结婚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樱子，你还记不记得？在你头脑发热、就只是想着嫁人的时候，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和你说过，在你还没有学会自娱自乐之前，最好别太早结婚；结了婚之后，对于你那个和婚前像是判若两人的男人，最好就乖乖认命……我和你爸爸，不就是这样过来的？”说到这里，山田千代看了千叶一眼，“我警告你，最好不要随随便便就想要离婚。离婚是折腾，是玩命，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起……何况，你现在已经有孩子了，如果为了一点点小事就离婚，你就是个自私、冷血、残酷的母亲，在毫不犹豫地谋杀你的孩子将来的幸福。”

　　“樱子，叶山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那样的？”千叶突然问。
　　“在小佳出生之前就已经那样了……”叶山樱子咬了咬嘴唇，“起初，我以为他真的是因为一时工作很忙，所以，就默默忍着……没想到，他一直到现在还是那样，对我爱理不理的……我为什么要忍着呢？我和他结婚，又不是为了看他每天喝得醉醺醺的，而且，还给我脸色看！”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樱子？”千叶问。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叶山樱子似乎想说什么，一时却又没有说下去。
　　“昨天晚上怎么了？”山田千代问。

　　叶山樱子看了千叶一眼：“爸，妈，对不起，因为是和高中时有关的一件事……所以，我只想和树说。”
　　听了她的话，不知为什么，千叶总觉得应该和上原阳一有关……毕竟，在她们的高中时代，除了血缘之外，能够把她们表姐妹俩联系在一起的，好像也就只有上原阳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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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叶和叶山樱子来到了庭院里，千叶问：“樱子，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他回到家时，又是一身的酒气，我当时再也忍不住了，就拦住了他，问他为什么老是喝那么多的酒……”叶山樱子顿了一下，“他先是不理会我，后来被我逼得急了，就冷笑了一声，然后说，我最好别以为他不知道我高中时的那些事……我当然立刻就问他是什么事，他说，在结婚之前，我曾经交过几个男朋友这种事他不在乎，不过，他最讨厌别人骗他了，尤其是拿他和别人作比较……”

　　千叶沉默了片刻：“叶山君……是不是已经知道上原的事了？”
　　“知道了又怎样？”叶山樱子不以为然地说，“我喜欢上原这件事，根本就发生在和他结婚之前……再说了，在遇到我之前，还不知道他有过多少任女朋友呢。”

　　“但叶山君和上原长得有点像也的确是事实……”千叶犹豫了一下，“我想，无论是谁，知道了之后，肯定都会不高兴……但只要是真心喜欢对方的话，这样的过去，应该也是可以克服的吧？”
　　“所以，树，你帮我去和南沟通一下吧。”叶山樱子恳求似地看着她，“你也不想我真的和南离婚的……对不对？”

　　“这……”千叶不由低头看了看表，这时已经是十一点过半了。此刻，她心里最在意的，当然就是她和浅野翔的那个定在十二点半的午餐约会。她不由很是为难地踌躇着，“但樱子，我能和叶山君说什么呢？”

　　“你这么聪明，会想得到的。”叶山樱子说着上前抱了她一下，“他今天在加班，只有中午有空，我把他的移动电话的号码给你……我想，他会愿意见你的。树，你就帮帮我吧，我会一辈子记得你对我的好的。”

　　“好吧，我试试……”千叶有些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不过，樱子，如果叶山君不愿意见我……你可别觉得是我不愿意帮你。”
　　“我说过了，他会愿意见你的。”叶山樱子颇为肯定地说。

　　“那我就试试。”千叶转身快步朝屋里走，准备去拿自己的背包，“樱子，等有消息了，我再联络你。”
　　“好的。”叶山樱子笑看着她，“树，谢谢你。你对我最好了。”
　　听了她的话，千叶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笑着走开了。